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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请假,”店长说,“你走吧,就半小时没事儿。”
“谢谢。”初一说。
其实这会儿提前下班去晏航他们酒店外面等着的意义不大,他正常下班也比晏航要早很多。
但他就是不太踏实,他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意外发生,他得去门口蹲着,第一时间看到晏航才安心。
到了酒店,他就在对面街边的树下蹲着了。
进店去坐着不合适,晏航不是领班了,估计他不可能要一杯凉白开就占一个桌,再说自己还一身工作服,全是机油味儿。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还有汗味儿。
啧啧。
所以老实蹲在这儿等着就行了,比较像个可爱的狗。
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李逍要加他好友。
他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钟,让李逍通过了,把他分在了“不熟”的分组里,这里头基本上都不认识的同学,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加上了的人。
通过之后,李逍发了个笑脸过来。
…忙。
初一给他回了一个字,继续看着对面酒店的大门发愣。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初一还想过会不会又发生偷袭之类的事,当时就想着下了班马上过来守着。
没想到,一天都没过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晏叔叔居然自首了。
那之前没抓到的那个人呢?
还会出现吗?
晏叔叔为什么突然就自首了呢?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还是有了什么变化?
初一搓了搓自己的眉心,感觉就琢磨这一小会儿,自己的小皱皱就又要加深了。
老大走了半小时之后,晏航才把今天的工作日记写完,再把老大的地盘收拾妥当,换了衣服。
一边往外走,他一边拿出电话,拨了初一的号码。
“喂?”初一很快地接了。
“想吃什么?”晏航说,“我带菜回去。”
“直,接回吧,”初一说,“我担心那,个人。”
“不用担心,”晏航跟保安点点头,走出了酒店大门,“不会有什么事了。”
“为什么?”初一问。
“我爸只说了坐老崔的车去上班,”晏航说,“没说要坐老崔的车下班。”
“啊?”初一似乎没明白。
“他应该是把他的事儿解决了,”晏航站在路边,犹豫着是去旁边超市买菜,还是回去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目光扫过对面街的时候,他愣了愣,“亲爱的狗子,我是看到你同事了吗?”
“你看到亲,爱的狗,狗子了。”对面穿着工装的人冲他挥了挥手。
是初一。
看到就让人特别顺气儿的狗子。
“你怎么回事儿?”晏航看着跑过来的初一。
“下班就来,来了,”初一跑到他跟前儿笑了笑,“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晏航啧了两声,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两把,想再搂搂,但是身后还有同事,只能忍下了。
“我怕有,有人偷袭,”初一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不会有可疑的人了。”晏航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
老爸的短信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信息还是很明确的。
如果真还有危险,不会还让他出门儿上班,也没让崔逸接他下班。
老爸可能真的是把事儿给了了。
所以自首了。
“吃焗饭吧,”初一在旁边说,“好久没,吃了。”
“好。”晏航点点头。
“黑椒牛,柳加咖喱。”初一说。
“没问题。”晏航把胳膊搭到他肩上。
“崔叔有消,息了吗?”初一偏过头看着他。
“没呢,”晏航说,“不急这一会儿了,等吧。”
“是在这儿自,自首的吗?”初一问。
“是,”晏航点头,“不过跟你爸那会儿一样,见不了家属,只能见律师,让律师带话。”
“嗯。”初一搂了搂他的腰,又拍了两下。
“你还几天开学了?”晏航问。
“三天,”初一说,“转过年就实,实习了,跟上班差,不多了吧,正式有,有钱拿了。”
“拿工资了就别那么抠了,”晏航说,“自己买点儿内裤,别说一百块一条,起码五十块三条吧。”
“我穿你的。”初一回答得很干脆。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晏航说,“抠门儿都抠我头上来了啊?”
“想你的时,候就扯,扯开裤子瞅,一眼。”初一说。
“别逼我大街上抽你。”晏航看着他。
初一嘿嘿地乐了两声。
焗饭的材料很简单,不需要到大超市,晏航就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好了东西。
虽然知道崔逸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但回到楼下时,他还是没忍住往隔壁楼上看了一眼。
崔逸家的灯还是黑着的。
回家之后,晏航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初一挺体贴的,昨天外卖的饭给得特别多,还剩了不少,做焗饭正好合适,特别是在没有心情认真做饭的情况下,焗饭不用动脑子。
平时他做饭,狗子都在客厅里自己玩尾巴,今天他在厨房里待了多久,初一就在他旁边杵了多久。
把烤盘放进烤箱之后,晏航叹了口气,转过身捧着初一的脸:“是你怕还是你担心我啊?”
