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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洲桓去年跟主管人事的刘姐提过何辛洋,他的助理袁东也知道。
刘姐办事一丝不苟,嘴也格外严。但袁东就是长清的八卦缸子,还没到春节,全律所都知道了“丢快递的小何”将来上班的新闻。
程洲桓的说法是“朋友的弟弟”,但大伙都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他们的程老板,是早就公开过取向的基佬。
好在袁东虽然八卦,却不至于将程洲桓恐吓别人上床的事儿抖出来。一干人等只能瞎猜,暂时还抓不到证据。
而另一个八卦缸子曾惜却被蒙在鼓里,只因为那会儿她婚假年假连在一起休,回来后大家已经八卦起其他的事了。
被全办公室的人盯着,何辛洋更加紧张,正思考要不要起身跟大家问个好时,刘姐已经过来了,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地说:“小何是吧?吃完早餐来我办公室,办一下入职手续。”
何辛洋立即狼吞虎咽,一分钟解决了煎饼和豆浆。
刘姐的办公室是独立的,门一关,顿时隔绝了外面的吵闹与视线。何辛洋稍稍心安,局促地坐在座椅上,低声说:“您好,我叫何辛洋。”
刘姐被他的忐忑逗笑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入职表放在他面前,“填一下吧,完了我再跟你说说工作。”
何辛洋当快递员时只签过一张工作协议,这会儿头一次面对正儿八经的“入职表”,自然写得格外认真。刘姐也不催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等他慢慢填写。
写完后,他又检查了一遍,递给刘姐时礼貌地问:“您看这样写行吗?”
刘姐粗略一扫,点点头,开始介绍起律所杂工的工作来。
他听得认真,还拿出记事本一条一条地写下来。刘姐又带他办了工作牌,预约了周末的体检。一通忙活,差不多就到了中午。
午饭是附近港式餐厅送来的外卖,年后第一顿,照例由程洲桓埋单。
何辛洋拿着自己的一份,不知往哪里坐——他暂时还没有办公桌,杂工似乎也不需要办公桌;休息室已经被几名女性占领,露台则是男士们的地盘。
他左右看了看,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程洲桓将一杯奶茶放在他手上,笑道:“找不到地方吃饭?”
紧绷了一上午,此时见着程洲桓,他只觉分外亲切,想也没想就说:“程哥,我去你办公室行吗?”
说完才发现不妙,哪有员工占老板办公室吃饭的道理?
程洲桓眼底却掠过一丝明显带着欣喜的光,笑着看他,“来吧。”
律师头子的办公室并不比外面大厅豪华,相反还因为堆了不少资料而略显狭小。
何辛洋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程洲桓在桌上收拾出一块地儿,推来一张靠椅,“坐这儿吧。”
他从兜里拿出叠得整齐的手纸,垫了好几层,才将盒饭放上去。
程洲桓一直觉得他随身带手纸的习惯很可爱,问过他为什么不带十张一包的餐巾纸,他说餐巾纸娘炮,男人应该带叠好的卷筒纸。
那时程洲桓刚想拿餐巾纸擦擦汗,闻言只得悄悄将餐巾纸藏回去。
不过痛恨娘炮的洋洋又补充了一句——主要原因是餐巾纸比卷筒纸贵。
办公室的门半开半关,程洲桓也没有合上的意思。何辛洋吃得很快,有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白面大饼的风范。吃完后仔细将桌面收拾干净,见大家都没急着工作,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午休时间有1个半小时,老员工要么外出散步,要么趴在桌上打盹儿,新员工却十分尴尬,想休息吧,显得不够上进,不休息吧,确实也无事可干。
程洲桓问:“瞌睡吗?”
他摇摇头。
“那从明天开始,把教辅带来吧。”
“教辅?”
“反正你中午不瞌睡,不如趁午休多看看书。”
何辛洋眼睛一亮,“这也行?”
“怎么不行?”程洲桓轻描淡写地说:“对了,刘姐给你安排的座位在哪儿?靠着前台吗?”
“没。”他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身儿哪能靠着前台,不是砸律所的招牌吗,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道:“我不需要座位吧,刘姐说我暂时负责送取文件、必要时帮大家整理资料、订餐换水,如果曾惜姐临时不在,就替她守着前台。”
“还让你守前台啊?”程洲桓玩味地笑了笑。
何辛洋脸颊一红,“我……我不能穿这种衣服吧?”
程洲桓这回不怕伤他的自尊心了,假装沉痛道:“你这样坐在前台边,客户来了会以为我们律所水平不行,养不活员工,就要关门大吉了。”
何辛洋撇下嘴角,想想曾惜光彩照人的打扮,又垂首看看自己的老旧运动服,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要打扮得不丢律所的脸,恐怕他一张银行卡都得投进去。
所以还是不去前台帮忙了吧……
但入职第一天就拒绝工作,好像也很不妙。
“下午我去跟刘姐确认一下,如果真需要你去前台,她就得给你拨一笔置装费。”程洲桓一本正经地忽悠,“前台代表律所的形象,马虎不得。”
午休尚未结束,何辛洋就开始忙活。
送水公司的伙计将一桶桶水搬到律所门口,曾惜一边找水票一边招呼闲着的男士来抬水。何辛洋听见了,连忙从程洲桓的办公室跑去,熟练地将一个桶扛在左肩上,右手还想去拖另一个桶。
程洲桓跟出来,阻止道:“一次拿两个干什么?”
