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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歧路保持着微笑。
但易云舒那边儿可不干了,都烂醉如泥了,还表达抗议呢——他“哼唧”着伸出手乱比划一下,就直接将叶歧路放在桌边上的一只汤碗给搂了出去。
瓷碗从餐桌上坠落,迎来的结局必然是粉身碎骨。
那老板的的笑容顿时尴尬地僵在了脸上。
叶歧路帮老板解围:“不好意思啊,都算进账儿里吧,我一块儿买了。”
那老板讪讪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唉——叶歧路在内心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继续吃饭。
易云舒翻了个身。
叶歧路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刚刚将排骨塞进嘴里,正准备咬下去的时候,他愣住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一分钟。
叶歧路这才慢慢地咬下了那口排骨。
他的目光在菜肴之间游移且只在菜肴之间游移。
他从未对这些家常菜产生过如此浓厚的兴趣。
终于,他吃完了那块排骨。
他放下筷子的同时轻轻闭了闭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呢?
好像有点束手无策——
“易云舒……”叶歧路都听出了自己的咬牙切齿,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直视了那个枕在他腿上的始作俑者——“蹬鼻子上脸?长行市了你,还他妈耍起流氓了?”说着他抬起大腿狠狠地颠了一下。
“唔唔——”易云舒纹丝不动。
叶歧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从人的口鼻处呼出的气体——温柔、急促,甚至有那么一点潮湿。
虽然他还是一名学生,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了……
易云舒这样搞就太他妈过分了吧!
就在叶歧路思考着用哪种姿势将易云舒扔出去的时候,餐馆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涤非和顾小白。
“歧路!”
涤非一脸的喜出望外,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歧路——顾小白当然没告诉他。
“嗨,大非!”叶歧路笑了起来,被易云舒搞到乌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了。
涤非拉着顾小白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叶歧路的对面——刚刚易云舒坐过的座位——他喝了一口水后,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叶歧路抬手招呼老板过来,嘱咐对方加了几个菜,说话途中顺口接了一句,“今儿早在胡同口碰到何叔叔还有徐达他们,车上还有空座儿,他们就让我加了个塞儿。”
涤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他就注意到叶歧路身旁的一排椅子,他坐直了身体,隔着餐桌能清清楚楚看到属于人的腿和脚。
涤非好奇地站了起来,稍稍欠身,待他看清叶歧路胳膊肘下方阴影处的人,就“……”了。
“这……”涤非根本组织不出语言。
这个时候顾小白也看清了躺在叶歧路大腿上的人是易云舒。
顾小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略带同情的目光斜着叶歧路:“当真是不知者无罪,敢给云舒喂酒的你大概是头一份儿了,我也不知道该说‘敬你是条好汉’还是怎么着。”
叶歧路微微皱眉。
“你甭看云舒平时我行我素,但一喝上酒就是判若两人,酒量和酒品都是一大难关。”顾小白看了一眼涤非,接着再看叶歧路,笑容有些古怪,“黏糊糊,黏黏糊糊——”他说了两个只差一字的词语,“更贴切一点儿的形容呢……对了,都贴过狗皮膏药吗?就是那玩意儿。”
叶歧路正吃着菜,眼波从下至上轻微流转,冷漠且疏离地瞟着顾小白,“有你丫这么说朋友的么?”
听到叶歧路的话,顾小白也不忿了,扭了下身子,“呦呵,怎么个情况?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叶歧路微笑,将筷子往桌子上一甩,“但是我知道,下辈子我都不可能说大非是狗皮膏药,你给我记住了。”
“哎哎哎——”涤非拔高了音调,“你两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迸什么磁儿呢?”
“你问他!”
“你问他!”
两人异口同声。
涤非笑了,塞满食物的嘴巴说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哎呦,没看出来你俩儿还倍儿默契。”
“谁跟他默契了!”
“谁跟他默契了!”
“操!”
“操!”
叶歧路:“……”
顾小白:“……”
顾小白瞪着叶歧路,拿起一只崭新的汤勺,从桌子中央的蛋汤里勺了一下,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嘴里。
叶歧路哼笑了一下,“味道怎么样?”
“……”顾小白咂咂嘴,细细品味了一下,盖章确认:“有点怪……”
“怎么能不怪呢?”叶歧路又哼笑了一声,“你仔细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当顾小白看到漂浮在蛋汤上的烟灰的时候,嘴角抽搐了起来。
“唉,甭扯那些没用的了,来说点儿正事儿吧。”涤非放下筷子,从塑料膜袋里抽出几张餐巾纸擦了下嘴上的油,“今儿的追悼会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叶歧路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加入乐队!”
六个字,斩钉截铁。
在一旁干呕漱口的顾小白听到这句话,一激动直接将漱口水咽了下去,他用力拍了下涤非的肩膀,“你在说什么东西呢?”
“字面儿意思啊,很难理解吗?”涤非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我、想、加、入、乐、队。”
“你想加入什么乐队啊?现在这圈儿可不比前年的光景儿。”顾小白推了推涤非,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甭张嘴就胡咧咧,你也不怕你老爸扒了你一层皮。”
“当有一箩筐的情绪无处发泄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朝哪儿挥出我的拳头?”涤非直直盯着顾小白,“你告诉我!”
