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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试探着看向正中的通道,那里没有人。
“你在找我吗?”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很近,紧贴着后背一般。顾苏双目瞪圆了,条件反射般向前倾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
他猛然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他身后的那片阴影里,微微俯身看他。
很快他辨别出他只是穿着一身黑衣裳,一块黑色的面纱从头顶掩下直至胸前,看不清脸面,这一身打扮像黑无常,却又和他所见过的黑无常差别很大。
那人伸手在他胸前点了点,顾苏伸手去摸,那枚阳使印信被掩盖在衣服下,略微有些硌手。面前的是谁昭然若揭,顾苏心一凉,第一次做贼,就被抓了个现行。
“阎王爷。”顾苏上一回被黑白无常撞上的时候,还能托词是前来查探,可这回遇上的是轮转王,他是一句说辞都没有的了,只能叫了一声便沉默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嗯。”轮转王从阴影中走出来,慢慢走回正中的通道,顾苏暗地里咬牙跟在他身后,心里急速寻找脱身的办法。但这里是轮转王的地方,谁也不知道阎王真正的实力是什么样子,但总归不会是一个肉体凡躯的人能对抗得了的。
无论是因为师兄师父,还是失踪的周老头,他对于轮转王现在只有深深的戒备,但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别无选择。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听见你的呼吸变快了。”轮转王语调很平和。他向着前方走,身边一排一排的木架向着后方倒退,“这个仓库是不是很大?”
顾苏不明白他的意思,谨慎地顺着他应了一声:“很大。”
轮转王似乎轻笑了一声:“它是无限大的,只要你想探究它的边界,它就会让你永远找不到边,你越是想要什么,你就有可能离它越远。”
故弄玄虚,顾苏这样想着。
“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不过……”轮转王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壁龛,笑了笑,“只有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怎样都会是你的。”
他走上前,指尖依次从那些黑匣子上拂过,十分满意地收回了手。
顾苏察觉到那些黑匣子的数量似乎增加了许多,他甚至辨别不出上次看见的是哪几个。
“说起来,你代替你师父为我做事已经好几年了吧,我还没有正经和你说过话……你很怕我吗?”轮转王突然回头看他,黑纱完全掩住了他的面目,辨不出黑纱之下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顾苏想也没想很快说道:“不。”
“为什么要怕我呢,我又不司刑罚,整个地府十殿阎罗,只有我这里和第一殿不设地狱,没有冤屈,没有痛苦,只有迎来送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怕我呢?”
顾苏咬着牙根毫不松口:“没有的事。”
黑色面纱下传出一声轻笑,轮转王微微点头:“是应该这样子的,职务之外还可做朋友,我看你和无常、判官都交好,也不必怕我……我送你一件礼物,这里的几个匣子,你可以挑一个带走。”
顾苏愣了片刻,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师兄在他的心里排在了第一位,即便是个陷阱,他也愿意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面前的黑匣子一字排开,足有十四,外观上没有任何差异,顾苏伸手去摸,去掂量,也难以察觉他们的不同。要从这些黑匣子里找出周老头所说的那个,谈何容易?
地府里对时间的敏感度会降低很多,也许是因为无处躲避的永夜,但此时顾苏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感觉到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迫切于找到正确的匣子,又时刻担忧轮转王的反悔,这使得人的压力成倍增长,仿佛是要赌上命。
忽然,他的手指接触到的地方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他仔细看着那个黑匣子,心中无法克制地悸动起来……但他缓缓拿起旁边的匣子,似乎要做决定了。
轮转王伸出二指压在他的手背上,沉声道:“你可要想好了,拿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顾苏只是说道:“我已经选好了。”
他的语气很坚定,轮转王收回手,微微扬起头,面纱柔软覆在面上,描绘出一点五官的轮廓,嘴角是绷直的,非笑非怒。
“你知道黑匣子里是什么?”他问道。
“不知道,但我要了,你答应过的。”顾苏诚恳说道。
轮转王忽然大笑起来:“你真是会赌。下次和其他阎王相聚,我看我要带上你了。”
“你师兄的魂魄就在这个匣子里。”轮转王看着顾苏面上露出惊异,随后摆出来“这么容易就给了吗”的怀疑,他摊开手掌说道,“这本来就是略施惩戒,是对你师兄触碰禁法的惩罚,迟早要还给他的。再者,地府无主的孤魂、游离不得解脱的野鬼,多得堆成山,我扣着这缕残魂做什么?”
顾苏有些不可置信,心里有所怀疑,更大的却还是希望这是真的。但即便是阴谋,他也愿意承受后果。
“带着它走吧,带着它走吧。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去帮我把金钱找回来。”轮转王转过身向外走,“什么人得什么东西,冥冥中自有定数,强行更改,总是要从其他地方抽去弥补的,这辈子没落着,下辈子也得还,拆东墙补西墙……哦,那印信,你留着吗?”
顾苏被他转折突兀的话给绕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师兄的,我留着干什么?”
“也对,很快你也不需要了。”轮转王背着手慢悠悠走出仓库,向着主殿的方向走去,没有告别,悄无声息。
门外的看守似乎还在沉睡,顾苏看了他一眼,迅速离开了轮回殿。从鬼群中迅速穿行而过,他握着黑匣子心猛然跳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膛里冲撞出来,甚至有些发疼。
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把师兄的魂魄拿回来了!
