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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毅看着他,紧拧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唇角弯起个有些怪异的笑容,“知道吗?我有时候很羡慕你总能那么冷静。”
“我也羡慕你的决断力。”秦默微微侧头,伸出手笑着道,“来吧,一起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刑毅抬起手臂,让掌心与秦默的掌心相贴。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将手用力一握。
走下楼梯,走出楼道,走向轿车,他们始终肩并着肩。
阳光从上方挥洒下来,用柔和的暖色调将两人的身躯笼罩。
市政厅大门外——
魏寒迈着长腿下车,把车门一关,转身的瞬间,一辆浅灰色高档轿车疾驰过他面前停下。
那车几乎是贴着魏寒的鞋尖蹭过去的,这样的车速下,再近个十公分就能将他撞翻。
显然,对方是故意开成这样的。
车轮带起的滚滚尘埃依附在魏寒西装下摆,他大概猜出了对方是谁,面无表情地用手掸了掸灰尘,转身即走。
灰色轿车的车门猛地打开,下车的人正是唐韵。
唐韵满面怒容地把车门一摔,冲着魏寒大步走来,拉住他的手,张口就是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魏寒面不改色地回过身,“我要的是刑毅来做担保,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唐韵睨着魏寒,对方那高傲凌人的眼神激得他怒火更旺,“他是我兄弟怎么能和我无关?”
随即,他用鼻子发出嘲笑的哼声,“对了,他过去也是你的兄弟,可你恐怕已经记不得了吧。”
唐韵讽刺魏寒现在人在高处,独揽大权,便六亲不认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面对唐韵的怒火,魏寒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脸色变都不变一下,“没事就把你的手拿开,我很忙。”
“哈!”唐韵不由大笑,怒火褪去后,他的表情阴冷到了极点,“你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
一丝莫名的情绪在魏寒眸底稍纵即逝,“想怎么样?”
“你过去帮我们担了多少事,我手上就有多少你的把柄。”
好好先生的表象瞬间撕裂,唐韵凑近魏寒,放轻声音道,“别以为过了河就可以拆桥,我想整你早就动手了,只是看你一直没来冒犯我和刑毅,我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唐韵看到魏寒脸色虽然不变,眼神却出现了少许动摇,“你扣下于耀是想打刑毅的脸还是想表示你的脸欠打?给你脸了?”
扯起魏寒的衣领,唐韵眼底迸出的视线火花直蹿,“如果你这么想被打脸,我唐韵可以成全你的。”
“我没空和你说这个。”魏寒不动神色地回视唐韵,一手用力钳住唐韵的手腕逼迫他松手。
“没空也得有空!”唐韵松开手转而一拳击在魏寒下颚冲他吼,“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时候我多舍不得?我哭了你知道吗?!”
“那两个月每天晚上我都在说服自己,你一定有苦衷!我不停为你的背叛找借口!”
唐韵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情绪的能力,愤然怒吼的同时眼眶开始发红,“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个傻瓜!大傻瓜!我……”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含在眼中的泪光在太阳下闪烁,“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魏寒。”
魏寒扶着车门站稳,用手背蹭去嘴角的血丝,表情依旧冷酷淡漠,“那你以后该学着变聪明点。”
下一刻,他揪住唐韵的衣领,把唐韵狠狠扔向车门。
‘砰’地一声闷响,唐韵感受到脊椎传来的剧痛,这让他汗流直下,咬紧了嘴唇。
魏寒向前跨了一步,压上唐韵的身躯,用清清冷冷的语气道,“你有我的把柄是没错,但是难道我就没有你的吗?”
冰冷的笑容在魏寒唇边溢开,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唐韵,别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要死大家一起死,那么我也不亏。”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打算拉你一起上路!”唐韵猛地挥出一拳,砸中魏寒小腹。
魏寒眼色一红,正式被唐韵激怒,“我欢迎之至。”
后撤半步,魏寒迅速反肘撞向唐韵胸口。
唐韵侧身避开,撑着车门横扫一脚。
魏寒立刻连退两步,避开这记突袭。
从他游刃有余的神情看来,他对在这场拳脚之争胜出很有自信。
刑毅和秦默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大打出手的景象。
所幸他们是在车后起的争执,车子挡住了警卫的视线。
两人对看一眼,快速收回视线,上前阻止唐韵和魏寒。
刑毅从身后架住唐韵,秦默则挡在魏寒身前,用手臂和后背拦住他。
魏寒情绪不算太激动,看见秦默上来他就收手了。
但唐韵却打红了眼,一直想朝魏寒那边扑过去,力气大得刑毅都没办法完全架住。
把两人隔开着实花了一番不小的力气,秦默被唐韵的拳头误伤了几下,嘴角溢出血丝。
这让本来还算冷静的刑毅眼底猛烈燃起火光,爆发全部力气将唐韵摔在地上,怒喝,“你看清楚了再打!”