他恁是将另一个桶也抓了起来,姿势与穿梭于写字楼送水的伙计无异,脖颈和手背上显出条条青筋,吃力地说:“我力气大,能拿。”
“能拿也一个一个来。”程洲桓走近,在他右手上拍了拍,“这个先放下。”
门口聚着好几位赶来搬水的同事,何辛洋不好意思,只好放下一个,扛着肩上的匆匆朝饮水机走去。
标准山城人身高的袁东费力地抱起一个水桶,刚走两步就“哎哟”起来,和另一名同样矮痩的同事说:“一次拿两桶,这还是人吗?”
程洲桓心头有些发酸——按照这写字楼里大部分白领的“为人”标准,洋洋以前过的大约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何辛洋很快跑回来,歇也不歇,又扛起另一桶。
7桶新送来的水,他一人扛了4桶。
程洲桓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何辛洋没接到活儿。所里人人都忙着手头的事,说着他听不大懂的法律术语。他无事可干,又不敢打搅别人,甚至不好意思在大厅里走走看看。好在曾惜也闲来无事,拉着他嗑叨了老半天。
从曾惜口中,他得知被他弄丢文件的张律师去年就已辞职了,目前在一家大型国企任职,助理小杨太年轻,没师傅带之后,越发沉不下来专研案例,没多久也辞职了,听说当起电竞主播,月收入远超小助理。
来之前他一直担心遇上了张律师和杨助理该说什么,又没好意思跟程洲桓提起。现下知道二人已经离开,听起来过得还不错,便松了一口气。
临到下班时,程洲桓点了几人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两面是玻璃墙,一面是石墙,另一面是窗户。有人使用时,两面玻璃墙上的百叶窗会拉下来,从外面望去,差不多只能看见桌子腿儿。
但窗户上的帘子,几乎是没人会去拉的。
何辛洋在露台上打扫清洁,正好能够穿过窗户,看到小会议室里的情形。
程洲桓正侧对着他,打开一个文件夹,和律师们交待着什么。
窗玻璃关着,他听不到声音,却能看清程洲桓的侧脸。
那神态分明是严肃、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与他平时熟悉的温和大相径庭。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步步靠近。
会议室里没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不时有人开口说什么,或许是分析,或许是建议。程洲桓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有时会在笔记本上快速敲上要点,有时会直接点名让谁发言。
何辛洋看着他忽然变得锋利的眉眼,心跳逐渐加快。
却只当做是偷看的忐忑。
5点半,下班时间到了。曾惜第一个打卡离开,花枝招展的,像即将赴宴的公主。
大厅里陆续有人收拾起身,不过10分钟,律所的灯就关了一半。
但会议室里的律师们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何辛洋自然不会走,一边等程洲桓,一边坐在露台的藤椅上跟着APP背单词。
阴冷的寒冬已经过去,山城的天黑得晚,太阳挂在西边,仿佛舍不得坠入地平线。
被晒了一下午的藤椅干燥而温暖,他舒舒服服地靠着,老半天却只记住了三五个新单词。
心猿意马,总是忍不住往会议室里看。
目光好似被程洲桓的专注黏住了,一眼望去,就怎也收不回来。
直到太阳终于沉下,漫长的会议才告一段落。
程洲桓合上笔记本,不经意地朝窗外一扫,何辛洋正看得出神,恁是没来得及躲闪。
那略显惊慌,又带着些憧憬的眼神撞进程洲桓心底,令冷面律师绷了许久的唇角顿时扬起,锋利的眉眼再次变得温和,一如何辛洋熟悉的模样。
但何辛洋已经没心思细细品味了,偷看老板开会被发现,心头的窘迫在脸颊上染出一片忐忑的红。
程洲桓朝他招手,用口型说:“下班了。”
晚饭是在金融中心附近的餐馆解决的。何辛洋本以为会回家开伙,还准备交几百块钱伙食水电费。程洲桓却说,以后都回家吃,今天不行。
因为今天,律师头子得给律所的“门面”购置新衣。
何辛洋被带去一处购物中心,偷瞄一眼标牌上的价格,震惊得手都抖了一下。
程洲桓就像自带雷达一般,将他的所有微小反应收入眼底,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沿着衣架悉心挑选。
拿出一套正式却不呆板的小西装时,程洲桓说,刘姐已经批了“置装费”,今儿的所有开支都由律所埋单。
何辛洋换上小西装出来,神情稍显局促,走路也不太自在,一双不搭调的运动鞋踩在脚上,被他走出了鸭脚板的感觉。
程洲桓虚起眼,眼角狭长,眸光幽深。右手撑着下巴,手指覆在唇上,轻而易举地遮住唇角的笑意。
何辛洋紧张地问:“程哥,怎么样?”
他往等身镜一瞥,“自己看看。”
何辛洋拖着鸭脚板走至等身镜前,两眼突然睁大,一道光从眸底溜过,生动万分的眼前一亮。
程洲桓踱上前来,为他理了理衣领,又扯下自己的领带,从他颈后挽过,打出一个漂亮的结。
何辛洋托起领带,看看程洲桓又看看等身镜,总觉得镜子里那挺拔帅气的青年不是自己。程洲桓兀自摇摇头,又将领带摘下来,自言自语道:“不合适,太老成了。”
系之前他就知道这条与洋洋不搭,抬手一试,只是为了满足“给洋洋系领带”的跃跃心思。
何辛洋又在等身镜前转了两圈,左看右看,这才确认镜子里的帅哥真是自己。
程洲桓刷卡付款,他站在一旁小声问:“有没有超过预算?”
“没。还有多。”程洲桓笑,“鞋也换一双,运动鞋和西装不搭。”
何辛洋低头看自己虽然干净但旧得厉害的鞋,嘴角轻轻往下撇。
这鞋是刚到主城区时买的,100多块钱,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