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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能够随意接近富里?我、我应该有让我的替身保护着他……"
"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警戒。但你似乎对于女孩子的能耐不大了解,为了喜欢的对象,她们能够做到的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颙衍同样喘着息,吉安觉得他语气里带着感慨,他总算知道之前颙衍拜托那两个女孩子做些什么了。
『为了喜欢的对象』,这话也耐人寻味,吉安不清楚他指的是为了富里学长铤而走险的长滨,还是为了颙衍,即使连颙衍想拿那些东西做什么都不知道,仍然不疑有他的提供协助的关山。
不知为何,吉安觉得感慨,还好他的感情总是谈得不深,从没真正陷进去哪个泥淖中过。而看来以后也没那个机会了。
"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改变什么。我在富里学长的魂身交给了旁人,我告诉他,如果最后我没有向他取回,就把那个魂身毁去。"
颙衍闭上眼睛,任由福隆学长的双手掐在他的咽喉上,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已无所关心:"我请他直接将那个纸人撕毁,如此一来富里学长会发生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才对。"
吉安看福隆脸色惨白,他以为福隆学长会大发雷霆,会在一怒之下杀了颙衍同归于尽也说不一定。
但福隆却松开了颙衍,吉安看他竟直起身来,往后踉跄了两步,竟是面对着颙衍跪倒下来。
"求你了……"吉安看福隆双手用双手掩住面颊,嗓音竟带着呜咽。一个好好的大男人,竟就这样在颙衍面前伏地跪下来,吉安见他用手扒着眼前的泥土,把额角嗑在颙衍身侧的泥地上。
"你放过富里,放过阿富好不好?他没有要杀那个新生的意思,他是个善良的人,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吉安看他拉住颙衍的手。
"吶,阿衍,求你放过富里,只要你愿意放过富里,让他好好的,你要对我怎么样都行,我求你了,阿衍,我求求你……"
吉安茫然看着福隆学长再次伏下身,他就这样跪倒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婴孩一样,一次又一次,用额头磨蹭着潮湿的泥地,彷佛颙衍是什么神祇一样。
吉安看颙衍神色复杂,他微微撑起上身,看着近乎崩溃的福隆学长。
"学长,我……"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神色一紧,吉安看他望向福隆学长背后,刚要出警告什么。
只听"磅"的一声,福隆学长瞪大了眼,吉安看他露出无法致信的表情,刚要回头看一眼,冷不防又是"磅"的一声。那是留存在吉安死前记忆里,金铁敲击在人脑壳上的声音。
福隆学长完全软倒在地上,鲜血从福隆学长后脑流出来,而有个人倒提着铁锹,站在福隆身后喘着气,正是前一刻还在伏地喘息的富里。
"阿……富……"福隆学长呻吟着。吉安还有点惊魂未定,他才醒觉是富里学长拿铁锹攻击了福隆的后头部,就像三个月前,他原本打算做的事情一样。
"早该……这么做了。"吉安听见富里学长的呢喃。只见他发鬓散乱,脸上沾满福隆学长溅上的泥巴血污,把那张公子哥的俊脸污染得一蹋胡涂。
但吉安觉得他精神上相当亢奋,彷佛终于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般。他的瞳孔歙张着,握着铁锹的手因兴奋而颤抖。
他绕到福隆学长身前,福隆似乎还有气息,他伏着泥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富里学长完全不给他机会,他一脚踏往福隆的后脑杓,将他的脸压进泥地里。
天空似乎开始飘起细雨,泥地越发潮湿。
"早该这么做、早该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富里学长叨念着,吉安看福隆的头脸被他压进泥地里,似乎还想负隅顽抗,想抬起头来再看这个杀死他的男人一眼。但富里学长举高了铁锹,在吉安来得及叫出声前,对准福隆学长的头又是一击。
然而铁锹却没有击中福隆,吉安看颙衍不知何时站起身,一手握住了冰冷的铁锹。吉安见识过颙衍危急时候的力道,富里学长的手竟无法再往下一吋,他退后两步,用愤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颙衍。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救这个人。只是该下手的人不是你。"
颙衍意味深长地说着。吉安看富里粗喘着息,再次举高铁锹,作势攻击颙衍。
颙衍往旁边让了一步,富里学长像是豁了出去一般,吉安看他漫无章法,铁锹的舞动却一次比一次疯狂,周围的草丛树木被横扫而过,顿时满地都是残枝断干。
吉安看颙衍曲起一只手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用替身之术对付富里,五指松了又紧,目光不离状若疯狂的富里,脚下却一路退避,渐渐远离福隆学长倒卧的山道,退到一望深不见底的滑坡旁。
天空落着细密的毛毛雨,让地面更加泥泞。颙衍一时站立不稳,脚似乎踩到断落的树枝,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富里的铁锹便乘机击中颙衍的后背,吉安听他闷哼一声,往山谷方向一晃,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枝干。
富里一步往前,就要用铁锹把颙衍推下山道。吉安心中焦急,也不管自己是有没有能耐碰触到富里了,他从颙衍身后伸出手,就要替颙衍挡下这一击。
然而富里学长的动作却忽然停止了。他双手还握着铁锹,表情倏地僵硬起来。
吉安以为颙衍对他做了什么。但他很快发现,富里看的方向竟不是颙衍,而是站在颙衍身后的自己。
"啊……"吉安看富里的神情,像是忽然冻结起来一样。他忽然想到,刚才在废校舍的时候,自己确实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当时他就在吶闷到底是谁干的好事。虽然不怎么痛,但已经死过一次还被人打昏的感觉真不是太好。
而现在吉安看富里的眼神,明显就是定在他身上。见富里放下拿铁锹的手,连连倒退数步。他心中一动,索性垂下额发,朝富里学长的方向逼近。
"学长……"
他开了口,看见富里学长像被电击一般,汗毛全竦起来。"啊、啊、啊啊……!"
