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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宁听了有点难过,抬手揉了揉苏赫的脑袋。他说:“那只是巧合而已。”他柔和地注视着苏赫,缓声说起自己当初的事,“我小时候也被这样说过,后来我还是遇到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他们没有因为我出意外,日子还越过越好。”
见苏赫目光变得专注,显然想了解更多,袁宁和他说起了自己被袁波带回家的事、自己被章家收养的事,说起自己这几年来遇见的、看见的事。
所谓的“不祥之人”,有些是人云亦云的迷信,有些是某些人对自己软弱无能的逃避,有些是某些人欺善怕恶的恶意。
苏赫听着袁宁娓娓地说完,整颗心好像也慢慢地亮了起来。他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袁宁看了看表,离开了苏赫的“洞屋”,领着濮满他们回县城。
这时已经星光满天。
小孩子们偷偷躲在门框后面看着他们陆续上车,眼睛里的呆滞被好奇和期待取代。
濮满坐在袁宁旁边,忍不住往回看了看,渐渐地,李家坳消失在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矿业。
濮满说:“我从小在市区长大,知道国内还有很多穷地方,但没想到会这么穷。”想到下午了解到的情况,濮满又握紧拳头,“而且这种穷还有一半是人为的,有人靠掠夺资源富了起来,等把资源挖空了就拍拍屁股走人——这样的开发,还不如不开发。”
袁宁说:“也许最开始他们是真的想让这边发展起来。当时全国上下都鼓励生产、鼓励开发,这边绝对不是个例,也不能全怪当时负责这一块的人。”
这也是袁宁没有真正把郭家摆到对立面的原因。
如果郭家人真的像传言中那样靠着矿藏暴富,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窝在这穷县城里出不去。
袁宁把师弟师妹们安顿好,自己回了家,躺上床休息。
今天袁宁一直在忙,人参宝宝们没机会出去玩,不过它们也不觉得沮丧,拉着树人们在那里玩耍。树人大方地把自己的见闻都告诉人参宝宝们,和它们分享自己与植物们交流时知道的大大小小的故事。
比起前两年,灵泉这边的秋意更深了。自从鱼儿能直接与袁宁对话,袁宁知道了更多关于灵泉的东西:灵泉这边五六年为一个季节,比起外面的世界,灵泉这边的四季更为分明,比如现在灵泉这边能栽种的春、夏植物就渐渐少了,树木也开始凋零,连宅院那边的老柳树都掉光了叶子。
到了冬天,这边的气候应该会变得非常寒冷,甚至很少有植物能够生长。既然人参宝宝也能到外面去,袁宁对此倒没有太担心:“如果真的太冷的话,大家都到外面去好了。”
人参宝宝们爬到袁宁身上,蹦蹦跳跳地说:“温室!温室!要温室!”它们还记着袁宁给它们说过的温室呢。
袁宁说:“行,肯定给你们建。到时候可以再给你们弄个种子储藏室,把你们所有种子都放进去保存。不过每种种子的保存条件可能不一样,我回头拉人整理一下,好好给你们设计个种子基地。”
人参宝宝们最喜欢的就是种子了,听到袁宁的话后都高兴地蹦了起来:“种子!种子!树人它们给了我们好多好多种子呢!”
袁宁故意摸着下巴说:“看来你们现在肯定树人它们了。”
人参宝宝们立刻轮流凑到袁宁身边亲他的脸颊:“喜欢宁宁!最喜欢宁宁!”
章修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章修严:“……”
袁宁一见到章修严,立刻冲上去扑到章修严身上,搂紧章修严脖子亲他的下巴:“大哥!”
章修严伸手抱住袁宁,听着袁宁说起白天的事。听到苏赫的存在时,章修严眉头跳了跳,想说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他揉了揉袁宁脑袋,和袁宁一起躺到柔软的草地上,任由秋日的徐徐微风抚过脸颊。
灵泉的另一侧,象牙正安安静静地呆在水岸边。它还是开着花,白白的,像一朵朵皎白的象牙。小黑由远而近地走来,身体虽小,步伐却很有威严,像是只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猛虎。
真正的猛兽白虎跟在它后面走着,依然像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跟班。
象牙礼貌地和小黑打招呼:“猫先生好,白虎先生好。”
小黑看了它一眼,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白虎则给了象牙回应:“你好,象牙姑娘。”
象牙摆了摆枝叶,向白虎道别。
象牙看向它们前进的方向,又看到了草地上躺着的袁宁和章修严。他们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章修严话少,袁宁说个不停,说到高兴的时候还会坐起来手舞足蹈。
看到泉水里的鱼儿游近岸边,象牙问鱼儿:“虽然可能会慢一些,但是云先生它们希望看到的未来,我们将来说不定会看到吧?”
