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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过了。”岑里撒谎。
“小里。”宋行柯定定地看着他,“我挂完水之后一直在这里等你。”
岑里抿了抿嘴,没再接话,只愣愣地低头看着地砖缝。
“我等了你六年。”宋行柯嗓音干哑,“你却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岑里浑身上下的抗拒立刻偃旗息鼓。
他从来都不愿意对宋行柯说出拒绝的话。宋行柯是稻草,宋行柯是麦芒,他就是被压垮的驴子,戳烂的气球。
小毛驴岑里只能不情不愿地说:“走吧。”
宋行柯要去开车,岑里皱着眉:“医院旁边很多吃饭的地方。”
宋行柯不说话,又偏头看他,那目光差点让岑里以为自己成了天大的恶人,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他只好又退了一步:“……随便你。”
谁让自己欠了他呢。岑里叹了口气,乖乖爬进了秦香莲的车。
宋行柯带他去了一家日料店,岑里看了看周围私密性极好的环境,心下有些忐忑。
“吃什么?”宋行柯问他。
“都可以。”岑里回答,说完,他看了看宋行柯仍然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又说:“你不能吃辣。”
宋行柯看着他,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真的去当了医生。”
岑里也笑了笑:“是啊。”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本市吗?”宋行柯问。
岑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当年就来了c市。”宋行柯地语气平淡地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事实上他就是在陈述事实。
岑里从a市离开后,就带着奶奶一起来到了c市,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
六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宋行柯在发现他消失之后是怎样的伤心与失望,在这种强迫式的自我折磨中,他甚至体会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岑里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卑劣,于是在后来的时间里,再不敢去奢想有关宋行柯的一切。
他仓促地应道:“你找过我吗?”
“你说呢?”宋行柯说,“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我以为你起码还会留在a市。”
宋行柯把这些过往撕开,摊在岑里的面前,他的直接让岑里无话可答。
“你折磨了我六年。”宋行柯毫不客气地说,“岑里,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岑里在他尖锐的逼问下几近窒息,他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勉强从过去的回忆中跳脱出来。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更不知道要如何说,只能挑挑捡捡地拼凑起理由:“……奶奶生病了,我带她来a市治病。”
“我知道。”宋行柯声音温和了些,带着明显的歉意,“我妈……她跟我说了。”
岑里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不用感到抱歉,宋行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与你更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呢。”宋行柯静静地看着他,“这么久,我想了很多。”
“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才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宋行柯这样告诉他。
岑里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却最终无话可说。
宋行柯是对的,岑里知道。
六年前的宋行柯光芒四射,家境优渥,长得一副好皮囊,带着一身遥不可及的优秀标签生生闯进岑里的生活,将他阴暗逼仄的世界衬托得更加可怜。
可谁能不爱那样的宋行柯呢,岑里也是喜欢的,喜欢的几乎要被迷了眼睛。
但那沟壑太难跨越,宋行柯和岑里,注定要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前程似锦,另一个朝不保夕。
岑里从来不相信宋行柯爱他,他只当宋行柯的情话是哄骗他的伎俩,宋行柯的喜欢也不过是好奇和新鲜。
当宋行柯妈妈出现在岑里面前时,岑里便清醒地一字一句告诉自己,时间到了。
灰姑娘十二点钟要离开王子,他也该离开宋行柯,只是灰姑娘还有玻璃鞋可以丢,他孑然一身,最后留给宋行柯的也是无理取闹的争吵,说不清谁更可怜些。
“岑里……岑里?!”
宋行柯的声音让岑里回了神,桌上已经摆上了菜,精致又勾人,他却食不知味。
吃完饭后,宋行柯送他回到了医院,沉默了一路,宋行柯在岑里要下车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岑里被他问的愣了愣,说:“没有。”
宋行柯好像松了一口气似得,冲他笑了笑,展开的眉眼竟让岑里恍惚回到了六年前。
“我下次还能再约你出来吗?岑医生。”宋行柯问他。
岑里下了车,听到他的问题,透过开着的车窗看了看宋行柯,拒绝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再说吧。”
说完,他便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转身走向了医院,快进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宋行柯的车还在那里,没有离开。
宋行柯回到公司后,就被江律缠上了。
话唠精紧紧扒着他的办公桌,眼神放着光:“看不出来啊宋总,您平时不声不响,一来就来个大的!”
“什么大的?”宋行柯皱眉,扯出江律手底下压着的文件。
“就是那个小医生啊。”江律八卦的很,“长这么漂亮,你怎么跟人家认识的?”
宋行柯不理他,江律往旁边一坐,笑嘻嘻地说:“你不说我就去告诉林姨了啊?”
