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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云景说:“你说得很对。”
张会长让袁宁把旁边的资料都分下去,等袁宁绕了一圈回到原位,也看见了资料里的内容。居然是他这两年来做的一些宣传广告、招牌和花盆碗碟。这些东西被正正经经地整理出来,让袁宁有些脸红。里面很多都是他弄着玩的呢!
“既然你们说要用作品说话,那就看看袁宁的作品,”张会长说,“这些都是袁宁参加各种活动时完成的,你们可以仔细看一看,上面基本都有书法的存在。这就是我让袁宁加入书法协会的原因。时代在进步,书法也应该与时俱进,加入到刚刚兴起的广告行业里、进入到所有人的生活里——而不是继续关起门来埋头苦练。不管是书法还是画画、雕刻,都应该走出去了!让大家看见它、认识它——然后学习它、掌握它、运用它。如果一样东西非常实用——而且常用,还怕没有人愿意把它传承下去吗?”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穷则变,变则通!
看着袁宁稚嫩的脸庞,与会的人都有些恍惚。是啊,该变了,该抛开一些旧的东西、让新的血液注入进来。
张会长说:“所以我建议接下来一年里我们可以开展一项活动,《书法走进千万家》。”
第124章 表舅
袁宁和张会长一起送走所有人; 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跟着跑了三天; 虽然不用做什么; 袁宁还是有点累。他正要回家,却听张会长说:“和我去看个人吧。”
袁宁见张会长脸色不太对; 乖乖点了头。他坐上张会长的车,与张会长一同去了墓园。袁宁怔了一下,跑去买了两把白菊; 递了一把给张会长,才与张会长一起走了进去。墓园的楼梯很高很长,袁宁跟着张会长一步一步地往上迈。
秋天的松柏越发深青; 有些感觉绿得发黑,风吹过也不怎么动。怕了好一会儿; 张会长才转了个弯; 走向其中一块墓碑。
墓碑上没有照片; 字也不多,只齐整整地写着“吴栖桐”几个字; 应当是对方的名字。袁宁想起了吴溪笔; 也想起了张会长说起的那些往事。“吴栖桐”三个字让袁宁想起一句话:凤非梧桐不栖。
凤凰生性高洁,非梧桐不栖; 非竹实不食。这样一个名字; 或多或少影响了这位老前辈的一生吧?袁宁把买来的白菊放在墓前。
张会长也把花放了上去; 低声说:“我过来是临时起意,什么都没买,你不要见怪。”他说完; 竟有些想笑,感觉好像老朋友又回到了身边,“你要是还在,听了我这话准会和说‘来看我要带什么东西?’你这人最受不得别人的好,别人对你有一分心,你会还他十分。”
“黎云景说要来看你,你想见他吗?我觉得你是不想的,所以我没有带他来。”张会长顿了顿,定定地望着那冰冷沉郁的墓碑,“我带了个孩子过来,他还很小,不过很了不起,给了我很多启发。我想你会喜欢他的,你喜欢孩子,不管是大的孩子还是小的孩子,你都很喜欢,明明自己都三餐不继了,还爱买糖分给他们。你说看着他们的笑容,就跟做笔一样让你快活。你说,有些事我们可能看不到了,但是孩子们能看到。你还说,你喜欢孩子们的眼睛,又明亮又干净。”
“你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
张会长眼眶有些湿润,却没有当着袁宁的面落泪。他只是沉默,长久地沉默,沉默到眼泪都堵了回去,沉默到暮色都已经降临。
袁宁也陪他站着。
张会长终于转过头,问袁宁:“比起行凶作恶,软弱和退缩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你说对吧?”
袁宁一愣,不是很明白张会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犹豫地说:“应该是的。”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带他们过来打扰他。”张会长又凝视着那冷冰冰的墓碑。
袁宁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张会长说:“他最喜欢清净了。”
张会长又站了一会儿,转身送袁宁回家。车开到章家门口,停了下来,袁宁见张会长神色郁郁,乖乖下车,没邀请张会长进屋,只朝张会长挥手道别。袁宁走进大门,和长在花园里的含羞草打了个招呼,跑回主屋那边。
今天章先生要晚一些回来,所以家里还没到吃饭时间。袁宁见章修严不在客厅,蹬蹬蹬地跑上楼,敲响章修严的房门。
“进来。”章修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还是那么冷静自恃,仿佛永远不会失了从容。
袁宁推开门,从半开的门缝挤了进去,又把门关上。章修严坐在有阳光的书桌旁,夕阳余晖照进来,落在章修严脸上,让章修严细碎的头发在额上留下淡淡阴影。袁宁觉得章修严看起来暖烘烘的。
袁宁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章修严。有些事他不懂,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即使不懂、不明白、不清楚,还是能一下子感受到那种浓浓的悲哀和悲伤——那种浓浓的思念与怀念。袁宁收紧小小的手臂,把章修严紧紧抱在怀里。他胳膊短,没法环抱住章修严,只能把脑袋埋进章修严胸口。
章修严心脏麻了一下,只觉得这大半年来分隔两地在心口挖出来的空缺被狠狠地填满了。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这几天不是跟着书法协会的人出去吗?”
“是。”袁宁声音闷闷的,把脑袋埋得更严实,“刚才老师他带我去看他的一个老朋友。那个老朋友叫吴栖桐,已经不在了。我站在老师身边,觉得老师好难过。大哥,我们现在很和平对不对?我们现在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对不对?”
