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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单词都给背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边看了看,心情好,眼眸也浮起笑意。黑哥屁颠颠地小步跑来,学着他的模样坐在地板上,一会儿看看何辛洋,一会儿看看他。
他朝奶汪做了个“嘘”的手势,退后好几步,装作刚从浴室出来,这才若无其事地唤道:“洋洋。”
何辛洋睡得浅,一唤就醒,揉了揉眼睛,关掉单词APP,顺带撑了个懒腰。
那模样看在程洲桓眼底,就像一只可口的小兽。
何辛洋洗完澡后将卫生间收拾妥帖,自己的牙刷牙膏整齐摆好,与程洲桓的搁出少许距离,才一摇一晃窝进客卧松软的被子里。
程洲桓夜里起来上厕所,见何辛洋的毛巾被对叠了一下,小小的一块,像被他的毛巾欺负过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挂在架子角落,香皂、洗发水、牙膏牙刷也刻意“躲着”他的,心里不免好笑。
这夏天只有两身儿劣质T恤换来换去的小家伙,心思其实还蛮细致的。
明明已经住进大尾巴狼的土洞里来了,还十分有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程洲桓想,洋洋一定是那种排队取钱时一步也不会迈过黄线的人。
初五,如天气预报所言,山城晴空万里。
何辛洋很早就起来了,给黑哥的餐盘倒上能管大半天的狗粮,又给几位房东打了确认看房的电话。程洲桓本来已经换上极有风度感的深色大衣,一瞧何辛洋穿了身运动服,赶紧回屋换成十分市井的短款皮衣。
天儿热起来了,羽绒服已经穿不太着。他暗自思索该给洋洋添置几套春装,但买衣服容易送衣服难,想理由是件极度耗脑子的事。
何辛洋被房东拧着满屋子转时,他就站在一旁心猿意马,一边苦逼兮兮地思考着怎么送,一边春`心盎然地以洋洋为模特,玩换装游戏。
何辛洋时不时会问问他的看法,他假装深思熟虑,明夸暗贬,一会儿说厨房有漏水隐患,一会儿说小区安全有问题,一会儿说租金太高了,总而言之,结语一定是“虽然不错,但我们还是再看看吧”。
房东最烦的就是此类事儿逼租客,脾气好的笑脸送人,脾气差的直接甩一句“爱租不租”。
搜索网络资源时,他刻意屏蔽了中介房源——中介是孙子,个人房东是爷,爷都是不怎么受得气的。
一天看下来,何辛洋发现在他程哥的“高端眼光”下,所有房子都是负分,一处也不合格。初六上午,他干脆不带程哥了,灌了满满一瓶白开水,准备独自上路。
程洲桓也不强行黏着去,还声称正好今天有紧急事务得处理,待他出了门,才悄悄摸去车库,当个隐形的护崽使者。
跟踪这种事说出来虽有些掉价,程大律师跟得却十分惬意,明媚春光一照,又有了春游的感觉。
中午严啸来电,约几日后的饭局,随便问他在干嘛,他懒洋洋地说陪洋洋看房子,语气带着快溢出手机的得瑟。
严啸牙酸了半天,揶揄道:“程儿,你可以的。”
何辛洋从上午看到下午,累得口干舌燥,这户也凑合,那户也能勉强能住,没了程洲桓在一旁评头论足,竟还有了选择恐惧。
奋力挤上公交的时候他暗自反省——遇上程哥之前,自己万事做主,效率奇高,遇上程哥之后呢,居然生出不轻不重的依赖心理,什么都想问问程哥的意思。
要不得!
他心头一横,自我告诫一番,打定主意在今天看过的房子里确定一家。
但程洲桓偏要从中作梗,一个电话打去,说自己事办完了,也想来看看。
何辛洋第一反应是答应,出口之后却有点后悔。
程洲桓这回穿着西装,手臂上挂着脱下来的大衣和围巾,一副精英扮相。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往逼仄的破房里一踩,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他端着架子,当着房东的面将小屋子褒贬一番——褒一分,贬九分。何辛洋听得眉头直跳,身上有一股久未洗澡臭味的房东更是勃然大怒,出口一串儿方言脏话,归结起来就是装你妈什么逼,有钱租市中心的写字楼去!
程洲桓还真租着市中心的写字楼。
回家后何辛洋继续搜房源,可剩下的都已经超过他的预算。
其实这两天看的房也超过了他600块钱的预算,当时程洲桓设定的租金范围是400到750元,说这样选择多一些,到时候如果满意,可以试着和房东讲讲价。
他本来有些犹豫,程洲桓立即把750改成600,搜索出来的房源寥寥无几,几乎全是群租房,他轻轻叹气,这才同意搜索750元以内的房源。
然而现在,受了气的房东不涨价都算大度,哪还会少他几十百把块钱。
现实挺残酷的,600块钱能租到的房子要么是热水器轰隆隆响的非法群租房,要么是小巷子里木门一踹就开的单间。
回工人村是不用考虑了,摆在何辛洋面前的选择只有俩——加价住750元的房子,600元住在程洲桓家。
150块钱对很多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就是一顿不上档次的自助餐,对何辛洋来说却是一笔超过承受力的开支。
他一直能省则省,就算亏待身体,也拼命攒着未来的学费,哪里还能在房租上再投150块。
可接受程洲桓的好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方面“程哥是不是喜欢你”的声音总是回荡在脑子里,另一方面他虽贫穷,但也希望挺直腰背,寄人篱下这种事,终归是不太体面的。
犹豫焦灼之时,程洲桓云淡风轻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洋洋,你打算什么时候报个补习班?”
