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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进了屋子,盯着坐在案几那的人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所谓的农会主任就是当初跟他一起在旗家大院扛大活的麦子!但麦子已经不叫麦子,人家叫李大海,是根正苗红的共产党员。
李大海见着韩彦也有些意外,但他也没藏着掖着,干干脆脆地脆承认自己就是麦子,还亲亲热热地和韩彦叙起旧来。
韩彦心里有了底,当初麦子在旗家大院做活的时候,老李就很照顾他。如今旗四有麻烦,他怎么也得帮衬一下吧?
韩彦试探着问李大海,旗四那事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李大海打了个哈哈,说这事他还真不好说,得看老百姓的意思。韩彦又问有没有什么将功抵罪的方法。李大海眼珠子一转,说:“这得看看有多少诚意。”
韩彦说:“不少。”
李大海瞅了他一眼,问:“不少是多少?”
韩彦报了一个数,李大海听得眼睛都直了。乖乖,前几天抄旗家的时候搜到的钱都没有这个多。啧啧,看来这韩小子是真的对旗易秀上心了,这么一大笔钱就敢拿来捞人。
李大海说:“这可不是小数目,韩老弟,你可别诓你李大哥才行啊。”
韩彦说:“只要你能保证把旗四放出来,我一分也不会少你。”
李大海笑了笑,说:“韩老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没见着钱,很多事都不好办啊。”
韩彦想了想,说:“我可以先把钱给你,但你要让我见下旗四先。”
李大海点点头,招呼了一个民兵进来,叫他带韩彦去见旗四。
韩彦想起旗四个爱干净的,宁肯不吃不喝,不能不换衣服,今天被这样埋汰,身上那件衣服恐怕早就不能看了。于是说:“现在不行,我得回家拿几件衣服。”
李大海点点头,说:“可以。”摆摆手,让民兵领着韩彦走了。
第七十章
韩彦见到旗四的时候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旗四半边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也破了皮,穿着一件被撕烂的衣服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旗四哑声说,“不是让你别管我吗?”
韩彦低着头抹了一下眼泪,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旗四,说:“给你送几件衣服换。”
旗四把包袱接了过去,说:“好了,你走吧。”
韩彦想说“好”,可是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坨棉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旗四催得越急了,韩彦越是走不了。旗四瞧了瞧四周,民兵离得还挺远,这才安慰韩彦说:“我不会有事的,最多就受点苦而已,你先回去吧。再待下去又有人要说闲话了。”
韩彦好一会儿才把眼泪咽回去,点点头,凑到旗四跟前,小声说:“四爷,再忍一忍,我已经找到人了。”
旗四皱了下眉,心想冯新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你还能去找谁。
韩彦说:“是农会的主任,李大海。当年曾经在大院扛过活的。”
“他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你?”旗四怀疑道,“你给他钱了?”
韩彦点点头。
“给了多少?”
“……所有。”
“你是不是傻!”旗四忍不住骂了一句,“万一被坑了,你以后怎么办?”
韩彦被旗四说得抬不起头,好半天才说:“没有你,我也不晓得以后要怎么办。”
“操,你还是个男人吗!”旗四又骂了一句,一个没忍住还是把人抱进怀里了。操,谁要说让谁说去!
“你俩磨叽够了没啊?两个大老爷比娘们还黏糊。”看守人阴阳怪气地说。
旗四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飞快地在韩彦的额头亲一口,这才把人放开了。
“走吧。”旗四又开始赶人了,但语气温柔了许多,“我还等着你把我捞出去呢。”
韩彦用力地点点头,这才不舍地走了。
隔天一早,韩彦便带着李大海去挖钱。当那一袋袋大洋和金条被挖出来的时候,李大海看得两眼放光,口水都流下来了。
韩彦看着他那贪婪的样子,心里有点没底,原本还有一个坑没挖,但被他不动声色隐瞒了。万一真把旗四捞出来了呢?那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还是留一点比较好。韩彦心想。
两个人,一人杠着几个袋子往回走。
“主任,这钱你想放哪儿啊?我帮你送过去。”韩彦说。
“送到农会那。”李大海说。
韩彦心里“咯噔”一下,说,“那边人多眼杂,恐怕……”
“没事,”李大海信誓旦旦道:“农会的事我说了算,没人敢多嘴。”
韩彦这才放心跟着李大海往旗家大院走。刚把袋子放倒在地上,门口就突然钻进来好几个穿着军装的人,韩烨也在里面。兄弟俩一见面,脸色顿时都凝重了起来。
韩彦有点慌,抓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不晓得李大海是个啥意思。
李大海“哈哈”一笑,指着韩彦对着进来的人说:“韩彦今天可立了大功一件,瞧瞧,这些旗易秀埋起来的银元和金条都是他带我去挖的。”说着,把系在袋子上的绳子解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元。
韩彦一时间如坠冰窟,半天都没说话,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海看:
“李主任,你这是几个意思?”
“还能有几个意思?李主任这不就是在表扬你?”旁边一个人接嘴道。
韩彦气得浑身发抖,韩烨瞧着他哥眼神有点不对,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连忙扑过去拉住他的手,低声说:“哥,你可别乱来,万一出事我可保不了你。”
韩彦甩开他弟弟的手,冷冷道:“我是死是活都用不着你操心。”说完,不等韩烨回话便转身走了。韩烨怕他哥出事,连忙追了出去。
韩家兄弟俩一走,李大海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什么玩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少爷呢?不就是个给人暖床的。”又说:“那个韩烨也真是,你说他哥都对那姓旗的死心塌地到这份上了,你就干脆成全他把他俩关一块不就得了?还要护着他干嘛?我瞧着都丢人。”
剩下的几个人一边听一边附和,就跟叫屁虫一样,有人放个屁,它就叫一声。
“对了,县委的指令发下来了没?”
