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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融觉得自己也有点疯。
吻毕,沈潭仍抱着他,两条手臂烙铁一样横在他腰间,眸子在幽光里亮的惊人,呼吸带着□□的热度。
严融不喜欢--可能只是不习惯这种“反攻为受”的姿势,挣扎了一下,立刻得到两倍力度的反制。
就像饿狼好不容易捕捉到猎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的加倍警惕。
“行了,快松手。”严融温言说。
沈潭头一次对他的话视若无睹,反而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
“你不能和别的女人吃饭。”大概觉得这样会让严融以为他太武断,于是生硬的加了句,“行吗?”
“……”严融简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那是我妈。”
“今天是,明天可能就不是。”
严融:“……”想想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好好好。”像面对耍赖的小孩那样无奈投降,心里想着可惜他喜欢男的。
唇角微微翘了翘,沈潭立刻得寸进尺,“也不能赶我走。”
“……”这回连个粉饰用的征求词都懒得加了。
其后不必说,又黏黏糊糊的腻歪了一会儿,沈潭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
眼下再一次巧遇,连严融这种唯物主义兼唯我主义,都不得不信一点姻缘和命运。
虽然依旧烂俗,但诚如前面说的,艺术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可能还会颠覆生活。
那天过后,他们仍以短信“会面”,偶尔会有电话。内容也不再那么乏善可陈,至少会聊点国际时政--似乎仍然乏味。有时严融会逗逗沈潭,把他逼狠了还能让他放出几句杀伤力爆表的情话,反让严融臊红了脸。
幸而没人看到。
确定关系后,沈潭那家伙反倒矜持起来,规规矩矩的和他定了时间才见面,而不随便再来“视察工作”。
好像这样会更庄重,而初时那样有失稳重。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不想却意外碰上了。
也是月下拥吻后,两人头一次,眼对眼,光明正大的会面。
这感觉其实挺奇怪,就像曾经很熟却很多年没联络的老友,虽然彼时确实交心,但毕竟搁置多年,不是几秒就能跨过的沟壑。
平心而论,和沈潭私交其实不深,甚至可以说很浅,但偏偏他们都接过吻了,甚至还谈起了恋爱。
严融不搞一夜情。当然,还没有搞过,也不算一夜。
他们顺理成章的一同坐到餐厅。正是用餐的点。
中餐馆,严融选的,他常来,老板和他相识,不会泄露他的行踪及隐私。除此以外,西餐厅用胡萝卜比较少。
每次来,服务生不定是同一个,却几乎每个都会低头红脸,没有签名拍照的诉求,大概是老板特意叮嘱过。
“想吃什么?”严融问对面不太开心的男人--虽然这人不管内里情绪如何改变,表面都是雷打不动的差不多表情,但也许是被他“渡过仙气”,对他的心情,严融不知靠什么雷达竟能感知一二。
沈潭看着他--眼睛好看就有这样的优势,只要他看着你,都专注,都深情。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出来的话更惹人浮想联翩,尽管他们就是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关系。
服务生已经不止一次偷瞄沈潭,估计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在心里编排过百回。
华天总裁跟韩都影帝私下幽会?--如果多关注娱乐新闻,沈潭也不是脸生的人。
严融咂摸出点酸,毕竟胡萝卜星人现在是他的人。迅速点了几个招牌,还要私加一盘连一般家庭都很少做的--胡萝卜炒蛋。
不给服务生迟疑提问的机会,严融笑说:“你只管跟老板说。”
服务生离开,沈潭收回看她的目光。
这世上有两种人你会用劲盯着看,心悦之人,仇人。
严融笑望他,“这家餐厅服务员品质都不错,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
“你说你喜欢男的。”
严融勾着唇,竟有些显出做派风流,“没说我不喜欢女的。”
眼下沈潭就是很用力的看着他,看到严融忽生不忍,仓促接下下一句。
“不过也确实不喜欢。”
“嗯。”沈潭垂下眼,像个得偿所愿的孩子,但因一贯沉默,只把喜悦矜持的放心底。
严融瞧着可乐,“哎,沈总,你真是严融的脑残粉?”
哪知沈潭又抬眼,霸总人格强势上线,“要叫名字。”
严融“……奥。”
沈潭仍固执看他,严融:“……沈潭?”
“嗯。”他又低下眼。
笑容不可抑制的在唇边浮现,不知道胡萝卜星球上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可爱。
老板懂他,胡萝卜炒蛋最先上来,严融将之推到沈潭面前,亲切的叮嘱,“多吃点。”
眼见着沈潭那筷子落下又提起后就要往他这边送,赶紧道:“别。”说完觉得显得太嫌弃,沈潭那敏感的小心灵八成要受伤。可是男朋友跟男朋友之间最好还是诚实一点,否则他日拆穿所受伤害更大。虽然是小事,但细节见真知。
“其实我不太吃胡萝卜。”
筷子在中途略顿,又原路返回,进了沈潭的嘴里。看他脸色不像受到很大伤害,反而还像谈论时政那样接一句,“很少有人喜欢。”
“所以才珍贵,值得更多的爱。”
沈潭倏然望过来,眼神深似海,却是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偶过微风,海面荡起的涟漪反出粼粼的光。
严融转过眼,扳正沈潭的脑袋,“别看我,吃你的。”
手被捉住,热烫的温度印在皮肤上,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上指尖。
“……”严融全身都僵了一下,红晕如同火红的晚霞,悄悄爬上半边脸颊。
可是那个姓沈的混蛋,撩拨完他,却又若无其事的吃他的胡萝卜去了。
严融:“……”
严融不开心,不开心了就要无理取闹,“喂,你说,胡萝卜和我你喜欢谁?”
