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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行静静的看着他，“Lee，我们是朋友吧。”
大概是他很少露出这种“八国会谈”的严肃面色，Lee也慢慢静了下来，“当然。”
“我知道你爱玩，这个圈子应当有很多和你志趣相投的人，别把主意打到不该动的人头上。”顾谨行轻声说：“别让我后悔交了你这个朋友。”
Lee一怔，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谨行，我前科很多，追你时也不用心。但是有些话是真心实意的，确实为你动过心，也确实想找个人好好定下来。”
余泊夜这个人，不轻佻散漫时，皮相很有迷惑性，而他认认真真的把一大段话说完，几乎即刻就能让人毫无缘由的信了他。
可惜，顾谨行瞥了眼他还在不远处看月亮的“交易对象”，不需要说什么，眼神就能把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完。
Lee没有半点被戳破后的心虚，依旧特别真诚，“圈里人，我一个表表弟。我跟他真的没有一点皮肉关系，要不不就成乱伦了？今天出来真的只是看电影。”
Lee从来都直来直往，确实没必要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难道真就是看电影？
大概是他的不信太明显，Lee不禁苦笑，“这个表弟就是爱打嘴炮，才容易让人误会。Kim，回国以后我就没再乱搞了。请你相信炮机也会想要收心的。”
“……”顾谨行几乎要被他说服，好在还理智，“那你好好说是你表弟不就行了吗，干吗说是朋友，很容易让人误会。”
Lee摸摸鼻子，“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尿性吗。”
顾谨行：“……”
“你看上他了？”过了好一会儿，顾谨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要不要信这个极为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
Lee认真点头，“一见钟情。”
“……”这个世界顾谨行最不相信的就是一见钟情，哼笑一声，“你以前也说对我一见钟情。”
“是的。”Lee承认的坦荡，“但是一见钟情并谈不上是什么深刻的爱情，我一眼相中你，然后慢慢接近你，了解你，也许会觉得这个不合适，也就放弃了。也可能随着深入的了解，越来越被这个人吸引，然后万劫不复。”
“……”没想到炮机还有这等思想觉悟，顾谨行几乎要被他打动，“陆濯有爱人。”
Lee若有所思，好像想到了什么大事，片刻却问：“陆濯是哪个陆，哪个濯？”
“……”顾谨行告诉他哪个陆哪个濯，“你有好好在听我讲话吗？”
Lee翘起唇，“谨行只怕还没说后续吧。”
“……”有时候这个人真是聪明的可怕。他板起脸，“他爱人过世了，但是八年了他都忘不了，所以你死心吧，没可能。”
Lee笑容不变，“正好由我去拯救他。”
“……”有人能把陆濯从刀山火海中拉出来，是顾谨行一直很希望的事情，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Lee。
他必须要意志坚定，从一而终，深情且执着，Lee，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半道放开陆濯的手，把他推进另一个深渊里。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Lee噙着笑，“时间会证明一切。”
顾谨行：“……”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再见陆濯，是三天后。
顾谨行小心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没有被纠缠的疲倦和不耐。不过陆濯这人藏的深，从表面看，大多时候都是平静。
“我脸上有东西？”陆濯笑问。
顾谨行切了块肉叉进嘴里，吹捧来得从善如流，“没，就是三天没见你又变帅了。”
“谢谢。”陆濯微微笑着，优雅得体，“你也是。”
看了他一眼，顾谨行忽然沉默下来，这个人，真的跟叶怀川有点像。
安静的吃会儿饭，顾谨行还是捺不住，“那个Lee，有去骚扰你吗？”
“没有。”顾谨行一口气刚松一半，就听陆濯紧接着说：“直接在楼下堵人。”
顾谨行：“……”
“他大概混血混的脑子都坏掉了，经常抽风，你别理他就行。”顾谨行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带来个大…麻烦。”
陆濯看了看他，没说话，慢条斯理的切牛排，半晌，“你们关系很好吧。”
顾谨行连连摇头，“不熟不熟。”他跟种马才不熟，毕竟物种不一样。
“只有熟悉的朋友说话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你看你对着我，总是那么客气。”他说这话时，眼睫低垂，落寞从眼角流泻出来。
“……”有点无从反驳。
陆濯蓦然笑了，于是空气里的每一粒灰尘都跳起了舞。
顾谨行：“……”逗他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吗？
刚卸下负担，紧接着又听到一句让他很受惊吓的话，“谨行，我带你去看世嘉好不好？”
许世嘉这个人，顾谨行从没见过，除了最开始因他相识，过后其实很少谈起。
但他的存在感却是这样强烈，以至于见到陆濯，顾谨行总会不可避免的想到他。
陆濯已经在自己的身上刻满了他的影子。
他和许世嘉都是丽都人，世嘉过世后，陆濯去了浮都，现在又回来。
照片上的男孩子年轻俊秀，拥有比阳光还耀眼的笑容，和可爱柔软的小虎牙。
可以想见，如果他还在，站在陆濯身边会有多般配。
从明确目的地开始，陆濯就很沉默，他好像在周身拉起一层无形的玻璃罩，任无边的悲伤，像潮汛，一波一波将他湮没。
他看不到听不到，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原地，如果可以和世嘉重新在一起。
此时此刻，再好听的话都显得冠冕堂皇，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没资格谈感同身受。
“以前年少轻狂不懂事，从来不把他人的非议放在眼里。总觉得这是我的选择，又没有碍着谁，干吗要管那些闲言碎语。”
天空是让人心碎的青灰色，沉沉的压在他们头顶，风里传来他易碎的声音。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能少一点狂妄，命运可不可以原谅我，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这是第一次，陆濯在他面前剥离开那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他的伤痕和悔痛。
只有许世嘉有这种能力。