象牙小的时候不合群,不爱和同伴们一起玩,总爱缠着路过的云先生说话。它认定的云先生和任何一朵云都不一样——云先生的形状虽然变幻不断,但它有着世间最广博的见识和最宽广的胸怀。
云先生有着其他云朵无法理解的理想与坚持,直至在世上某个它看不见的角落把自己全部化为了雨都没有改变过。
云先生所希望看见的未来,不一定没有苦难、不一定没有伤痛、不一定没有污秽和肮脏,但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像雨天过去之后,天空上的阴霾渐渐散去,阳光会从云间落下来,照亮世上许多黑暗的角落。
鱼儿安静了很久,终于摆了摆尾巴,回应象牙的话:“是的,会看到的。”
第257章 夜来
第二天就是集体会议; 也是袁宁第一次在县里正式露脸。
在此之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从自己的消息途径里了解了袁宁这个年轻人。不管是摸到了他与省会那边的关系的; 还是听说了他直接买了辆越野车的; 都对袁宁心生警惕。
有时候最直接的是最有用的。虽然车行老板表哥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还是让县里的人对袁宁有了直观的了解:那张昌和可是从县里走了出去的厉害人物!人家能在省城立足; 开了个大车行,连省里一把手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
人家可比只敢在县里耍威风的家伙强多了。
可这么厉害的张昌和,却对袁宁热情万分; 袁宁说要挑车就直截了当地把好几辆车运过来给袁宁挑,玩了还请袁宁去他表弟家吃饭。这要不是打心里亲近、打心里认为是“自己人”,怎么会请到家里去?
有张昌和这么个“自己人”; 袁宁还愁拉不来投资吗?张昌和随便出几辆车,袁宁就能把县里一年的任务指标给完成了。
毕竟穷县拉投资的任务指标低得很。
袁宁一走进会议室; 就感觉一道道暗藏估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浑不在意; 朝其他人笑了笑; 坐下等主持会议的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方约莫二十八九岁; 也很年轻。虽然看上去有些清瘦; 但他的脚步稳健又矫捷,看得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袁宁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县里的一把手郭劲秋。
郭劲秋扫视一圈; 会议室里就静了下来。他还没说话; 先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水润喉,才宣布会议开始。郭劲秋不爱说多余的话; 会议都是一个流程一个流程地过,这次摆在最前面的是介绍袁宁这个新成员。
想到这几天天天有人来郭家提起这个新人,郭劲秋心里别提多憋气。
这新人什么来头,他能比他们知道得慢?早在上面要把人安排下来,他就千方百计去打听过了,收获是某个十分喜爱这位师兄的侄子直接给他一大本校内校外相关报道的剪报,并且珍而重之地叮嘱他不要弄坏了——这可是他的宝贝!
看完那些写在纸面上、记录得明明白白的一桩桩实事,郭劲秋就明白了:这位绝对不是来挂职的,人是真正想做事。而且人不仅想做事,还已经做过不少事,有能力也有经验把他想做的事情做好!
这还争什么?
争个屁!打压个屁!
他傻了才和这样的家伙掰腕子!
普通人能被报纸这样大肆报道?普通人能让首都电视台让他上节目、给他背书?普通人能和那些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家伙相谈甚欢?不管是军政要员还是商场巨鳄,都与袁宁有过公开的合影!
虽然袁宁可能并不是那些照片的主角,可他能屡次出现在那种照片上就是一种证明!
报纸所展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根基还藏在底下。
他傻了才和这样的家伙对上!
也就县里那些没眼力的家伙才会拿袁宁的消息来他面前卖好。
人又看不上你穷县城这点小富小贵,你不抱紧这从天而降的金大腿就算了,还想和人斗?
郭劲秋等袁宁自我介绍完,很光棍地带头鼓了个掌,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一本正经地总结一下上周事务、安排基本工作。按正常程序走完会议流程,郭劲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口问袁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袁宁还想着等一下留下来和郭劲秋好好谈谈,没想到郭劲秋会直接点自己的名。他想了想,把对李家坳的安排说了出来。项目已经走完审批流程看,濮满他们现在也都在县里住着,是时候和郭劲秋他们通个气了。
郭劲秋听得手一抖,不由替前两天削尖脑袋调到其他部门去的几个人感到惋惜。这要是跟着这一位做事,以后的路得平坦多少啊!
想到县里来了这么一位厉害人,郭劲秋精神大振,爽快地说:“小袁同志你这想法很好,县里一定全力配合!”
袁宁已经看清楚郭劲秋的为人,对这个爽朗的汉子颇有好感,笑着向郭劲秋道谢,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支持与期望。
会议结束后很多人还是懵的。大家都等着这位新来的和郭家起矛盾,怎么他们好像一见如故、十分融洽?
开玩笑呢!
莫非郭家知道什么他们不知晓的消息,早早和这新来的打好了关系,刚才他们在会议上那相互配合的作派是提前商量好的?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袁宁却心情愉快地和符爱军转回自己的单位。
符爱军叼着一根烟,看着袁宁染着笑的眉眼。有什么好高兴的?
袁宁似乎看懂了他眼底的疑惑,笑意更浓。他缓声说:“大家都觉得他会心怀恶意的人其实没有恶意,反而还是很不错的人,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符爱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欺善怕恶而已,值得高兴吗?
要是来的不是袁宁这样的硬茬,那些家伙会容得下?
袁宁也没多说,符爱军的一些偏见扎得很深,想要它们统统拔出来并不容易。
符爱军一个人在这穷县城一待就是十几年,什么都不愿做却又把县城里的情况由里到外摸得清清楚楚——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顽固却又执拗的人。
想要改变他的想法不能急,得慢慢来。
既然与郭劲秋达成了一致,袁宁加快了动作,找了人手去李家坳清整旧房子、加盖研究基地,让项目组尽快入驻。这方面袁宁手底下有很多专业人士,只花了两三周,李家坳那些土土的泥砖房就变了个样,变得规整而漂亮。其实也没怎么大改,只是给各家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安全隐患,然后给各家的外墙刷上统一的暖色调。
涂料都是濮满他们闲着没事自己弄的,拉着小孩们一起刷。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