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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宁说:“看来你们那边环境挺好。”
汉子说:“那是,咱那边空气新鲜得很,草木都长得很好,而且热情又毫克,你们要是咱满那边去,肯定会舍不得走!”
袁宁问清小果子的生长情况,提出以后派人去收购这种蓝色小果子,价格可以从优。等汉子们欣喜若狂地答完了,袁宁才和站起来说:“江医生您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用担心,不会再牵涉到您身上。”
江医生一怔。袁他看着袁宁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封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袁宁离开病房,去找电话,往外拨号。那边很快接电话,是袁宁熟悉的声音:“喂?这里是赵诚,请问有事吗?”
袁宁说:“赵哥,是我。”
袁宁没有找章修严,他找的是赵诚,他和章修严认识了好些年的记者。从认识赵诚开始,赵诚就在做医疗相关报道,在这方面算是权威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赵诚敢作敢为,以前为了跟进非洲的疫情还亲自去呆了几个月。
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和各方阻挠,赵诚早就驾轻就熟。
正是因为这样,袁宁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赵诚。如果疫苗确实有问题,那么这可就不是小事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打疫苗本来是为了预防疾病,要是这些疫苗不仅无效——还有害,那不就是害人吗?
赵诚听袁宁说完,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说:“这样的话可能有点危险,宁宁你先别轻举妄动,我马上过去跟进。”
有了赵诚的保证,袁宁放下心来。他顿了顿,给章修严和章先生各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可能会多留几天。章修严叮嘱:“万事小心。”连人命钱都赚的人,人品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袁宁打完电话才回到方家舅舅病房里。
因为方家舅舅这次受了伤,一家人竟冰释前嫌了,三个人眼睛都红通通,显然刚才哭得厉害。袁宁喊道:“舅舅。”
方家舅舅对袁宁的印象其实不深,毕竟十几年没见过,突然就回来把方家姥爷给接走了,那匆匆一两面根本没机会让他仔细了解袁宁。这会儿一看,方家舅舅觉得袁宁哪儿都好,热络地让袁宁坐下吃点梨子。
袁宁问起方家舅舅以后的打算。
方家舅舅一怔,无奈地叹气。他的手伤成这样,恐怕不可能再当巡警了,转文职倒是可以,也清闲很多、安全很多,可以让他好好照顾女儿。方家舅舅把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方家姥爷听得放下心来。
袁宁三人在病房的空床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袁宁醒来时就看到了赵诚。赵诚眼睛里密布着血丝,神色有着深深的阴霾,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阴沉沉地看着窗外灰暗的天色。
袁宁跑上前喊:“赵哥你这么早就到了?”
赵诚说:“我昨晚就到了。因为怕夜长梦多,所以连夜展开调查。”他能在这行闯出名堂,自有自己一套调查方法。
袁宁见赵诚神色不对,不由追问:“赵哥你查到了?”
“查到了。”赵诚说,“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华东省很多疫苗也曾经运输和储存过程中高温曝晒过,我咨询过这方面的专家,知道这样的疫苗很有可能会失活。这次出事的只是那几支联合疫苗里的减毒活疫苗,其他问题还没爆发出来。”
疫苗是很娇贵的东西,要是条件不适合很快会失效,打了这些无效的疫苗是不会起作用的,在疫病高发地区很可能会染上病!
而减毒活疫苗的危险性又比灭活疫苗要高一些,它的生产技术要落后许多,每个生产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减毒,意思是压制了病毒的毒性,保留它的抗原性,然后把它注射到人体内。听起来危险不大,但疫苗本身剩余的毒性还是有可能导致免疫力低下的人出现不良反应甚至至死。
所以这类疫苗从生产到接种都要严格把关。
“这件事牵涉到的不仅仅是第九医院。”赵诚说出一个惊人事实,“华东省所有的疫苗,几乎都是由同一家疫苗生产企业提供的。因为那家企业不是华东省的,所以运输路途比较遥远,有几批疫苗是走陆路运过来的,每一批疫苗的量都非常大。如果那位江医生没有说谎、第九医院的疫苗根本没冷藏储存的话,那么这第九医院应该是从购入疫苗开始,就知道疫苗已经失效了!”
也就是说,这些疫苗很有可能在运输途中就出了问题。
第157章 拖
“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 心忙~又恐怕~人~惊~觉~”一股茶香弥漫在市药监部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 哼着曲子; 享受十年如一日的清闲日子。他这部门是肥缺,钱多; 办不办事自己定,偶尔出去检查一趟,保准盆满钵满。能坐上这个位置; 他的背景自然不简单。等哼得口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睨了眼坐在一旁的第九医院院长。
这是他本家一个远亲; 有点能耐,会钻营; 学历全是函授来的; 水分大得很; 脑子倒是动得多,可惜动的都歪脑筋。中年人没说话; 等院长开口。
院长夸道:“三哥; 你这《夜奔》越唱越好了,今年联合晚会该有您一份吧?”好歹听了这么久; 院长早就做足了功夫; 中年人唱的是《宝剑记》里的一折; 讲林冲奔梁山的。
这马屁拍得挺准,中年人笑呵呵地说:“是有,就唱这一折。”他把一杯茶往院长面前推了推; 闪着精芒的眼睛里满是轻蔑,“说吧,又有什么事?”