“都喜欢。”沈潭的声音难得带上点含混。筷子没停,甚至都没看他。
“只能选一个。”严融残暴冷漠蛮不讲理说。
沈潭搁下筷子,那双墨色的眼又看了过来,久久的凝视着他,眼底渐聚起浓重的情感,一点一滴半丝不落的全部落进严融心底,“你。”
……好烦。严融摸了摸发烫的耳朵,那么会调情,还要装蒜。
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都不能构成选择题。沈潭看着脸红起来更加漂亮的严融,静静的想。
所有人,包括沈女士本人都以为,他恋上严融是因为沈樱潜移默化的影响。
其实不是,早在很久以前,久到严融还没出道,久到他还是个叛逆少年,他已对他心动。
一晃真是好多年。
沈潭想。
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爱你在那么早之前。
而喜欢胡萝卜,不过也是因为你。
爱屋及乌而已。
只是证明了,曾经那么讨厌的东西,也会因为心爱的人而变成心头好。
对沈潭丰富的内心活动,严融一概不知。
他还纠结在沈潭闷骚的撩人技巧里,越想越不服,索性一把拽过那王八蛋,猛的吻了过去……一嘴胡萝卜独有的粗纤维味,严融顿感扫兴,想要离开,却已被沈潭扣住后脑勺,反客为主。
手机铃声猛然打断愈发深入的吻。
沈潭企图置之不理,严融却十分淡定的推开他,示意他接电话。
——早就知道,不是电话铃,也会是服务生的敲门。
少见的,沈潭眉心显而易见的拧着,显出他的不耐。
操到一半被打断你能欢欣鼓舞?
严融感同身受。
那边说了半天,沈潭才毫无表情的回了两个字,“再说。”
于是那边花了更长的时间训教,得来沈潭更短的冷冰冰的,“嗯。”
“卡擦”一声,挂了电话。
严融无意挖掘他人隐私,虽然是刚出炉的男朋友,彼此还当有各自的空间。恰而菜陆续上了,严融正好吃菜,不用说话。
“是我父亲。”沈潭却主动说,严融看过去。有对比才能看出,面对他时,他眉间的寒霜俱已融解,显得十分和悦。
“唔。”严融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纵然父子关系不好,如果还能喊一声“爸”,总显得还有情分在,而“父亲”这个教科书一样的称呼,说出来冷漠而生疏。
只能随意说:“他找你有事?”
“叫我回去。”不等严融说话,“他住院了。”
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原因。显然沈潭的父母——也就是沈樱和她丈夫确实已经离异,暂时闹不清沈潭是跟着爸还是妈,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沈潭和他父亲关系一般。
而生病的人脾气总不会太好。
“奥。”严融像被沈潭传染似的,寡言简语。有些事不便刨根究底。
一时无话,只有筷与盘偶尔相碰的清脆轻响,静默在空气中流淌。
“心动过缓,Ⅱ度房阻。”没片刻,沈潭突然说:“就是心脏病。”
严融:“。”看,精简到最后就只剩一个标点符了。
很多时候只要倾听。
“人不可能没心,但薄情的人大概因为冷血,心也会跳的格外慢一点。”沈潭最后总结。
自然而然地,沈潭跟他谈起他的“身世”。
母亲沈樱曾是红透半边天的影后,父亲邹鸣征商贾世家,家底殷实。两人结合,也不失为一则“美谈”,于沈樱是“嫁入豪门”,于邹鸣征是“娶了影后”。
感情是有的,但再纯的感情都多少掺杂金钱关系,何况这种大世家。
婚后生活也并不和谐,矛盾摩擦不断,影后走下神坛也不过如此,所谓儒商更是徒有虚名。
感情消磨在日复一日的龉龃中,愈发寡淡,所剩最多的只有厌烦。
他们在沈潭十八岁时离婚,没有出轨小三的戏码,只是因为过不下去。
——在这点上,邹鸣征做的还可以。精神出轨不定多少次,好歹身体恪守住了最后的道德底线。
只是离婚没两年,他就再婚。这个妻子,家底也是厚的,但因时遇不济,有些摇摇欲倾,急需邹鸣征这棵扎实大树。而邹鸣征偌大家业要人继承,因为沈潭判给了沈樱。
两人一拍即合。他给她提供支持,她给他生儿子。
穆诗雯肚子争气,没几天就中弹,头胎就是男孩。儿子其实才七岁,只不过因为营养丰盛,加重了年龄负担。
夫妻俩婚后还挺和睦,穆诗雯没那么争强好胜,而邹鸣征已被头段婚姻耗完了吵架的心力,所以纵然三观少有重合地带,两人争吵也不多。
现今邹鸣征查出来心脏有病,心跳频率只有40多,外加还有阻滞,需要消融装起搏器。可就在这当口,他却意外发现还在儿童期的继承人不是他亲生的。
双重血脉霎时只剩零丁的一支。
于是这个前任爹就风声鹤唳的巴上来,美其名曰联络血缘感情,实则只想辨别骨肉真假。
沈潭说的粗略,不过严融展开丰富联想,加之博览众长,也能把情节的细末枝节补充完整。
——但那也是认识以来沈潭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
也是这时,他忽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来。
不同意义上的失去父亲……
所以沈潭以前叫邹潭?好难听。
男人如果不喝酒,不扯淡,吃起饭来很迅速。
“回去么?”严融问:“一起走吧。”
沈潭望着他,轻弯唇,“好。”——这简直是愉悦至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