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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山张开口,却没说出话来。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刘半城的颈肩,带着电流般,在他的皮肤里的神经梢传导,两人的呼吸都霎时间急促,被背心包裹出的迷人胸膛肌理起伏着。
在那一刻,贺九山听到自己脑子里有弦崩断的声音,对对方身体紧贴密和的欲望冲破理智的辖制,他不自觉地向前,贴进;刘半城眼神一顿,转身背对着他。
他这迅速而利落的动作带着旁人不明的掩饰,贺九山沉默地望着他宽阔的脊背,心里和身上的那股燥热还没能完全褪却。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突如其来爆发的情绪,眼睛总是无意识地追逐着某个人的身影。。。。。。
一个东西滚落到贺九山的背下;咯着他的脊椎股。
探进手把它拿出一看,在漆黑的帐篷中,贺九山摩挲着手掌中那个圆鼓鼓类似鸡蛋形状的陶笛,手指抚上每一个发出音阶的按孔。陶笛还带着温度,那是来源于刘半城身体的温度,被放在他贴身的口袋,每时每刻紧贴他的身体。
贺九山将手伸到刘半城背对着他的脑袋前,“你的陶笛掉到我这边了。”
刘半城移了一下腰,手抬起接住。
“我喜欢这个东西,送给我怎么样?”
那只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刘半城一时像雕塑一样静止。
贺九山眼神黯淡了几分,笑笑,“我随口说的,君子不夺人所爱。”
贺九山将手里的陶笛放到他的手里,盖住被子,闭上眼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刘半城握住手里的陶笛,轻轻地用指腹触碰摩擦,眼神晦涩难懂。
射击场上,模拟战场上施放的毒气,士兵在浓烟和的视线扰乱下和刺激性气体造成的生理恶心下;枪声四起,火光明烟在土地上略起翻卷。两百米外的不动靶和晃动靶被当成敌人让战士们杀红了眼,十发子弹,八人一组对抗。集中靶子的啪啪声不绝于耳,一个兵失误,打了六环,教官气得登时就骂人。
“五十块钱一发的子弹就让你这么糟践了!你眼睛瞎了?!”
“下一组!我看你们当中也找不出个狙击手了,枪法烂到连地上爬的龟都他娘的打不着!”
这句话实在够狠,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士兵们即使心里憋着气不服那也没用。在这里,只有实力才能说话。这里不相信眼泪,但认同汗水,是强者的舞台,也是弱者的地狱。
下一组紧跟其上,贺九山伏地架枪,以令人瞠舌的速度装接零件,咔地一声,手推进弹匣拉保险抢先在其他人之前瞄准射击。
叭叭叭!
十声枪响后,200外的靶子上所有的弹坑都落到了十环道上,士兵们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可贺九山心里明镜儿似的,嘴角弯起一个傲视所有锐利张扬的弧度。
要说贺九山家里最不缺的那就是枪,军队里的枪和美式的枪,轻型机枪和重型机枪,只要是枪甭管什么型号外来的还是国产的,立马就能上手。贺九山对空气的风速湿度也掐得十分准,贺司令打小就把他提到射击场和士兵一起练习射击,十一二岁射击成绩就赶超队里的狙击手;这么算下来那也是从小和院里的兵有了革命战友情谊。
直到接下来的移动靶场地演练,这帮士兵才真正见识到了贺九山在射击科目上感叹到令人发指的超强能力。
教官看了眼看着贺九山的前进射击的后背,再对上手里的表,眼里挂着一丝赞赏。一个合格的狙击手的反应速度是2。5秒,而贺九山的反应速度是2。3秒。
贺九山擦了一把汗,走下射击场。
这不是他的极限,他最厉害的技能就是能在50公里时速的汽车上准确击中200米外的人靶,从30米外将榴`弹精准投进小汽车的窗口。
林帅帅在射击上面刚被教官奚落了一顿,看到贺九山的满分成绩自然视为神一样的存在。
“你这枪法怎么练的啊?有啥秘诀没,教教我呗。”
“没什么秘诀,枪法就是靠子弹喂出来的,另外你只要天天摸枪,有了手感就都好说了。”
贺九山说。
“跟教官讲的一样,等于没说。”
“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最终看的就是你的悟性了。”贺九山侧过脸眼角上挑一个坏笑。
林帅帅被噎地干瞪眼。
射击训练还在继续进行,贺九山坐在一边看着,然后眼睛转而望向另一个正在做擒拿格斗的训练场。
在好几个人的重叠和摔打踢踹的动作中,贺九山透过他们,远远地和准备区的刘半城四目相接,这一次,他们没有马上撇开视线,而是互相看着;在那头,刘半城仿佛是笑了。
“你跟我们班长是之前就认识的吧?”
林帅帅突然问。
贺九山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班长他对你跟对我们不一样。”他突然说。
贺九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倒没发觉,大概对刘半城来说,给他刷鞋以及单兵测试对抗拉练时留下干粮和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战友情。
林帅帅摇头,“他对我们班的每个人都很照顾,是我们的模范兵,可是他对你吧那种照顾特别过;可有的时候我又感觉他对你特别冷,故意避着你远着你,眼睛里偶尔会带着团火,一股恨意。”
贺九山一愣,“你神经有问题吧?”