“……”顾小白无语了几秒,叹气道,“也不是只有玩摇滚才能发泄啊,打游戏,找尖果儿,甚至去广场没事儿茬个琴都行啊。”
涤非否决了顾小白的所有提议,挨个空瓶子看过去,终于找到一瓶还剩一点酒的,他拿起瓶子直接将那点酒对口吹了,“我现在就想找乐队。”
叶歧路一直没发表任何观点,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涤非,并且在认认真真地思考。
脑海中天旋地转、拉锯切割——
“既然这样,”叶歧路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非要加入乐队呢?”
“——自己个儿组一个,我陪你玩儿。”
涤非和顾小白被叶歧路的“不鸣则已”给彻底震住了。
躺在叶歧路腿上的易云舒睁开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易云舒从叶歧路的腿上慢慢坐了起来,声音冷的一张嘴全是冰碴子,“你要组乐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电脑QAQ
现在还没修好,我是用朋友的电脑重新写的QAQ
哭唧唧QAQ
文中有一段打马赛克比较厉害,就是歧路说云舒耍流氓那段——
云舒躺在歧路的腿上,然后歧路能感觉到呼吸23333
你们都懂吧?都懂吧?
恩,一定都懂~~~
2333333333333333
第29章
易云舒突然从自己腿上蹦起来; 叶歧路直接一愣。
这人不是烂醉如泥了吗?
“你……”叶歧路想了半天,只能找到唯一合理的解释:“你是醉得快醒得也快?”
易云舒根本不想与叶歧路就醉酒的问题讨论二三; 而是又问了一遍:“你要组乐队?”
叶歧路想了想,轻轻松松地耸了下肩膀。
易云舒目不转睛地瞪着叶歧路——目光越来越凌厉,甚至略微狠辣起来——他挑起忍不住抽搐的嘴角:“你他妈疯了吧?你丫不上学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上学了?”叶歧路完全不懂易云舒的脑回路; “当个课下活动不行啊?”
易云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嘭”的一声连空瓶子都晃悠了几下——顷刻间吸引了小餐馆里所有客人和服务员的注意力。
“喂喂喂,”顾小白都看不下去了; 出言相劝:“云舒,这可是公众场合; 你丫可千万甭掐架。”
顾小白的话对于现在的易云舒就是个耳旁风,连左耳朵进都做不到——他微微扬起下巴; 用眼角余光瞥着叶歧路; 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变得极好,磁性的声线里都跳跃着雀跃的音符,“原来在叶天才的眼中; 摇滚、组乐队,只是一个课下活动?”
叶歧路嗤笑,目视前方:“脑袋长在我身上; 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可以的——”易云舒拖长的音调显得特别暧昧; “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但他立刻话锋一转; 脸色一沉到底; 又冷又狠地说:“不过我绝对不能接受你用这么随便的语气和态度去说组乐队这件事儿,也许你觉得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只是你课下的一个消遣,可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信仰——”
“知道什么是信仰吗?”易云舒短促地冷笑了一声; “那是最痛苦、最悲伤、最绝望时候的精神寄托,那是小米加步丨枪可以战胜飞机坦克的奇迹!在你看来,吉他是什么?摇滚是什么?”
叶歧路被易云舒问懵了,他觉得这个问题比高中生物理竞赛的题还难上十倍不止。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易云舒瞟了一眼顾小白,意思是这个我们是指秘密乐队,“你以为我们是一群只会被雷子天天盯着的社会败类?你以为我们离了摇滚这条路做其他事情就一无是处?如果我想去美国、去英国玩摇滚,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但是我不愿意。”
“我只想做属于我们北京的摇滚,属于我们中国的摇滚!我们不是东亚病夫,脚下踩着的这片大地也不是贫瘠的土壤!我们也可以有除了《东方红》之外新式音乐!”
叶歧路连带着旁边的涤非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顾小白盯着易云舒看了许久,终于笑了出来,“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你觉得他们能达到你的那种思想高度?会听得懂你那些迷幻摇滚吗?会像你一样把摇滚当宗教,为摇滚而生为摇滚而活吗?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在外人看来,大概我们是一群只会吸丨毒、滥丨交的社会败类吧。”
“为摇滚而生?为摇滚而活?”叶歧路突然想笑,“我能说这句话的洗脑功力堪比XXX万岁吗?好,今儿咱就摊开了掰扯——”
叶歧路敛去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又郑重其事的:“易云舒,我问你,如果左珊和摇滚都掉河里了你救哪一个?”
涤非和顾小白不约而同地喷了出来。
这问题太他妈牛逼了!不愧是优等生,就是善于直击要害。
易云舒冷冷地看着叶歧路,慢慢笑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刚才那句话不是‘为左珊而活’。”
叶歧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
“所以说,我非常不喜欢我的……”易云舒顿了一下,将后面的话不动声色的越过去,继续说:“用‘课下活动’这么随便的态度来践踏我的信仰。”
这回换叶歧路目不转睛地盯着易云舒了。
“也许我说这样的话会很伤害你的一腔热忱——”叶歧路看着易云舒冲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但是在刚才的追悼会上的那些人,为摇滚而摇滚的人绝对比为信仰而摇滚的人少的多的多,现在已经1990年了,眼看着千年都快要来了,早就不是小米加步丨枪的年代,什么信仰,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