“发下来了,县委说可以执行枪决。”
李大海点点头,说:“我怕夜长梦多,就选今晚吧,拉到黄泥河子那都毙了,过两天再通知人去那里收尸。”
民兵队长领着命令去了。
下晚的时候,看守人破天荒没有送来两个干馍馍,而是一人一碗白米饭,外加一份白菜炖粉条。大伙吃得心惊胆战,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恐怕这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有人吃着吃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肝肠寸断,说他还有个八十岁的娘要养,就这么死了他娘怎么活?他一这么说,顿时也勾起了别人的挂念,牢房里一时间响起了高高低低的抽泣声。
看守人敲了敲牢门,大声道:“哭屁啊哭,不吃就一边待着去,别影响别人吃饭。”大伙这才安安静静吃起饭来。
旗四虽然没跟着一块哭,但也想起了家里的老老少少。旗嘉琳已经做了两个孩子的娘了,女婿也不是地主,她可以不用担心;旗嘉琅有吕凤娘看着,岳父岳母也还健在,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县里,这也不用担心;他娘向来精明,这些年来大钱没有小钱该是存了不少,也不用担心。李小花要是能戒赌戒烟,几个金镏子也够她下辈子。唉,说来说去,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韩彦。旗四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把小圆赶走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总是好的。
旗四一伙人才吃完饭,看守人便嚷着让他们把衣服什么的穿好出来排队。大伙闷声不响地收拾着自个东西。旗四叫住了一个熟人,随手给他递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就是前两天韩彦特意给他送来的。
那人捧着这件干净整洁的长衫,又惊又喜,说:“四爷,这衣服挺好的,你咋不穿啊?”
“我喜欢身上这件。”旗四淡淡地说。
那人瞧了瞧旗四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咕哝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火光亮了起来,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牢门前一字排开。
十几个人又像牲口一样被绑成一串牵了出去。
今晚没有月亮,璀璨的群星布满了墨蓝色的天空,犹如缀着宝石的网,笼罩着整个大地。夜色温柔,凉风轻轻地吹着,带给人的脸庞一种痒痒的感觉。
屯子里静悄悄的,不管是草屋还是瓦房,少有透着光的,人们都睡熟了。
一行人被牵着往村外走,离屯子越来越远了。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离元茂屯最近的河流——黄泥河子到了。
旗四一行人被赶到一片河滩上去。几个民兵把手里的火把插在河边上。火光照在水面上,黄泥河子也仿佛被点燃了。
十几个人被左右八只火把团团围在中间,成了最显眼的活靶子。
旗四看见有有人举起了枪支。
“喀拉”几声,枪支上膛了。
子弹带着喔喔嘶嘶的声音,横雨似的落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弹着点打起的泥土,溅在了旗四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十几个人瞬间像软了骨头一样,一个接一个都倒下了。
旗四仰面倒在地上,他的双手还被绑在身前,他的脊梁压在另一个人的脚上,脖子悬在空中,额前的刘海晃了晃。他那件脏兮兮的外衫上浸满了通红的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一颗子弹,从他锁骨的下地方打了进去,汩汩的鲜血从弹孔里流了出来,从衣襟一直蔓延到心口,那里被人用金线细细地绣了一个“彦”字。
——正文完——
第七十一章 番外
旗四被枪毙了一多个月后,旗嘉琳才回到元茂屯。旗嘉琅让人她捎了个口信,叫她回来给旗四上坟。
旗嘉琳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风尘仆仆地从邻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听说了她爹已经被枪毙的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缓过神来后,旗嘉琳又急又气又伤心,埋怨弟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害她连爹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旗嘉琅说:“姐,你别怨我,咱爹成份不好,就是早跟你说了你也见不了他。”
旗嘉琳抹了抹眼泪,她当初就是怕有这个结果,才劝她爹把家里的田地捐出去,想不到地田地捐完了,钱财浮物也捐了,却依然落得这种结果。
旗嘉琳哭了一会,问:“那韩叔呢?他是不是也……”
“别提那个吃里扒外的!”旗嘉琅咬牙切齿道:“他把咱爹留下来的几千大洋和几十根金条都给了农会的人,立了大功,如今不知道蹽到哪里去了。”
旗嘉琳不相信,跑到韩老爹家去打听。韩烨一听旗嘉琳是旗四的女儿就没好气,不耐烦道:“我哥早走了,连个口信都没留,我爹我娘现在都愁坏了,你还嫌你爹把我们一家坑得不够惨吗?走走,一边去。”
旗嘉琳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韩彦和她爹的事全村人尽皆知,留下来也是徒惹是非,走了也好。只是一想到她爹尸骨未寒,韩彦就急着走了,又有点心灰意冷。
旗嘉琳问弟弟爹的坟墓在哪。旗嘉琅说在黄泥河子边。旗嘉琳疑惑道:“咱家祖宗不都埋在梯子山那吗?怎么把爹埋在黄泥河子那了?”
旗嘉琅脸上有点不自在,说:“我哪知道,是韩彦那家伙埋的,又不是我。”
旗嘉琳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