林帅帅歪着头一副费解的表情,“就那种感觉吧。。。。。。我也说不上来。。。。。。”
贺九山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头低着,脸隐在帽檐下的阴影,陷入了沉思。
第20章 20
夜间下起了绵绵小雨,营地的上方笼着一层浅白朦胧的水汽,给半个多月以来烈阳炙烤的肃整基地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黑暗中向哨位走来一个端着枪的士兵,步伐稳健,身形凛然。
“换岗了,班长,我就先回去了。”林帅帅甩甩酸痛的脚,对刘半城说。
“嗯,早点休息。”
林帅帅正面迎上换岗的贺九山,呵呵一乐,“我睡觉去了,这美好月色就留给你俩驻守了啊!”
“滚。”
隔着铁丝网包围形成直角的两边,贺九山和刘半城各端着枪笔挺地驻守在营地的四方视点观察处,密密的毛毛雨打在钢枪上,反射着白光。
过了一会儿,刘半城突然开口。
“射击场上干得不错。”
贺九山轻扬起嘴角,语气吊儿郎当,“在训练场上偷瞄我呢?”
“你那边的呐喊喝彩声都快把营地掀翻了,还用得着偷瞄吗?”
“还是没你厉害。”
月亮反射的光将刘半城的影子倒影在他的旁边,端着钢枪,身姿笔直,贺九山看着那道影子,就在他的脚边,随手可及。而实际距离真人,还有转过身一个直角的弧度,这个平常人一探头就能越过的距离,对于贺九山来说确是无法企及的距离,他现在是一名战士,一个士兵,驻守在岗位,只能目视前方,身体绷成一条线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偏倚。
传过来的,只有夜幕下轻微的低语。
“会有一天,你比我更强。”他说,声音带着温情,却很坚定。
贺九山望着营区上高架台上竖起的一面国旗,在风中呼啦啦地摆动摇曳生姿,威严而又庄严,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那是在这里所有煎熬奋斗的士兵的信仰,是绿色军营里用意志的血滴和拼搏的汗水酿成的永驻红色。
“我们大院里的国旗,跟这里的一样红,从我房间的窗子推开就能看见,军区的兵都在那个台子底下升国旗唱国歌。”
贺九山带着回忆,说。
“从小到大,我升旗的注意力不是在国旗上,而是看着国歌奏完时,国旗是不是刚好停在杆顶。”
刘半城像是笑了,沉静地说,“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没那个兴致了,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当你累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时候,你一看到那面国旗,就觉得自己现在当条狗就是为了以后站起来做个人。”
贺九山呼出一口郁结在心底已经很久的气,望着上方的天空。
“刘半城,我承认,我开始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因为你。你说我不服,对,就是这个原因,没错。你想想,我在我们军区霸道了那么多年,一下子让人给看扁了瞧不起了,那滋味儿,真是绞了心的埋汰难受。”
刘半城迎着风沉默地听着,向着贺九山的方向,头微微转了一个令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可是不管我最开始的动机是什么,现在我想留在这儿,拼到最后,流血流汗那也都无所谓。我不去在心里深究那是为什么,我只把它看作是男人的尊严颜面,这就是我的信仰;和你们这些兵保家卫国的信仰一样,同样神圣不可侵犯。而且我明摆着告诉你,我就想超过你,让你从心里头实打实真正的认可我承认我。”
半晌,刘半城才试探一问,“说完了?”
“完了。”
贺九山面容冷峻不羁。
谁知道铁网那边的人却笑了,笑得连胸脯都在颤抖,夹杂空气中湿漉的水汽嗓音听起来都有些绵延磁性。
贺九山登时就火了,撇过脸吼他。
“笑个逼逼啊!”
刘半城收住嗓子,眉间还淌着笑意。
“你说任何话都一副横样痞样的语气让我觉得很好笑。”
贺九山的明显怒火烧上眉梢,要不是站这个岗他早就上去揍人了。
“但是,”刘半城咳了咳嗓子,沉静地说,“我从来也没看扁你。你来狼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你能在这个地方撑到现在更加出乎我的意料。在这里,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向我证明了你自己,我认可你,同样也认可你是我的战友。”
贺九山抓着枪的手紧紧攥着,一直以来压在他心里的那个结被解开,他也终于找到了从前的属于贺九山的那种优越感,并且更胜从前。
“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
刘半城不明。
贺九山看着地上的影子,“我看不透你这个人,除了你的名字,你是个军人以外,我对你这个人一无所知。”
“在军区的时候,我说拿你当兄弟当朋友,可是那天晚上之后我才发现真的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你从来都没向我主动说起过你的事,喜好,家庭。”
刘半城眼神深了几分,薄唇冷厉,“这些都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兵,就这么简单。”
“兵?军队里像你这样的拿命去维护这身军装的兵太多了,我不觉得你们很伟大,反而觉得你们特傻。”贺九山说。
他和刘半城说,他不会有那种穿上军装就把它当成使命当成神圣信仰的想法,也不会跟随外面的人一样相信那就是无私奉献的漂亮托词。因为他看到的脏水也太多了,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权利和欲望的膨胀,部队也不能免俗。
把个人‘私货’掺进组织决定,插手下线职权范围内事务,卖官鬻爵,任人唯亲的事
他不是没见过。在贺九山眼里,没有哪个岗位是完全的干净,这些冲锋在前的士兵,甚至都没那些个‘军队肉瘤’来得重视。
贺九山问他,“你当这个兵,每分每秒都抱了牺牲的觉悟,却没能想想你的家、你的家人。。。。。。朋友?”
他问出这句话,四下静默了。
之后,刘半城突然问了一句贺九山意想不到很迷惑的话。
“那你爷爷是这样的人吗?”
贺九山皱着眉,不明所以,他爷爷?贺司令?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