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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仔细想了想,觉得际宣滔应该是不会按一下那个遥控器,操纵手环放电的。
——那毕竟是杀人,杀的还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有一天晚上,李破星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就又觉得饿得心慌,便把那一整只手撕盐焗鸭拆了包装。
还没开始吃,就听到了阳台那个箱子里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
李破星有些疑惑地走到阳台,把盒子打开了,才看见中间那个手环闪着蓝光。
没一会儿,那蓝光也停了。
紧接着,红光疯狂闪烁。
电子音提示道:“最警告!最警告!设备已进入终极电击状态!”
手环忽然又继续发出更为猛烈的滋拉声,箱子底部都变得一片焦黑。
李破星看着这一切,心啪的一下就凉了。
他不傻,他能看出来这是启动电击了。
可又仿佛是为了验证什么,他把那一整只盐焗鸭扔到了盒子里。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盐焗鸭连接着手环的位置响起,空气中很快飘荡起一阵肉类烧焦的气息。
等那只手环结束闪烁的时候,整只盐焗鸭都被变得焦黑了。
——不是外焦内嫩的那种焦,而是与手环连接着的地方,几乎都已经变成了又黑又硬的肉干。
如果当时际修没有摘下手环……
“他们动手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亲手按的是不是故意的,但你知道吗?你他妈差点就死了!”李破星说。
“我知道。”际修看起来依旧平静,“我站在窗外看了全程,不过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破星没忍住,狠狠爆了声脏话。
“操,都是些什么傻逼玩意儿。”
“这他妈的属于杀人未遂啊!”
“我现在觉得死刑太他妈便宜际宣滔了!不行!小修,你再长大点,最好明天或者后天,咱们就去探监,就在他身边晃一圈,让他知道你没死,还过得好好的,保管他死也死得不宁静!”
“还有那个垃圾际小选和他那个垃圾妈,不行,我要气死了!你说我们要怎么去弄他?!要不你扮成鬼,天天跑他们卧室去吓他们俩,最好给他们弄个神经衰弱,不行……我一定要让他受点实质性的伤害,他们现在估计不住亲王府了吧,你查查他们现在住哪,老子明天就拿着麻袋去堵他们去……”
际修听着听着,低着头,唇角都弯了起来。
李破星转过头凶神恶煞的问他:“笑什么笑?!”
际修不知何时身子又抽长了些,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清俊隽秀。
他听了李破星的话,乖乖地敛了脸上的笑,但眼睛里依旧有浅浅的笑意溢出,星星点点的光影洒在他的瞳孔上,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哥哥,你在心疼我吗?”
“我他妈当然心疼你……老子心都疼的要炸了。”
李破星嘶哑的声音在夜晚里显得格外明晰,连话尾部那声带着哽咽的轻颤都一清二楚。
际修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如深泉竹林般清冽温润的信息素漂浮在空气中,一丝一缕将人缠绕起来,莫名使人感到心安。
他很轻很轻地说。
“星哥,这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际修还未出生,便被生母厌恶,从小到大,便几乎又被所有人排斥。
母亲小时候总爱说他自私刻薄。
他后来想起,总觉得其实也不无道理。
小选抢了他的东西,佣人说了他的坏话,母亲伤了他的心。
大大小小的事,他全都记得,然后埋在心里,任其腐烂发霉。
他从未原谅过谁,有时甚至称得上是瑕疵必报。
……
可是真奇怪。
他这会儿听着他的星哥骂着伤害他的人,说着奇怪零散的报复计划,带着嘶哑的声音说我心疼你。
便觉得心脏被柔软滚烫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瞬间便觉得,再去报复那堆人,已经变成了一件无聊而琐碎的事情了。
第90章
廉价脏乱的出租屋。
俞音华正在狭窄逼仄的厨房里做饭。
不知道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没碰过这玩意儿; 还是说这出租屋里的煤气灶有问题,她照着网上的说明开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这煤气灶打开。
此时外面温度高达三十六度,而这屋里别说空调了连电风扇都没有; 汗水顺着俞音华的脸颊上流了下来,滴到了脏乱的地板上。
“妈妈。”有声音轻轻地喊她。
俞音华慌忙走了出去。
她的宝贝正安静地抱膝坐在沙发角,看见俞音华出来了; 际小选抬头看着她:“妈妈; 我饿了。”
小选的半张脸依旧如天使般漂亮; 另半张却落下了狰狞的疤,俞音华心中猛地一疼,几乎不忍去看他。
“小选等一会儿,妈妈马上就做好饭了。”
“妈妈; 我们不能出去吃吗。”
俞音华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他们现在是多么的拮据。
际宣滔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名下的所有财产全被充公,俞音华想回家; 却发现自己父亲那边生怕际宣滔连累了自个儿; 连电话都不接。
俞音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个人财产。
只有未嫁时存的那一些私房钱,可这钱她也不敢动; 际宣滔马上就要执行死刑; 俞音华要想活下去,就得去摘掉腺体,这将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妈妈?”小选又在喊她。
俞音华心里颤了颤; 说:“走吧,我们出去。”
小选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病。
但她是怎么也承担不起了,想到现在是和小选相处的最后日子,她便忍不住的想要满足小选的所有要求。
可没想到刚出了门。
便收到一条讯息。
是林医生,那个原来在无菌室给小选做手术的林医生。
际小选在路上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劲,他发现总是有人在看他,目光很奇怪。
直到路过一个能映出人影的玻璃墙时,际小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被烧坏了一半。
可能是他原来在际家的时候,佣人从来都不敢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现在和妈妈住一块,妈妈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以至于他差点都忘掉了……他现在已经毁掉了半张脸。
“妈妈……那个哥哥的脸好吓人啊……”
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响了起,却被他妈妈慌忙抱走了。
际小选感觉浑身都是发冷的。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生的好看,别人都喜欢他,他也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被别人所喜欢的待遇。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恶意的评价——即使,那只是个小孩。
俞音华似乎也听见了,她慌忙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口罩,轻轻给小选带上了:“小选,没事的,只是伤疤而已,一点都不吓人。”
不吓人的话,为什么要拿口罩给我戴上?