“大概是报应，失去他之后才发现，语言有时真的可以像一把刀，锋利又残忍。”
“有人问我，既然你这么爱他，干吗不陪他去死。”
“我是真的很想陪他死，可是…”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缠绵又悠长，轻轻的落在被时光轻易定格的面容上，“我活着他才会快乐。我希望他快乐。”
风吹乱了他的发，吹红了他的眼眶。
远方的燕还在等待归家，心爱的人已躺在墓下。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濯……
下一章哦，下一章就澄清误会了。先给我濯一章出场时间……
第62章 害怕
出墓园时，顾谨行还沉浸在陆濯和许世嘉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里，有点伤感，难以自拔。
乍然撞见一张自己也把他刻在心里的面孔，猝不及防，如梦似幻。
陆濯倒是神色淡然了许多，察言观色，已明白几分，主动朝叶怀川伸手，“你好，我是谨行的朋友，陆濯。”
人前的叶怀川永远滴水不露，客气的回握了一下，“幸会，时常听谨行提起你，叶怀川，他的，哥哥。”
“是吗。”陆濯倒不显得意外，“看来传言也不是完全不对。”
不明内情的人听这话可能会觉得没头没脑，顾谨行却是明白了，前几天他如约给陆濯寄了他的书，只要他搜一下他的笔名，有关他的八卦简直累累如珠。只是陆濯一直没说，顾谨行当然也不主动提。
叶怀川也不知听没听懂，总之表情很完美，“见笑了。”
唉，跟他们这种人说话就是累，一招一式都带着深意，不如种马来得干脆。
“既然谨行有人来接，那就改天再约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他不仅神色温柔，说罢竟还揉了揉他的头发。
顾谨行直接石化，一直到陆濯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他他他…这是干吗？
要不是看到他刚才在许世嘉面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顾谨行说不定会以为……不，这不可能。
视线落到叶怀川脸上，他已敛起了商场上的那股子虚与委蛇，面色冷漠，盯着他，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道坚实的藩篱。
情绪瞬间down到谷底，顾谨行敛容，故作如常，低低的问：“吃饭了吗？”
叶怀川盯着他看了片刻，像是审视着奴隶的高高在上的王，半晌，先转身，“回去再说。”
在原地呆了片刻，顾谨行才不情不愿的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陆濯，你看到没，不是我不想好好谈，是他特别凶，我必须鼓起很大的勇气收起全部的委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
如果前些时间还能说貌合神离，气氛尴尬，现在只能用黑色地狱，冰天雪地形容。
顾谨行一路都在想，他们是不是要完了？叶怀川要跟陈涵和好了吗？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觉得他特别烦人吗？他是怎么找到他的？他觉得他只是他哥哥吗……
爱情里，本就患得患失，每个人都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何况，他实在等了太久，早已丧失所有的自信和尊严。
直到走进家里，他们之间都没说过一句话。
沉默的跟在叶怀川身后，沉默的关上门，感觉到前面的人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顾谨行把双手插…进兜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不羁，就是低垂的视线一直不肯抬起。
“哥，如果走的太累，如果我让你为难，不如还是……回到原点吧。”
很久很久，叶怀川都没有说话，久到顾谨行都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久到他都怀疑自己前面站着的只是个蜡像。
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然后就被震慑在原地。
他应当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叶怀川的。
像是形单影只很多年的孤树，终于撑不起沉重的漫天黑幕，他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在下一刻来临，所以眼神才会这样，悲伤，绝望，留恋和…祈求。
他的眼里像有一片湖，倒映着死气沉沉的暗无天日，他深深的凝视着这片守护了一生的土地，虽然不舍，却死而无悔。
顾谨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怎么他的天还没塌，叶怀川就已经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对视良久，叶怀川忽然缓缓的伸出手，小心的好像他只是个海市蜃楼一样的虚影。
顾谨行低头看了看只在咫尺却迟迟没有放到他身上的手，下意识的握住，叶怀川就像找到了什么支撑，猛地把他拽进怀里，差点把他的魂撞出了窍。
顾谨行被他像救命稻草一样抱进怀里，眨眨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谨行。”
这真是他听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喊他名字的声音。
嗓子是哑的，呼吸是沉的，声音轻轻落落，却像要把他的灵魂勾拽出来纠缠一生。
“我还没爱够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鼻子倏然一酸，眼眶瞬间就湿了。
“说什么傻话。”顾谨行回抱住他，把脸放在他让人心安的肩上，低声说：“我怎么可能赶你走。”
沉默片刻，叶怀川忽然松开他，一只手还固执的放在他腰间，一只手从西装里摸啊摸，摸出两本红本和好些卡片。
“是有可能的。”他说。
顾谨行接过，红本是房产证，卡片有信用卡和储蓄…卡。
海潮市的房子，和丽都的房子，房产所有人写的竟然都是他的名字，顾谨行惊讶的看他。
叶怀川也正看着他，眸中星星点点，睫毛纤毫毕现，“你如果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顾谨行蓦地垂眸，逃避似的，手指抠着卡上凸起的数字。
“卡是联名账户，你可以随便用。”
不需问叶怀川是怎么弄的，身份证他向来随处放。他只是忽然想起很多细节，这个房子，打从一开始就是买给他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可怜兮兮的缩在客卧。还有对自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