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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上回我大哥他去过一回东章,在那汽车站门口看到一个人死在那儿了,身上都发臭了,也没人管。你知道人怎么说的?”
时延摇头。
“说是这人之前做的是灭鼠的工作,死在汽车站也是被老鼠咬死的。这是老鼠来寻仇的!这些狐狸啊老鼠啊黄鼠狼都是有点灵性的,人识相点都别惹,谁给收尸谁倒霉!”小二哥一边说一边挥手,跟赶苍蝇似的,“你说这他妈的不是扯淡吗?”
“后来呢?”
“后来?后来谁知道。后来我大哥就回来了,说那里的人脑子有病是土特产,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带回来。”小二哥大摇其头,看来对东章的意见不小。
时延转过脸不经意地笑了笑。
人总是对想象中的神灵相当笃信,而身边常见的事物则觉得低贱如尘。一旦有一部人将常见的东西神话了去崇拜,人们就会觉得这些人神神鬼鬼的不正常。
接下的活第二天才开工,小二哥抓着时延找了一个光线很好的地方,一边晒太阳一边唠嗑。
说起隔壁村一户老夫少妻的事,小二哥脸五颜六色的,一副便秘的表情。
这家就父子两个,儿子三十岁从南边买回来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做媳妇。这媳妇买了快两年了,才知道是个不会生育的。父子俩带着姑娘专门去县里大医院做检查,回来的路上儿子给撞死了。
没过半个月,姑娘重新跟了父亲。儿媳妇嫁给公爹,可是成了一村人的笑话。可诡异的是,没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出门也被撞死了。
之后的事情变得微妙了很多。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人,说是路过这家门口,回去肚子疼、头疼、摔了一跤、磕破了脑门……
哎呀,这可真是个白虎煞星!
就在今年三十年晚那天,这姑娘生生被人打死在了家里。不知道谁下的手,只知道大年初一她被抬出来的时候,有经验的大妈一看就说是怀孕了。
从那天开始,他们村就常有人说听见女人和小孩在夜里哭。有时候狗会狂叫,他们起来一看,院墙上就飘过一道白影……
小二哥一边说,一边冷汗直冒,不由得搓了搓手。
时延觉得心口凉凉的,不像是怕,更多的倒是同情。人生地不熟谁也不待见的日子他也经历过,就像是这个世界都在对你说,快去死吧,你个祸害!
四月,大地彻底返青。又是一年鸟语花香的时刻。
在时延刻意的忽视中,这一天还是无法避免地唤起了他的回忆。
4月22日深夜,他在垃圾堆边上捡到了高烧不退的徐泽。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一天都像是命运中的转折。这一天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在之前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窗户照进来一束朦胧的月光。
时延睁着眼睛,先是看着徐泽,而后慢慢地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门口的垃圾桶是唐安民用柳条编的,手工很糙但重在实用。往里来摆着一张大梳头桌,桌上有热水瓶,茶缸,镜子,搽脸的香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往里是书桌,徐泽经常趴在上头学作业。他写作业不像时延想象的那么老实,总是喜欢伸直了腿抵着墙,把凳子四条腿中的三条腿给翘起来悬空,大白墙都被蹭地乌漆抹黑。时延只好问唐安民要了几张旧报纸贴在上头,没过多久报纸不知怎么被蹭了个窟窿。
最里面的就是他们的这张一米五左右的床。
一开始床上的都是泛黄发黑的棉絮,后来时延有了些钱,就买了些棉花,请人重新弹了被子,换了被罩,睡起来比一开始暖和多了。
需要花大钱的东西,徐泽从来不主动开口要。
他的快乐总是在一些小小的东西上面,或者是甜甜的糖,又或者是时延自己亲手做的玩具。那个终于完成的竹蜻蜓,徐泽经常用手摩挲,没多久就变成黑的了。徐泽就会用橡皮擦,又或者蘸着水刷一刷,然后也用夹子夹在晾衣绳上,像模像样的。
有一天唐静寄回来一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配着鞋子的鞋盒做的相当精致,还贴了拉花。
徐泽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孙秀笑着把脚伸到他面前,“小泽,大娘穿着好看吗?”
小家伙使劲点头。
孙秀笑得挺美,过一会儿又抱怨女儿太不懂过日子,太能花钱。买的鞋子穿不了几回,因为她总是要到地里去。
唐安民没搭理自家这个心里美的婆娘,摸了摸徐泽的头,问,“小泽,喜欢那个盒子吗?”
徐泽回头,不好意思地问,“唐伯伯,可以把盒子送给我吗?”
孙秀连忙站起来,把盒子递给徐泽,“当然可以啦。大娘鞋子都穿脚上了,空盒子有什么用?”
徐泽就笑着接过去,跑回后院去了。
时延跟到后院,徐泽正在从他的书包里往外掏着什么。
有些好奇,时延探过头去一看,见鞋盒子里铺着彩色的纸,纸上搁着半块麦芽糖、泥巴捏的胖娃娃的脑袋、一簇用红绳捆起来的头发、红蓝发条小汽车、《三百六十五夜童话》,还有被血染红的木片和创可贴。
徐泽一边放,嘴里一边念叨,“摆在漂亮的盒子里,就不怕会弄丢了……”
蒙昧的月色里,徐泽平静的睡脸就像是童话里的那些小精灵。侧脸的轮廓处,一层细细的绒毛映着亮光,像是被刻意描摹过似的。
“哥?”徐泽突然出声。
“嗯?”时延眨了眨眼,还以为是错觉。
“哥。”徐泽睁开眼睛,“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躺在车后头。”
时延陡然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出声。
徐泽的神情有些微的恍惚,声音低低地仿佛在说梦话,眼睛也慢慢闭上了,“车开的好快,有一段很颠,头好晕。有人在前头吵架,听不清楚。”
徐泽沉默了,时延轻声问,“外面呢?窗户外面有什么?”