吉安这下更确定这个人看得见自己,他回头瞄了颙衍一眼,颙衍却没有惊讶的神色,反而早知如此般,只是扶着树干看着这一幕。
吉安心里有数,他微闭上眼,回想着河堤上发生的那段记忆。他感觉到自己的外貌有了变化,鲜血淌下他的额角,顺着脸颊滑落他的下胲,泥土的气味窜上他的鼻腔,他发现自己的手沾满灰泥,指甲泛着青紫色。
他从地上的水洼窥见自己的模样,比起在公厕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洼里倒映的,完全是恐怖片里会见到的那种不折不扣的猛鬼,他的眼眶歪斜、头骨凹陷、满脸鲜血、边走皮肤还边随着泥土剥落。吉安发现自己一只鞋还不见了,大概是被他们搬运过程中掉了。
他看见自己大姆指的指甲剥落了,多半是被埋起来的过程中,被石头还是什么硬物碰掉的。指甲淌着鲜血,被雨水冲刷,让吉安的视线渲起一片鲜红色。
而富里的反应也相当标准,吉安看他丢下铁敲,放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吉安看富里转身就跑,他的眼前还是血红色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只知道看见那个怯懦的男人,内心深处有什么始终压抑着的、却因为一连串变故迟迟无法发泄的事物,忽然窜出他的胸口,在四肢百骸间萦绕着。
他缓步向前,朝那个窜逃的男人逼近。
山道上一片黑暗,但富里似乎顾不得那么多,吉安看他用手拨着被他劈的满目疮夷的树丛,似乎想往山林深处逃去,但末了却被地上的石子绊倒,整个人呈狗吃屎跌倒在地上。
吉安走到跌倒的富里身后,富里学长似乎感知到他的逼近,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翻过身来又跌到在地上,仰视着来到他身前的吉安。鲜血持续从吉安的伤口淌下,沾湿了他的额发,他从涓滴的鲜血间注视着这个恐惧到极点的男人。
富里张大了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因为惊惧过度而发不出声音。
"不、不、不要靠近我……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你……"
吉安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吗……?
吉安茫然瞪着那个因为害怕,连说话都说不清楚的男人。以前他看电影,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会有鬼魂来向他索命。
而电影里的那些鬼怪,好像也都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每个鬼执念都很深,对于向害死自己的人复仇这点义无反顾。
而他也承认,在知道自己是被杀害时,确实有着向凶手复仇的念头。
所以他才会跟颙衍提出请托,『替我报仇』。
就像当初,他看见受到罪恶感所苦的富里学长,而请求颙衍『拯救这个人』一样。
鲜血滴在吉安面前的泥地上,洒在富里学长恐惧至极的脸庞上。如果他是恐怖片的观众,肯定会期待那个来复仇的鬼,就这样大显身手,把那些害他的人吓得屁滚尿流,最后比谁都还悲惨的死去。
那才叫作大快人心,才是鬼片正确的结局。
但吉安还是第一次从鬼的视角看鬼片。他跨坐在富里学长的胸口,对方已经完全没了反抗能力,吉安看他眼角淌着眼泪,鼻涕口水等等体液随着眼泪喷涌,吉安发现富里学长连下体都失禁了。
不知道长滨看到现在的富里会怎么想,吉安无所谓地想着。
他胸口那些莫名的东西依然翻涌着,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等吉安察觉时,他沾满泥污的手已然掐在富里的脖子上,他的姆指按着富里不住滚动的喉结,微微用力。
他感受到富里学长藏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着的、属于活人的心脏,他甚至感觉得到血管里流动的,充满生命力的血液。
啊,这就是活人的感觉吧。吉安忍不住抽起一只手,轻触自己的脖颈,却发现那里死寂一片,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他吸了下鼻子,把两只手重新贴上富里的脖子。吉安没感觉到自己有用力,富里学长却忽然挥起了双手,他的面色狰狞,张大了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很快又由红转青。
吉安听见自己在吼叫的声音,又或者并不是叫喊,只是单纯把胸口那些令人郁闷、却又摸不着是什么的东西,透过他还能发出的声音,通通宣泄出来罢了。
富里挣扎不休的手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动作稍微缓了下来。
吉安发现自己眼前都是水雾,却已不再是鲜红色,他从水雾间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他就站在富里学长身后,像尊不问世事的神像一般宁静。
"你不阻止……我吗?"
吉安这才发现自己哽咽了,问那个始终冷静得令人火大的男人。
那个人动了一下,吉安看见他在自己身边蹲下来,他看了眼吉安仍旧掐在富里学长脖颈上,几乎掐出指印的手,沉默半晌。
"……我没有权力阻止你。"
吉安用模糊的泪点注视着颙衍,也因此颙衍是用什么表情讲出这些话,至今吉安仍然回想不起来。
"你与他之间有因果,你的死是他肇的因,你因他而死,也因此就算最后即便他因你而死,也只是偿还他应得得果报。即使是到了阴曹,你的行为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只是因果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