正是凌晨四五点,天还未显出任何颜色,黑得犹如实质,大多数人都还在深度睡眠中,付宗明被开门声惊醒,他抬起头看向门口:“谁?”
“嘘……是我。”付宗明睡在顾苏的床上,另一边就是师兄。为了不把师兄吵醒,顾苏声音小到就剩点气音了,但付宗明敏锐地分辨出了他的声音,从床上翻身起来,却因为睡得正熟时被惊醒,脑子还混沌着,一下子撞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钝响。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顾苏有些着急地去碰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太困了……”付宗明话锋突然一转,“这次总算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房间便又陷入了沉默,顾苏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付宗明心里有些没着落,伸手去摸索:“小苏?”
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顾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嗯,在呢。”
“回来得这么早,你成功了吗?”付宗明问道。
顾苏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点灯了。”说完,他松开付宗明的手,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摸出火柴和蜡烛,点上一根放置在桌上,剩下七根分别按方位在熟睡的狄斫身边放好,依次点燃。
付宗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就在他看来,顾苏只是点燃那些蜡烛,然后取出一个黑匣子放到狄斫身旁,盘腿坐在空处念诵咒文,一长段咒文念诵完,便没了别的动作。
付宗明呆坐着打了个哈欠,就见顾苏盘腿坐在狄斫的床上,虽然狄斫蜷缩着身子留出一大片空地方,但付宗明总觉得那块地方是逼仄的,让顾苏背脊挺得笔直,无所依靠仅凭自己支撑着。
他一定很累了,身体的奔波与心里那根绷紧的弦让他一刻也不能放松,付宗明的感同身受又一次强烈地发挥着作用,仅是目光所看到的,就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顾苏拖过来按倒,强迫他睡觉。
但他怂到只是轻声说:“小苏,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顾苏紧盯着狄斫:“你先睡吧,我想看着师兄醒来。”
付宗明沉默一会,轻轻拍了拍背后报纸糊的墙:“那你可以过来,靠着舒服一点。”靠着我更舒服。
顾苏转头看他,眼中映着蜡烛的火光,他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即走了过来,和他一起肩并肩坐着,背靠着墙。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什么,将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但他心里还是绷着那根弦,在师兄醒来之前绝不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付宗明心里一慌,醒了过来,天已经亮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他的头下枕着什么,付宗明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他正枕着顾苏的腿。付宗明撑着自己坐起来,面色有些微妙地尴尬,心中窃喜又懊悔,他余光瞥见顾苏动了一下腿,却面部抽搐一下,便没动了,片刻后才缓缓将腿屈起。
付宗明刚想说,要不我给你揉揉?但他没有出口的机会,狄斫醒了。
顾苏不顾麻了的腿,下了床:“师兄!”
狄斫揉了揉眼睛,这才睁眼看着床边的人,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付宗明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之前那个狄斫能做得出来的,忍不住也嘴角上翘了一点。顾苏更是欣喜若狂,上前抱住了狄斫,付宗明上翘的嘴角立刻垮下来,他的心里一种叫嫉妒的东西正在迅速占领所有名为理智的地盘。
“小苏?”狄斫面色十分复杂,“你怎么就这么大了……”明明前一刻的师弟还是个刚脱去婴儿肥的小少年,怎么就这样了呢?
顾苏轻轻说道:“师兄,已经十二年了。”
“这么说,我就要三十了?”狄斫的表情像是被雷给劈了,但他已经很冷静了,任何一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年少女,恐怕都无法接受自己没有任何过度就直接跨越到三十岁的。
顾苏站起来,忍着腿麻走了几步,狄斫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腿怎么回事?谁伤的?”
“啊?”顾苏一懵,解释的话还没出口,狄斫已经从床上下来了,面色冷然:“师兄替你活剐了他。”
这口吻,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顾苏回过神连忙摆手:“是我自己刚才压麻了,没受伤,真的!”他见狄斫看向付宗明,立刻介绍道,“他是我的朋友,我找到你之后,就是他送我们回来的。”
狄斫恍然点头,真诚道了谢,目光便立刻回到了这个房间的布置上。
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得很仓促,看起来比十二年前破旧得多,凳子坏了也没人修理,屋顶也是透光的……
“小苏,我们……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狄斫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心里对板爷什么德行有点数,但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
他走了几步,甚至不敢迈出房门,怕受到更多的刺激。顾苏有些不知所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狄斫退回到桌边,看着只是规整了一下的桌面,然后打开了一个抽屉,一个红木盒子静静躺在那里,面上的灰尘向它的主人倾诉自己遭受的遗忘。他将盒子拿出来,沉甸甸的,看着就极为有分量:“小苏……你没打开过这个盒子吗?”
顾苏满脸乖巧:“没有啊,就算你没有说,但是你的东西,我不会随便动的。”
狄斫满眼不敢置信,他揭开木盒的盖子,抓起里面的东西:“你真的,是要气疯我吗?”
他微微放松手指,手里小指头大小的金砂哗啦啦地掉在桌面上,散发出招人喜欢的金灿灿的光芒。面对目瞪口呆的顾苏,他又将盒子里的东西倾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