天气冷得很,屋里却暖气却很足,暖和得很。院长抬手擦了把汗,觉得手上湿淋淋的。他说:“还是疫苗那事儿,三哥,你说疫苗的事不会被人查出来吧?”
“疫苗的事?什么疫苗的事?”中年人一脸刚正和迷茫,仿佛根本不明白院长在说什么,“我从来都认认真真监察药品质量,可没听说过疫苗有什么问题。”
院长懵了一下。
中年人板起脸训斥:“你说你,疫苗应该怎么保存都忘了?还让人发现你不冷藏,冷藏能费多少事?能费多少钱?好好的疫苗分给了你们医院,你们怎么能不认真对待?”
院长一下子明白了。他说:“对对对,这事是我做差了,应该督促他们好好地冷藏避光保存,不能图省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院长得了指示,便回到第九医院,刷刷刷地写公告,表示要严惩药品管理那边的职员,同时还告诫底下的卫生所一定要认真对待下放的疫苗,储藏过程中不能轻忽,否则出了问题一定会严办。
江医生不松口,自然有人松口,院长很快做通工作,给省报那边塞了钱,把这结果一报道,成了,事情算是了了!
这处理下得很快,赵记者还在整理证据,便看到了新鲜出炉的报纸。赵记者面沉如水,知道很多人都打算只查到这一步。
只要有了一个看上去还说得通的交待,很多人就不会再关注这件事!那么那些还在流通的失效疫苗呢?那些分到各卫生所、分给各学校的疫苗呢?
赵记者把部分证据整理出来,去了药监部门那边。
赵记者在门卫的指引下找到负责人的办公室,还没敲门,就听里头的人在唱曲儿:“实指望封侯~万里班超,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
赵记者顿了顿,敲响办公室的门。
唱曲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换成沉稳的男声:“进来。”
赵记者入内,说明来意,摆出证据。这事是药监部门的职责范围,他到底不是华东省的人,在这边没有太广的人脉,只能按程序来举报疫苗问题。
“呵呵,我都听说了。”负责人和气地接话,“赵记者真是个好记者。你老师是华夏日报的主编吧?我与他老人家见过几面,也算有几分交情。你放心,你的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一定会严查。我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像你老师和你这样正直的人!”
负责人说得诚挚无比,还热络地给赵记者倒了杯茶,氤氲的茶烟袅袅升起,飘到鼻端,钻入鼻中,叫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赵记者说:“那就太好了。”他把茶喝完,留下证据起身告辞。
负责人亲自送赵记者到门口,等赵记者走远了,他才关起门,啐了一声,骂道:“真是惹人厌的苍蝇,哪儿都有他们。”负责人拿起赵记者带来的证据,看了看里头一些照片,嗤啦一声,把它们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事情都了结了,谁还管这些?他就不信了,这家伙还能在这边逗留十天半个月不成?拖!拖到这家伙离开,拖到所有人都把这事忘了。
老师是华夏日报的主编又怎么样?那老头临近退休,早被架空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人那边肯定能摆平!要是那边连这都搞不定,他怎么可能帮对方消化掉这批问题疫苗?
想到那做样子都不会做、让个外来记者给发现端倪的远房堂弟,负责人忍不住骂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因为对方能帮忙下乡、又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他才不会让那蠢东西接触这些事。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袁宁在赵记者和方家姥爷的催促下回了首都,方家舅舅受伤了,老婆又跑了,剩下个半大女儿在家里没人照顾,现在都托付在同事家。方家姥爷再三考虑过后,决定先回来一段时间,先把孙女带大。等孙女大了,方家舅舅单位分的宿舍住不下了,他们再到牧场那边去。
袁宁见他们父子之间的疙瘩解开了,自然非常高兴。人老了,对故土总有特别的感情,若不是因为被儿子们伤透了心,方家姥爷怎么都不会离开的。
疫苗的事没了动静,赵记者还在暗中调查。他已经做好两手准备,要是药监部门那边不准备管,就不要怪他先礼后兵了——单凭他一个人自然做不了什么,但别忘了他背后还有章家在!即使跨了省,这事他也管定了!赵记者说:“我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宁宁你还有比赛和期末考要准备,别在这边耽搁太久。”
袁宁说:“那你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他也很担心疫苗的事情!
江医生说提到去年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两个孩子同时被一只疯狗咬伤了,一个在县卫生所打的疫苗,一个去省第一医院打的,结果没过多久在县卫生所打疫苗的孩子就发病,眨眼间就没了!
对于这一类疫苗来说,失效是致命的啊!
赵记者向袁宁保证会及时通消息,开车送袁宁去车站。方家姥爷也一起,他送袁宁到月台上,见火车还没到,就去买了些柿子,塞到袁宁手里。
风呼啦啦地从外头吹来,方家姥爷不由把帽子扣牢一些,怕它被风给刮走了。瞧见不远处一根贴着“劳动最光荣”的柱子,方家姥爷拉着袁宁的手,叹息着说道:“我当年就是在那根柱子下捡到你母亲,她和抱着她的人都病得不轻,我见她们可怜,就送她们去医院,没想到当晚那女人就去了,我连你妈妈的名字都来不及问。你妈妈还那么小,病得昏昏沉沉,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说话,甚至还听不懂我们说话。后来两个哥哥带着她出去玩,才稍稍活泼一些……”
袁宁说:“妈妈一直很想念姥爷和舅舅他们。只是我那时年纪太小,记不清楚妈妈提起过的事,后来妈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