“有树,好多黑色的树枝,飞得好快……”
“坐在前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也有女的。”
“你认识他们吗?”
“……”
“你们开了多久?”
“……”
“徐泽?”时延轻轻摸了摸徐泽的脸。
徐泽费力地睁了睁眼,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徐泽迷糊,“哥?你怎么醒了?”
时延眼神幽深地如夜色一般,紧紧抿着嘴。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把徐泽往怀里一搂,“睡吧。”
“哥……”徐泽低喃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第33章 捡书&宋林&桑葚和槐花
“哥,快点出来啊!”徐泽趴在门口冲屋里张望。
这个星期天,老师布置给小一班的学生一个作业——发现这个季节里不一样的景色。
时延帮着想了半天,说了比如燕子南飞啊,柳树抽芽呀,大地复苏呐之类的词语。徐泽正要往本子上写,忽然屋檐下头结伴飞过两只燕子,唧唧喳喳的,特别热闹。
时延转头一看,徐泽眼睛都亮了,瞅着那两只小东西移不开眼。
从年上那件事情之后,徐泽极少再要求出门。甚至同学来叫他,他也只把人留在家里,几乎再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出去玩过。
想了想,时延站起来,“走,我们到外头转转去。”
“哥?”徐泽瞪大了眼睛。
“老师不是叫你发现景色吗?窝在家里就能找到了?”时延微俯身跟他碰了一下头,“哥不怕你出去玩,就怕你遇到危险。走吧,哥跟你一起出去。”
时延和徐泽手拉手上了大路,沿着路边慢慢地踱步。徐泽蹦蹦跳跳的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时延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把人圈在家里他是安心了,可是这小家伙却总是提不起劲来,让他看了也难受。
“小泽,”时延端详了一下徐泽的小腿,突然道,“你是不是长肉了?”
“真的吗真的吗?”徐泽连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又是高兴又是怀疑。
时延笑,看徐泽那副样子就是还记着他的话呢。之前有一天晚上时延抱着徐泽睡觉的时候,不满地捏着徐泽的腮帮子,“太瘦了,只有骨头,抱起来太铬人。”
后来徐泽就一直念叨着要长胖,以前不怎么喜欢的肥肉也会吃几筷子。
现在看来,好像是有点成果了。
“哎!”徐泽忽然瞥见了路边的东西,连忙跑过去捡起来。
“什么东西?”时延问。
徐泽翻了翻,一脸的惊奇,“是数学书,一年级的。”
“旧的吗?有没有名字?”
“是新的!没有名字!哥,这会是谁的书啊?”徐泽把一本书从头翻到尾。
“不知道,”时延摇头,“我们先拿着吧,等星期一你拿到学校交给你们班老师,就行了。”
“好。”
两人本来只想做个好心人,可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呢。
他们还没走五十米远,徐泽就又捡起了一本书,“语文书!”时延翻了翻,书里面干干净净的,除了卷了几页,还真没一个字迹。
谁家的熊孩子,这新书刚到手没几天呢就敢扔了,不得了啊。时延暗道。
徐泽捡完第二本以后,已经完全无心去发现什么景色,而是专心致志地低头找书。脸上兴冲冲的,看来对这事上瘾了。
边上骑车过去有认识这兄弟俩的大叔还笑呢,“哟,小泽,低头捡元宝呐?”
徐泽就扬扬手里的书,咧嘴笑,“捡书呢!”
时延默。自家小孩这副德行,还真像是在捡元宝呢,至少和捡了元宝一样乐呵。
“哎哎哎,哥,这个是本子,上面有名字!”徐泽跑到了时延面前,举着手里头的方格本。
“宋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时延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字。
“这是谁啊?”时延问徐泽。
“我们班的!”徐泽惊讶,“他的书和本子怎么在地上?”
时延忍笑,“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们去他家看看。”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捡书和本子、笔什么的,一直走到宋林家门口。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院子里头一声大骂,“哎哟,二子,你书包咋是倒着背的呀?!”
时延和徐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女人尖锐的呼声传进耳朵里,“你那拉链都敞开着?!妈呀,你的书呢?!二子,你书呢?!”
孩子糯糯软软地答,“啊?不知道。我的书包?书呢?”
“对啊,你还问我呢,你的书呢?!”
“不知道,书包里没有。”孩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时延觉得古怪,这孩子好像有点呆似的。
“你是不是把书弄丢了?!快去找!找不到不许回来!”女人一声尖叫,把孩子推出了家门。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让我摊到这么个蠢蛋哟!再买一套书要多少钱,我哪里拿得出来哦?他爸是个挨千刀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地没出息!哎哟我惨哟……”女人这么着就嚎上了。
时延抽了抽嘴角。
孩子一出门就低着头转弯往路上走,好像没看到门边上的时延和徐泽似的。
“这是你同学?”时延疑惑,这怎么跟陌生人似的。
“嗯!”徐泽点了点头,见宋林走得远了,连忙喊,“宋林!”
宋林回头,木木地看着徐泽,半晌才认出人来,“徐泽。”
徐泽脸上露出笑容,“你记得我啊!”
“嗯。”宋林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别走啊!”徐泽跑过去拉住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