“补习班?”何辛洋一怔,“什么补习班?”
“高考补习班啊。”程洲桓看着他,“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眼中浮起浅微的紧张。
程洲桓明白这节奏又带对了,面上平淡无澜,正儿八经地“科普”起来,“通过自学参加高考的学生,大多会报名师补习班。老师都是重点高中出来的,对考题摸得很透,听他们一节课,胜过在家自学一天。”
何辛洋眼中的不安更加明显。
程洲桓假装视而不见,继续道:“其实补习班也不是非得报,但如果竞争者都报了,你不报……可能会有点吃亏。”
黑哥抱住何辛洋的腿,两脚一蹦,熟练地跳进他怀里窝着。他摸着奶汪软软的绒毛,半晌才抬头道:“那,那补习班一般得花多少钱?”
程洲桓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轻描淡写地说:“价格我不太清楚,可能差不多小一万吧。”
何辛洋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嘴角微颤,喉结一抖一抖的,眸底划过惊讶与无措,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
程洲桓看得心痛又心痒,假装十分善解人意道:“我有做教育培训的朋友,应该能拿到打折价。洋洋你自己也考虑一下,如果有报名的意愿,就赶紧攒攒钱。”
何辛洋眨眨眼,眼皮低着,眸光暗淡下来。
程洲桓按捺住搂搂他的心思,笑着看他,安抚道:“没事,钱不够的话,程哥借你,毕业工作后还给程哥就是。”
“够!”何辛洋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却再次垂下头,声音也小了,“够的。”
八九千块钱他拿得出来,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这钱攒了一年多,处处精打细算,委屈自己也没委屈银行卡,是给往后念大学攒的学费与生活费。
他向往的专业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与时间,可能没有工夫半工半读。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能考上,就全心全意地念。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是够的,此后每一年都争取拿国家奖学金,如此一来,学费就不愁了。生活费就算不够,挤少许时间出来打工也是可行的。如果实在挤不出时间,还可以申请贷款,往后努力工作,还上就是。
在程洲桓提到名师补习班之前,他从未想到过还有这笔开支,甚至不知道类似教育机构的存在,更未想过不去补习班会被别人落下多少。
他思绪混乱,暂时做不了决定。
去,大一的学费生活费没了,得重新挣,时间与精力都是问题。
不去,照程哥的说法,可能会输给参加补习班的学生。如此一来,连大学都上不了,学费生活费攒起来又有什么用?
他一心想念的大学虽不是清北之类的名校,但招生少,录取严,竞争激烈。他自问不算聪明,只能靠着一股勤能补拙的劲儿拼命苦学。
买不起新出的教材,就去大学城的二手书店淘别人用过的资料。
工作侵占了太多时间,就尽量压榨休息时间,深更半夜,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趴在桌上做题。
吃不起补身子的食物,时常在路边啃白面大饼,一顿鸡蛋拌饭就算营养大餐,却学会了给自己灌“心灵鸡汤”——笨鸟先飞,早起的鸟有虫吃。
他生性其实算不上乐观,但从家庭变故中蹒跚走来,已经学会了假装乐观。
乐观的人像太阳。
然而此时,那卑微的乐观终于撞上了一堵名为“现实”的高墙。他不禁想,念不了高中已经在起跑线上输给不少竞争者,如果连补习班也不上,那是否会被甩得更远?
会不会就因为没上这补习班,被竞争者抢走录取通知书?
身上泛起一阵热,内心的挣扎浮在脸上。
他的神情,有种寒门学子难言的苦涩。
程洲桓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
高考补习班的确存在,且遍地开花。报名费用不菲,学生却络绎不绝。名师们当真有短时间内将学生成绩拔高一个档次的能耐,甚至多次押准考题。任何一名学生去补习一年半载,不说保证金榜题名,也必定有长足进步。
自从明白自己对何辛洋的心思后,他就有意无意地关注高考。最开始时是亲自挑选各类辅导书,后来将全市的高中、教育机构都梳理了一番,甚至请教育界的朋友吃过好几顿饭,了解最适合自学者的高考途径。
几个朋友都说,最好报一个名师补习班,不用全日制,周末或者晚上上课的就行。
他看中了一个暑假开课的精品补习班,周六半天,周日全天,还在朋友的引荐下见了几名授课教师,打算等今年的高考结束,就找个理由带洋洋去。
那补习班价格昂贵,但他早已打点好,哪会让洋洋为钱的事犯愁。
可是这两日,他急着留下洋洋,心头一热,却将补习班提前提上“议程”。
算不上疏忽,但火候把握欠佳。
洋洋难过,他也会跟着心痛。
何辛洋沉默了一会儿,笑得有点难看,有种强颜欢笑的意思,“我去了解一下补习班,现在还早,我明年才高考,今年上半年就不考虑了,先攒攒钱,下半年如果有合适的班,我也去报一个。”
程洲桓松一口气,点点头,“行,我也留意一下。”
说完话锋一转,朝已经进入屏保的电脑显示屏抬抬下巴,“明天还去看房吗?有没有合适的?”
何辛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亮起的屏幕右侧是一连串加大的数字。
每一个,都超过了600元。
他摇摇头,低声说:“太贵了。”
程洲桓走近,拍拍他的肩,右手滚动鼠标,假装查看一番,附和道:“确实太贵了。”
手心下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洋洋,每月省一两百块钱,住我家吧。”
何辛洋左手捏住裤子的布料,心脏被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