“我怕。”初一老实地回答,“我不,不踏实。”
晏航搂着他亲了好一会儿:“去洗个澡吧臭狗,都快啃不下嘴了。”
“哦。”初一笑了笑。
吃完饭之后,晏航和初一就一块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般来说,初一刚洗完澡香喷喷的时候,是晏航最想在他身上干点儿什么的时候,今天却相当的坐怀不乱。
手指头绕着初一一撮头发转了有八百多圈了也停不下来。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终于响起来的时候,躺在晏航腿上一晚上扭来扭去不得安宁的初一以光速弹了起来,拿起手机递到晏航手里大概耗时不到0。5秒。
晏航扫了一眼屏幕,看到崔逸名字的同时就把电话接了起来:“怎么样?”
“我现在去你那儿。”崔逸说。
“你在哪儿了?”晏航问。
“楼下。”崔逸回答。
“好。”晏航挂了电话,突然有些发慌,看着初一,“老崔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初一愣了愣,又蹦起来窜到门边,把门给打开了。
然后就一直杵在门口,直到崔逸从电梯里出来。
“别录音啊。”崔逸进了屋。
“你可以写字,写一张烧一张。”晏航说。
崔逸笑了笑,走到饮水机前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往沙发上一倒,伸长腿舒了一口气。
初一退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怎么样?”晏航问。
“还算可以,”崔逸说,“我让小白帮联系了她朋友,律师专业不专业牛不牛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了。”
“嗯。”晏航看着他。
“确定是自首,而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崔逸低声说,“我觉得有戏。”
“嗯。”晏航应着。
重大立功。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老爸真的,凭着自己不知道是信念还是偏执,最终还是自己把这事儿了结了。
崔逸没再说话,靠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老狐狸挺酷的?”
“他耍我的时候。”晏航说。
“他对你妈有交待了,”崔逸声音一直很低,“警察去的时候地上捆着俩,他在蹲边儿上抽烟。”
晏航愣了一会儿才低头笑了笑。
“那场景,”崔逸说,“肯定特别像个蹲路边儿骗人的假药贩子。”
晏航笑出了声。
“别的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崔逸说,“你爸没什么变化,老样子,伤也没影响,腹肌破相了。”
晏航还是笑,没说话。
“他让我带张你的照片给他,”崔逸说,“正脸大头带笑容非偷拍……他什么时候偷拍你了?”
“不知道。”晏航啧了一声。
崔逸拿出手机对着他:“来,笑一个。”
晏航转过脸,咧着嘴呲了呲牙。
“还有,”崔逸看了看照片,收好手机,“他跟你说对不起。”
晏航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没出声。
“本来还说了一句他很爱你,”崔逸说,“后来又觉得太肉麻了让我删除记忆。”
晏航低下头,笑了起来。
眼泪就在他笑着的时候突然涌出来,很大滴地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我联系一下过两天还要去,”崔逸说,“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吗?”
晏航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了一下失控的眼泪:“等他出来再说吧。”
“好。”崔逸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崔叔。”晏航偏过头。
“嗯?”崔逸看着他。
“靠你了。”晏航说。
“放心,”崔逸笑了笑,“我对他的事儿无论如何都会全力以赴的。”
崔逸走了之后,晏航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着水。
晏致远用了快二十年的时间,硬是自己把当年的杀妻仇人给抓住了。
晏航不知道他靠的是什么。
执念,爱,还是强迫症。
但想到老爸蹲在被捆好的两个凶手身边抽烟的样子,晏航突然就很想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他也不知道老爸抽着烟等警察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在想些什么。
结束了吧?
也许什么都没想,用了这么漫长的时间来完成的事,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来达到的目标,在结束的那一瞬间,也许什么都空了吧。
晏航冲了很长时间的水,感觉一直往脸上泼水有点儿太单调了,于是顺便就往脑袋上也泼了泼。
洗完头之后,他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初……”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转身,猛地看到浴室门口戳着个人,忍不住吼了一声,“啊!”
这一声吼带着他最后一点需要发泄的情绪,吼得挺带劲的,在小小的浴室里一震,自己都感觉自己内功深厚。
初一脸上担心的表情都被他吼成了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晏航看着他。
“在这儿站,站着都吼,成这样了,”初一说,“在你后,后头站着你不,不得把镜,镜子吼碎了啊……”
“……你就不能在外头乖乖坐着等我出去吗?”晏航有些无奈。
“你能吗?”初一问。
晏航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把毛巾扔到旁边,搂住了他:“哎……”
“好点儿没?”初一在他背上轻轻搓着。
“嗯,”晏航闭上眼睛,“没事儿了。”
“我第,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要洗,洗头的,”初一说,“你好另,类啊。”
“滚。”晏航说。
“我帮你吹,头发吧。”初一说。
“为什么,开着空调一会儿就干了。”晏航说。
“不知道,就是想帮,帮你吹。”初一说。
“……吹这个词,”晏航说,“不能随便单独用,知道么?”
“啊?”初一没听懂。
“吹吧,”晏航拍拍他,“来,帮我吹。”
晏航坐在椅子上,腿伸得老长,低头玩着手机。
初一站在他身后很认真地拿着吹风筒在他脑袋上呼呼吹着。
挺有意思的,风在头发上吹过时,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