“你多大了?”宋行柯瞥了他一眼,顿了顿又说,“是我前男友。”
江律夸张地张大嘴巴:“林姨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知道。”宋行柯捏了捏眉心,靠在了椅背上,嘲讽地笑了笑:“她要是不知道,岑里现在可能都是我老婆了。”
江律啧了啧,跟着感叹:“不是吧……林姨看着也不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人啊……”
“也不是……”宋行柯闭了闭眼,说:“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我们每个人……都慌了神,于是都做了错事。”
他和岑里在高中开始谈恋爱,宋行柯高二,岑里高一,这场恋爱在一年后戛然而止。
岑里高二时,突兀地不知去向,他找了很久,遍寻不到于是心灰意冷,顺了家里的意出国读书。
出国前,也许是认为他已经放弃,他从他妈林媛那里得知了一切经过。
林媛告诉他,自己曾经去找过岑里,给了岑里一笔钱,让岑里转学,岑里同意了。
宋行柯难以置信。他不懂自己在岑里眼中为什么抵不上那其实算不上很多的金钱,于是他妈又告诉他,岑里的奶奶得了胃癌。
岑里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他是不信任自己的——这个认知让宋行柯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滚滚,他对岑里的思念却愈演愈烈。林媛说自己也不知道岑里的去向,宋行柯只能大海捞针地守着那一丁点希望。
也许真的有神明庇佑,他毕业后回了c市,接手了家里的分公司,像童话故事一样,岑里也在这座城市生活。
这一场迅猛又汹涌的疾病像极了他短暂热烈的爱情,让他在模糊的梦境里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珍宝。
岑里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宋行柯的面前,于是宋行柯碎裂的初恋被拼凑得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第3章 。
江律难得安静地听他讲完了简略版本的初恋故事,想了想,说:“讲难听点,不就是为了钱抛弃了你吗,这你可得想好了,无论他有什么理由,有第一次说不准就有第二次。”
“不会的。”宋行柯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处理工作。
宋行柯知道岑里家里的情况,假如那些钱真的能救他奶奶的命,宋行柯觉得自己便没有立场去责怪他。
他只是对岑里的不信任感到失望。但归根结底,还是那时候年纪太小,他或是岑里,都没有一个处理感情问题的标准模板,跌跌撞撞,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十七岁的宋行柯不愿意去了解岑里的心思,他自顾自地在恋爱里扮演了一个路易十四,只想着把岑里拉进自己的世界,而不愿朝岑里的人生走近一步,岑里才会不愿意对他坦诚。
宋行柯只当自己自作自受,不再理会江律的喋喋不休,将人赶了出去。
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凉,岑里下班回家的时候买了几枝洋桔梗,插进了奶奶遗像前的花瓶里。
老太太爱美。
即使在病中,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给餐桌铺上碎花的桌布,花瓶也一直戴着娇嫩的花。
她走后,岑里也没有改变任何习惯,但他可学不来老太太插花的细致,只能草草地将枝丢进了瓶里了事。
他不太爱做饭,一个人吃总觉得没滋没味。
老太太从前常夸他做饭好吃,笑眯眯地感叹,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跟我们小里过一辈子。
岑里有些无所谓地想,谁都没这个福气。
他把打包回来的饭放进微波炉,才看到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宋行柯发过来的,问他吃饭了吗。
自从他们在医院里遇见,宋行柯便缠着他要了手机号,之后岑里的信息就没停过。
说的也大多都是废话,宋行柯总问他,吃饭了吗,睡觉了吗,起床了吗。问得岑里以为自己今年刚刚幼儿园大班毕业。
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岑里也不知道该和他的家长说什么,只能跟对方延续一问一答的模式。
岑里不知道宋行柯的意图,他到如今也不肯相信宋行柯真的有这样喜欢他。
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又冷淡又无趣,除了一张脸好看些,便再挑不出什么优点。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他有些低落地胡乱猜测。
也许是见他迟迟没回消息,宋行柯打了个电话过来。
岑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宋行柯问:“怎么没回消息?”
“没有看见。”岑里解释道。
“现在在家里吗?吃饭了吗?”宋行柯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岑里只好一个一个回答:“在家里,准备吃饭。”
似乎是觉得他乖乖回答问题的样子好玩,宋行柯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笑。
岑里正准备把微波炉里的饭菜端出来,听到他的笑声,心脏便跟着乱跳起来,于是心不在焉地直接伸手拿起了盘子。
刺耳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来,宋行柯在电话那头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怎么了?”
岑里愣愣地盯着自己被烫红的指尖,盘子四分五裂,碎掉的瓷片崩得到处都是,饭菜淌了一地。
他蹲下来,碰了碰最大的那一块,顿了顿才说:“没事,盘子打了。”
宋行柯松了一口气,说:“不要用手捡,去拿东西扫干净……”
“宋行柯。”岑里闭了闭眼,烦躁和懊恼从四面八方汹涌地包围了他,让他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从最开始就应该拒绝宋行柯的接近,“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行柯也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笑:“是啊,你都二十四了。”
“你要做什么呢?”岑里盯着眼前的狼藉——像极了他的生活,“我是个骗子,你这时候不避着我,还凑得那么近,宋行柯,你傻吗?”
他压低了声音,才勉强维持住了声线。宋行柯沉默了片刻,说:“岑里,我放不下你的。”
“你真奇怪,你从前就奇怪。”岑里顺势往地上一坐,靠在了橱柜上,“非要来招惹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哪有你奇怪。”宋行柯失笑,“你可是咱们学校最奇怪的一个,谁都不理,还长那么好看,天天给我招情敌。”
“你不怪我吗?”岑里问。
宋行柯没说话,半晌,他说:“我不怪你,我想和你从头开始。”
“哪儿这么容易。”岑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