际小选别过头,手在看不见的角落握成了拳,不再说话。
林医生还没到,俞音华为了安慰小选,给他买了他原来常吃的,现在看起来却贵地咋舌的小糕点。
际小选随便吃了两口,便没了兴趣,恹恹耷拉着脑袋。
就在这时,俞音华忽然听到旁边有一个女人正拿着终端看视频,而且视频里的声音声音十分没有素质地外放了出来。
“……在郊区发现一名男性的尸体,死亡原因疑似是电击……男性alpha,25岁左右,身份不明……”
俞音华放在桌上的手猛然缩紧了。
后背很快便伸出冷汗来。
会不会……是际修。
会不会被发现际修是她杀的?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
冷静。
俞音华手微微颤抖着,拿起咖啡,尝了一口。
冷静。
不会有人知道的。
当时她按下按钮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小选和际宣滔,而且那手环也是际宣滔带给际修的……如果真查到她的头上,那么就说,就说是际宣滔杀的,他已经是死刑,应该不差这一桩罪名。
林医生就在这个时候匆匆来了。
带了一个好消息。
“我现在终于终于找到最终的方法了,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给际宣滔进行一次手术,我有99%的几率能完全治愈际小选的病!”
俞音华心里一喜,但笑容又很快褪去。
“……我们没有钱了。”
林医生说:“这是一场极为重大的实验突破,只要成功,便能在医学史上将会留下浓厚一笔,这是里程碑式的发展,我们可以不要你的钱。”
“那……际宣滔怎么办?他……他现在在监狱,而且马上就要行刑了。”
林医生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就要靠你的努力了,皇帝到底还是小选的亲叔叔,你看能不能……求求情?在际宣滔死刑前进一次手术室,为了人道主义着想,我觉得皇帝可能会同意的……”
俞音华和际小选从餐厅出去的时候,小选站在一面反光玻璃前,脚步一顿,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妈妈……我是可以继续活下去吧。”
“小选一定会活下去的,小选的病马上就要好了。”
小选伸手摸了摸脸,垂下头:“……可是妈妈,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现在脸这么这么吓人……”
小选突然抬起头:“妈妈……等我做完了手术,我想去医院把我的脸整好。”
俞音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说:“小选,妈妈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再等等好不好,妈妈现在……现在没有钱。”
“你不是有钱吗?”小选抬头用依旧很天真的眼睛看着俞音华,“我那次偶尔看到了,你的终端里还有十三万多。”
俞音华愣了一下:“小选,妈妈还要去摘除腺体,摘除腺体的手术费用需要12万……”
“妈妈。”小选抬头看着她,哽咽着说,“你不管我了吗?你要看着我是被所有人嘲笑吗,妈妈你没有听到吗?他们在嘲笑我,他们说我长得吓人——”
……可是不摘腺体,妈妈会死。
俞音华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她的儿子。
她一直觉得他和儿子像天使一样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她却似乎在看到了一个吸血的恶魔。
她手脚冰凉,然后有一瞬间的茫然。
……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那么的爱小选。
她脑海中忽然萌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如果她小时候,对她的另一个亲生儿子好一些。
如果她没有把她的那个亲生孩子杀死。
如果现在和她相依为命的是际修。
那么际修一定不会说出,让她放弃摘除腺体,为自己整容……这种令人心寒的话吧。
就在这时。
俞音华忽然听见小选颤抖着喊了声。
“妈妈,那是谁……”
俞音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视线的不远处,两个男人一起从甜品店走了出来,他们两人中间,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左边那个男人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举手投足都是优雅不凡的气质,他伸手把手中的果汁递给了他的omega,唇角牵起轻轻地笑。
“是哥哥……”际小选脸色苍白,两片嘴唇抖了抖,“他不是死了吗……妈妈,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俞音华整个人都呆愣:“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
际小选抬头看着际修,他的手握成了拳,指甲陷入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