唐韵被刑毅摔得发蒙,脑袋晕晕乎乎的开始泛白。
秦默看唐韵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起不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魏寒道,“你们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我闹了吗?”魏寒冷然把眉头一挑,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像在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己有病’。
秦默看到魏寒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想再开口说什么,转身去扶唐韵了——反正魏寒要见的是刑毅,他杵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刑毅收敛了眼神中的锐利,迈步走到魏寒面前,点起一支烟道,“你要我来保人,现在我来了。”
即使被阳光笼罩,魏寒脸色依旧冷峻逼人,他点了点头,开口道,“那走吧。”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秦默就听到身旁传来抽噎的声音。
但秦默没在这时候转头去看唐韵,他不想。
他怕自己看到那张血泪交加的脸,会开始埋怨魏寒。
等到抽噎声停息,秦默才将车子发动开出。
车内很安静,秦默的双手在方向盘上交叉。
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秦默缓声道,“别太在意,人心就这么善变,今天为你两肋插刀的人,明天说不定就想害你性命。”
“你不明白。”唐韵自嘲地笑笑,牵动脸上的伤,他倒抽了口气,缓和半天才继续说,“——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背叛的感觉,你不明白。”
情绪在秦默眸底沉淀,他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弯了弯嘴角,“嗯。”
“我和魏寒认识很多年了,虽然没刑毅和他认识久吧,但也有个七八年了。”唐韵枕靠在椅背上,望着车顶天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以前我们三个真的很好的,每逢周末都会聚聚。”
‘以前我们三个真的很好的,每逢周末都会聚聚。’——这话让秦默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他和宋邱、李天华。
“刑毅那时候很痞,经常打架打得浑身是伤,然后魏寒就骂他。”唐韵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他闭上眼回忆,声音逐渐放缓,“魏寒这家伙啊,骂起人来很凶的……”
秦默知道魏寒很会训人。
初中时魏寒是班长,秦默经常看到他代替班主任训斥调皮的不良学生。
和刑毅的不怒自威不同,魏寒具有一张嘴把人说哭的本事。
那直截了当的表达、一针见血的评价能让所有借口和谎言无所遁形。
即使再恶劣顽皮的学生,到了魏寒面前都得先低半个头。
常常不等魏寒开口,这些人就低头认错了。
不过,为了让唐韵纾解郁结的心情,把话说完,秦默还是问了句,“是么?”
“可不是嘛。”唐韵笑了笑,“那时候,刑毅经常和魏寒吵起来,我就在一边劝架,可他俩脾气都够拧的,生气的时候谁劝也没用,生完气还是谁都不理谁。”
“后来大家岁数都大了,忙了,见面少了,有事也不吵不闹了。”
“我也记不清刑毅是从什么时候老成持重起来的,魏寒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更孤冷寡言了。”
“他们都变了,好像就我还留在原地。”唐韵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我真想回到那时候——没有什么利益纷争、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大家肝胆相照、彼此关心的时候。”
初中、高中、大学,都是人与人能交心,感情最纯粹的时候,再往后,就变了……
透着深深疲惫的声音传入耳中,秦默抽空看了唐韵一眼,放轻声音道,“唐韵,青春只有一次,记住好的就行了。”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累。”
“累了就睡吧。”
“嗯……”拖长的尾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秦默没再开口打扰唐韵的睡眠,只是趁着在红绿灯前停下时转过头看了看唐韵的脸。
白净俊俏的斯文脸庞挂满了彩,眼角、脸颊、嘴唇均浮现出沉淀的淤青。
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细框眼镜左边镜片也受损严重,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这个红灯很长,下面的数字倒计时到33秒时,唐韵忽然把眼睛睁开了。
血痕与泪痕混杂的脸庞,心力交瘁的眼神……
“我还是想不通!”唐韵抬起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开点。”秦默放松了刹车踏板,视线移回正前方,边道,“每个人身边都会出那么一两个人渣。”
警署大门外——
刑毅与魏寒站在树荫下。
微风阵起,刑毅背过身点了支烟,把打火机装进口袋,才转回来。
“下手这么重?”低沉的嗓音带有责备的味道。
“他就这么找上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宋家的眼线众多,难保不被看到。”魏寒说得理所当然,语气清清淡淡的。
魏寒脸上也有受伤,但比唐韵轻得多。
而且他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这种皮肉伤,反倒是看着刑毅,问出一句,“你觉得他会恨我吗?”
刑毅眼神收紧,考量般沉思一番,答,“只有我和你知道这次行动的部署,他要恨该是恨我们两个。”
没错,魏寒当晚宣布拆伙退出,对刑毅和唐韵生意的彻底不管不顾,这都是他和刑毅商讨过后的决定。
这次扣下于耀,也是为了找到合理借口碰面商量今后的对策。
只不过这个计划唐韵被排除在外,因为他们都深知——要瞒过外人,先要骗到自己人。
当然,如果唐韵有心,就会发现魏寒宣布离开那晚,刑毅的态度十分蹊跷。
或者是面对魏寒的叛变,刑毅保持缄默到了诡异的地步。
但人就是如此,关心则乱。
唐韵完全没往其他方向去想。
“他看起来很受伤。”魏寒的语气不咸不淡的。
完全听不出他是在意唐韵的反应,还是只是陈述事实,顺便讽刺唐韵太过敏感。
刑毅嘬了口烟,眼底的神情变得复杂难辨,沉声道,“那也没办法。”
其实,刑毅心里是觉得对不住唐韵的。
每次看到唐韵为魏寒的‘背叛’发飙,刑毅的心情就变得更复杂一分。
“反正我是无所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