章修严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袁宁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常常会让人忘记他只是个半大小孩——常常会让人想和他倾诉、想把心中埋藏着的悲伤与痛苦说出口。可是袁宁毕竟只是个小孩!了解那一切、感受那一切,对他而言太早了,也太难过了。他本来就是敏感的小孩。
章修严说:“对。”他拍拍袁宁微微颤抖的背脊,“我们现在很好,那些事不会再发生,谁都不会死的,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
袁宁这才稍稍安心。大哥从来不说谎的,大哥从来不会骗他。大哥说他们现在很好,那现在一定很好,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袁宁松开紧抱住章修严的手,和章修严说起这三天里书法协会商讨出来的成果:“我们书法协会接下来要忙起来了。”
章修严揉揉袁宁脑袋:“你什么时候不忙?学校的事你要忙,协会的事你要忙,都成家里最忙的小忙人了。”
袁宁脸蛋红通通的:“才不是,大哥也忙,父亲也忙,姐姐他们也有很多事做。”
这时沈姨来喊他们出去吃饭,说章先生已经回来了。袁宁和章修严下了楼,看见的不止是章先生,还有刘厅长和负责跟进贾斯文那桩案子的女警。章先生见到袁宁,让袁宁到他身边坐下,说:“你刘叔叔带许姐姐过来和你说说案子。有些事是不能外传的,你在家里听听就好。”
袁宁认真点头,望向女警。女警脸上没有多少笑容,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的成果说了出来:“我走访了二十六家人,只有五家人愿意出面作证。剩下的家庭都没有真正走出当初的阴影,有些家庭甚至已经彻底被毁了。如果不是想让那假斯文再判得重一些,其实我也不想去打扰他们。”
章修严皱起眉,不赞同地看向章先生。刚才袁宁的难过已经够让他担心了,现在再听到这些,袁宁岂不是更难受?章修严说:“为什么要特意来和袁宁说这些?”
刘厅长和女警对看一眼,都听出了章修严声音里的愠怒。刘厅长忙说:“其实我们也就是遇上了章先生,跟他提了几句,章先生说宁宁应该也想知道,我们就跟张先生一起过来了。”
章修严望向章先生。
章先生没理他,而是转向袁宁:“你不想知道这些?”
袁宁嘴巴翕动了两下,才说:“我想知道。”
章修严不说话了。
袁宁感觉章修严有些生气了。他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章修严,不明白章修严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女警看了看章修严,又看向章先生。见章先生朝自己颔首,女警才接着往下说:“贾斯文本人就是学法律、教政治的,非常懂得钻法律空子。他从来不碰女孩,也会挑人下手。这次他请来个海归律师,我看过那律师以前的辩护案例,都是替罪犯脱罪的,甚至还找出一个病叫‘偶发性精神病’,表示罪犯在犯罪时是患有精神病的,其他时候都正常,不需要住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袁宁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
女警面色沉沉:“我特意去了解过,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人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从贾斯文那边了解到受害者的家庭住址,不知会不会登门找他们。”
袁宁很担心:“那怎么办?”
章修严听完,知道他们是有难处才上门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说:“有个人可以帮忙,我去问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
袁宁期待地望着章修严。
对上袁宁亮晶晶的双眼,章修严多提了几句:“姥爷和我提到过的,是我们一个表舅,妈妈的远方堂弟。他有一半外国血统,不过少年时在国内长大。”
“啊,我想起来了。”薛女士说,“是莱安堂弟,比我小了整整十岁,自从他回去他父亲身边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啊!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也是律师,”章修严说,“不过是号称律师杀手的律师,据说遇上他的律师都选择转行去了。”
袁宁说:“听起来好厉害!”
“是挺厉害的,”章修严拧起眉头,“只要不提他那恶劣的脾气和性格。”他当初是为了薛女士的病才去那边一趟,结果短短几天就把那位表舅的劣性根领教个遍!
薛女士说:“我想起来了,修严以前说要去那边找点资料,曾经去你们莱安表舅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住过一段时间!!!
大哥:……
第125章 噩梦
当天晚上; 袁宁和章修严一块去机场; 接表舅。袁宁有些忐忑; 连章修严这么不爱说刻薄话的人都说这莱安表舅脾气差劲又恶劣,莱安表舅会不会不喜欢他呢?袁宁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 下车后紧紧跟着章修严去接机。
袁宁负责帮章修严举牌子。在一众牌子之中,他举的牌子最矮,相较之下反而有点显眼。
莱安表舅刚从出口走出来; 就瞧见了章修严和袁宁。他见袁宁几乎挨在章修严怀里,微微讶异,朝他们走了过去。
章修严见莱安表舅已经看见自己和袁宁; 马上让袁宁收起牌子,退出接机人群; 退到空旷的地方等莱安表舅。
袁宁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章修严带远了。不一会儿; 袁宁看见了章修严口中那脾气恶劣的莱安表舅。莱安表舅穿着长外套,步伐迈得很整齐; 每一步的大小都像精细丈量过一样; 不会走得太慢,也不会走得太快。他的目光在章修严和袁宁身上来回扫视; 最后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语带责备:“修严; 见到长辈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回国之后你的礼貌又丢了。”
袁宁一愣,看了看章修严。
章修严警惕地看着莱安表舅。
莱安表舅望向袁宁:“你就是宁宁吧?我听你们妈妈提起过你,说你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