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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是热衷看电影的人,听见前面排队的人选什么片子的多,就跟着做了同样的选择。留下李天骐选座位,宋小武则又兴致勃勃地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又是桶又是杯地捧着,这才进了放映厅。
并不怎么引人入胜的爱情片,女主角穿越回过去爱上的人原来是真命天子的父亲,而在现在时的世界里他早已去世多年,得知真相的女主角对自己的感情开始摇摆不定,不清楚自己对真命天子的好感是否只是移情。明明可以打个禁忌之情的擦边球,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扯到探讨反思人性、伦理之类的高度上去,偏偏被在煽情和搞笑两种基调间摇摆不定最后只落下一片尴尬的氛围所拖累,看得李天骐兴趣缺缺,只想赶紧散场。
宋小武似乎也压根没看进去故事情节,走出电影院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李天骐在电梯里头被挤到了角落,就落后了一会儿的工夫,出来时就见宋小武已经走到对面的滨江道了。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在这里散步,而宋小武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在临江的台阶上坐着,他还是李天骐所熟识的那副样子,全身上下几万块的行头依旧能被他穿得像是西门批发市场里的“样样二十”,然而他懒洋洋弓着背的样子,却仿佛比从前多了些什么,会让人生出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喝着在电影院里没喝完的饮料。李天骐在他旁边坐下时,他才停止了用牙齿反复咬着吸管的行为,道:“你说我要是能回到过去,肯定不谈什么乱七八糟的恋爱,就带一堆钱给从前的我,叫他使劲花,随便花。”显然是自说自话。感觉到李天骐在看着自己,宋小武又露出自以为灿烂洒脱的笑容:“当然了,外婆的手术也可以做了。哈,那我喜欢上的人肯定就是我自己了,多帅!多牛掰!”
他用投篮的动作将饮料杯投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拍拍手站起来,李天骐也跟着起身,依旧是沉默着的。
他听出来了?宋小武也不好说自己是不是有意的,酒后吐真言,自己连酒都不用。不过到这个份儿上了,说就说了吧,哪怕明天自己就会后悔得恨不得以头抢地,总好过一直这么患得患失下去,或许就和李天骐越来越远了,甚至哪一天他结婚了自己都不再知道。
宋小武站在李天骐面前,问道:“哥,你跟人接过吻没有?”李天骐从来不让宋小武这么叫他,但是此刻宋小武放任自己把最真实的愿望都暴露出来。
李天骐罕见地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愣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
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宋小武想道。
但是这同样不能阻止他继续下去:“那你教我呗。”他抬着头,迎着李天骐的眼睛:“用嘴,教我。”
李天骐注视着他,这种注视很少会发生,就像李天骐看惯了宋小武嬉皮笑脸的模样,这样认真的神情仿佛也是很少在他脸上出现的。
但是李天骐知道,并且是很早以前就知道,那个看起来厚脸皮的少年,其实一直在坚持着给自己定下的底线,他一直在用看似没皮没脸的方式,守着一份责任,守着自己内心里最纯粹、最美好的东西。
那就陪他走这一段又如何?
李天骐捧住宋小武的下颌,俯身去吻他的嘴唇。谁都没有闭上眼睛,宋小武认真地与他相视,认真地学他的动作,然后认真地去回应他。
他们站在每个城市或许都有同名的滨江道上,在这个高级餐厅会所与露天茶馆食摊各居一方相安无事的河滩边,在老人们追忆往昔的谈笑和年轻男孩女孩踩着滑板的尖叫声里,认真地亲吻对方。
两个相拥的身影,映在折射了无数灯火璀璨纸醉金迷的窗户玻璃上,不过是极其渺小且黯淡的一点。金碧辉煌的餐厅被隔离在外,小提琴的声音被隔离在外,那一个小点也被隔离在外,姚简仿佛忽然身处于一个空无一物的幽静空间里,眼里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扇玻璃窗。
这个无限狭小而又无限渺远的空间只存在了一瞬,下一刻,华美灿烂的一盏盏吊灯重新熠熠闪耀,悠扬的小提琴声重新传来,举起的酒杯里液体重新有了颜色,满座宾客得体的赞美有序得像一支颂歌,歌颂的当然是他的王国,当然,是他的。
第4章 第四章
那一天之后的每一个日子并未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是如同从前那样在清晨醒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李天骐躺在自己床上,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随后偏过头,发现隔壁床上的宋小武正连同枕头被子一起睡得缠绵缱绻难分彼此。
李天骐不禁笑起来,然后坐起身,将宋小武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理顺,再将被他缠在大腿上的薄被扯出来给他重新盖好,这才起床去洗漱。
他们一直都是对方的亲人,从七年前开始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所带来的不同,不过是令从前时常显得微妙的亲密,有了豁然开朗的解释。
七年前的李天骐和现在的宋小武一样大,二十二岁,开张刚满一年的李记饭馆每月收入两三百块钱,而他最大的目标则是把这个时价四千块的店铺买下来。
某个夏季的傍晚,李天骐见冰箱里的啤酒不多了,便打算去街对面的小超市进几箱回来,一进店里就看见了一个小孩儿,隔着收银台杵在老板娘面前。
那小孩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像是不知道打哪儿捡来的一套校服,是离这儿很远的一所中学的,在他身上空空荡荡得好似套着一条硕大的编织口袋一般,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两条袖子也脏兮兮的。
然而他有一双令人见过便很难忘记的眼睛,非常大,非常明亮——尽管他只在李天骐踏进来时仓皇地抬头了一瞬,随即便重新低下头去,神色羞愧,却紧咬着牙关,仿佛仍旧有什么是不甘放弃的。
他的双手插在衣兜里,但手里攥的东西已经露出来了:两包加起来大概才五毛钱的干脆面。
这副情形任何人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李天骐走了过去:“袁姐,还没吃晚饭呢?”
被称为袁姐的老板娘这才露出笑脸:“是啊,等你许哥来换班。来买点儿什么?”
“补几箱啤酒,就三块五的那种吧。我自个儿搬就是。”
“哟,你一个人哪搬得了?先拿两件回去,剩下的一会儿叫你许哥给你拉过来就是了。”
“也成,那真是麻烦袁姐了。对了,”李天骐笑着拎起僵立在身旁那小孩的衣领,“这小孩我也带回去了,真是对不住,一时没看着,就给你添乱了。”
袁姐见他这么一说,不疑有假,一口答应下来:“倒不是添乱,这年纪的孩子,不多管管可不行。”
李天骐答应着,等袁姐将两件啤酒搬出来,这才松开小孩的衣领,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去,搬一件,跟着我走。”
小孩的背脊僵硬得厉害,却还是照李天骐说的走过去将酒箱搬起来,李天骐付了钱,同老板娘打声招呼,将另一箱酒搬起来,对小孩道:“走吧。”
这小孩自然是宋小武。不过正如李天骐没有看出来眼前只及自己腰高的小孩其实已经十五岁了一样,他也没有想过外表单纯老实的宋小武鬼心眼有多少。就在他把刚煮好的一碗馄饨端给宋小武,自己转身去把啤酒装进冰箱里,再回过头时,宋小武已经连人带碗都不见了。
李天骐的善心有限,或者可以说是完全受那个被他称作燕姐的女人所影响,所以在宋小武不懂领情,反而偷偷跑了之后,李天骐也就没有追上去助人为乐的打算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宋小武自个儿又跑来了。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校服,从身后把碗捧出来,笑得一脸讨好:“哥,碗给您洗干净送回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要不,您看咱们这个店生意这么好,哥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给您打个下手怎么样?工钱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有个饭钱就成,您看。。。”
“别叫我哥。”李天骐这会儿头脑已经退热了,又见这小孩明显是街面上混熟了的老油子,便道:“碗搁那儿就走吧。”顿了顿,究竟没忍住又添了一句:“你现在还小,回去多上几天学,以后就知道没坏处。”
宋小武见伏低做小半天也没用,还被人当孙子似的训,不由垮了笑容,爆了句粗口:“你谁啊?毛长齐没有就来管小爷我?”他还寻思着李天骐年纪轻,虽然神情不够和善,却不见什么戾气,估计在这块地盘上啥也不算,打算嘴贱两句出口恶气就溜,哪知才转了个身,就被拎住了后领:“我请你吃东西,是让你来骂我的?”宋小武这下明显感觉到李天骐力气不小,恐怕不好招惹,本想服个软,可又觉得太丢人,仍旧有些嘴硬:“你,你先放开我衣裳。”“行,”李天骐松了手,随便一推就把宋小武往里头推了两步,“去把厨房的碗都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
早餐高峰期过后李天骐已经洗过一轮碗了,这会儿堆在池子里的碗碟其实并不多,可宋小武一来不服气,二来还记挂着外婆,寻着个空儿就想趁李天骐不防备往外跑,哪知李天骐像料到了他这动作似的,轻轻松松地又把他给抓在手里,哼笑了一声。
宋小武一面挣扎,一面嚷道:“不就吃了你一碗馄饨么,小爷把钱给你还不成,你他。妈快放手!”
李天骐另一只手将宋小武的两只胳膊都给拽住了,说道:“你还挣?别忘了,我可不止是赏了你一碗馄饨,谁把你从超市带出来的?”
宋小武顿了一下,随即挣扎得更甚:“你。。。你、你知道个屁!谁求你来假装好人了?我又没说要跟你过来。。。”
李天骐没了耐性,直接把他半拎半拖地弄进厨房:“那你有骨气就别来,更别连碗都偷走。
宋小武突然像被刺了一下,想吼些什么又生生忍住了,憋了半晌,转身站到洗碗池边去,背朝着李天骐道:“我把碗洗了,就还你的馄饨了!”
“可以。”
宋小武这才伸手要把碗捞上来,又被李天骐叫了停:“先把手洗干净。”宋小武哼了一声,气咻咻地洗了洗手,洗碗的动作倒没敢再大大咧咧。
宋小武自此便跟着李天骐混上了。他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到,先提溜着一袋子馒头豆浆不知道跑哪儿偷摸着吃去了,隔半个小时才重新过来,帮着李天骐给来吃早饭的学生白领等端盘子或是打包带走。等到了八点,饭馆对面一条街上的中学打了上课铃,以学生为主的早高峰过去了,宋小武这才又匆匆忙忙地往自己所在的学校赶——他们是八点半才上课,宋小武舍不得那一块钱公车费,一路八百米考试的跑法倒也能赶上。
到了下午,宋小武四点半下课后,过来第一件事还是提溜着一食品袋馄饨或者鸡丝汤面往外跑,挨到接近六点时才回来洗那堆成小山等着他的碗。
通常洗到一半,宋小武的肚子就得此消彼长地作响,一旁监工的李天骐看得好笑,每每问道:“你那一大碗馄饨全从食管儿里漏了吧?没见过消化功能像你这么好的。”
话虽如此,李天骐也是经过“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多半还是会瞧瞧厨房里还有什么剩的,再给宋小武做上一碗,非法童工宋小武的一天,通常都是这么结束的。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盘番茄炒蛋: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