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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忠实纪录了丛家灭门案的现场一幕。谢岚山看见画的右下角留有落款,署名是“流飞”,而创作时间是十年前。
与方才看见的那幅画显然是同一系列,都以凶杀为主题,都以血色为主打色,画面诡谲张扬,视觉冲击力十分强烈。可这个系列却有个相当舒缓又禅意的名字,叫黑白未错。
他迅速反应过来,丛颖那书柜里有一本书,书名也叫《黑白未错》。他那天多看了那书柜一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其实就是那本书的插入方式,在一整柜齐整排列的书中显得格格不入。
画与书的作者署名是同一个。
都是沈流飞。
听见身后有人正向自己靠近,谢岚山第一反应来人是陶龙跃,张口就说:“老陶,你看这幅画,这个名字——”
话音戛然而止,来人停在了门口,他意识到,不是陶龙跃。
“这个名字出自宋人释正觉的《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接口道,“‘入挂树之壶,天地能阔;得烂柯之棋,黑白未错。’”
这个声音相当耳熟,低沉又柔软,谢岚山几乎瞬间听出来,是他在电影院里偶遇的那个有趣的人。
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转过身去,迎接这不期而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四目相视瞬间,谢岚山还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男人身板高大挺拔,能与自己完全保持平视,脸庞非常俊美,那种用修辞都形容不上来的俊美,但同时又非常年轻,若不是穿着一身老成的西装,谢岚山几乎要断定,对方还是个学生。
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他了,目光冷淡而疏离。
“已经闭馆了。”对方客气地敲了敲门,秀气的指关节指着门口贴着的指示牌,不露声色地提醒着谢岚山: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我是来找人的。”谢岚山暂不欲表露身份,信口胡诌。
“哦?”男人眼神挺犀利,透着不信任之意,但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一个略微上扬的弧度,像是早已识破了他的谎言,但又碍于教养,得给他一个自圆其说的机会。
“我来找我表哥,沈流飞。”谢岚山展露迷人微笑,充分发挥皮相之长,显得自己诚恳、可信又无害,“他在这儿上课。”
“是吗。”男人也笑了,跟电影院里那笑法一样,带着一丝谑意,礼貌又冷淡,“我就是沈流飞。”
第11章 相见分外眼红(5)
这个名字一出,谢岚山所有玩笑的心思一刹敛尽,他蹙眉,眯眼,眼神锋利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沈流飞兵来将挡,以一双漆黑深长的眼睛反咬住他的目光,嘴角微噙笑意,不慌不忙。
突然警车声大作,不到一分钟,陶龙跃气咻咻地跑过来,老远就冲谢岚山喊:“阿岚,刚刚我在厕所里发现了一把五寸长的水果刀,还有一双烧焦的人手!”
走近以后,陶龙跃才意识到气氛不对。看出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着,他问谢岚山:“怎么回事?”
谢岚山目光不动,嘴唇轻张:“这就是沈流飞。”
“天,这幅画!”陶龙跃的视线绕到谢岚山背后,很快就发现了那幅《黑白未错》的系列作品,大吃一惊。
美术馆厕所的凶刀与残骸,与灭门案现场情形一模一样的画,还有目击者千篇一律的与被害人关系暧昧的证词……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沈流飞,完全符合他们对凶手的侧写。
陶龙跃当机立断地掏了证件,来到沈流飞跟前,色厉词严:“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队长陶龙跃,现在对你进行口头传唤,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一起凶杀案件的调查工作。”
多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陶队长板起脸时,全无人民公仆的亲切真挚,一双眼睛犀利如电,脸部线条也绷得格外硬朗。还是很够唬人的。
但唬不到沈流飞。
“嗯,《刑事诉讼法》第117条,针对现行犯,增设了口头传唤的措施。”尽管公安已经找上了门,自己也被当作了犯罪嫌疑人,但沈流飞语调平缓,泰然自若,“同样,《刑诉法》也对‘现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进行了规定,七种情形,陶队长能否解释一下,我符合哪一条?”
陶龙跃语塞,没唬住对方,反倒被对方唬住了。以往遇见这种情况,哪一回嫌疑人不是乖乖跟着自己走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这么个知法懂法的。
“如果我是证人,那么强制我到庭的只能是法院,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麻烦两位下次带上拘传证再来。”沈流飞一点没有配合调查的意思,扭头就走,“我还有约。失陪。”
谢岚山目光游移,又瞥到了第一眼看见的那幅画,上头的女人与鲜血,仿佛鞭炮的短短引信,经沈流飞其人点燃,瞬间炸得他整个脑袋东崩西裂。
忍着头疼,他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等等。”
沈流飞脚步一滞,刚回过头,谢岚山就动手了。
警校训练的时候,格斗擒拿都是家常便饭,陶龙跃与谢岚山闲来无事就切磋两下,前者永远负多胜少。陶龙跃一直知道谢岚山身手不错,在市局里算是头挑的,但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沈流飞身手居然也不错。
人跟离弦箭似的,“嗖”就出去了,谢岚山眼疾手更快,对准对方的手腕就拿捏下去,意图反侧关节,将人擒拿带走。
手指刚触上对方的手臂,谢岚山就小怔一下:一个画家,也就是手不缚鸡的艺术工作者,这手臂肌肉竟坚实得跟铁一样,一点不逊他们这些当刑警的。
那边沈流飞反应也快,明明谢岚山的手指都扣在了他的小臂上,又被他虚晃反卷一下,挣开了。
谢岚山手臂一展,又追上去,被沈流飞极灵巧地一个格挡,没抓着对方的要害部位,倒把衬衫扣子给扯掉下来。
同时后退两步,彼此相隔一个安全距离,两个人互相看着,空气里好像全是火星渣子。
谢岚山这会儿才注意到,沈流飞是有刺青的。一个非常夸张的图案从左颈一直延伸至胸口,甚至还可能刺了整整一条手臂,像凤凰或者别的什么神鸟。像某种图腾。
刺青约莫跟桃花一个颜色,深深浅浅的红,浓淡不一的粉,揉在一块,与一身雪白至晃眼的皮肤相衬,说不上来的妖冶艳丽。
低头看了看被扯开的衬衣与暴露出来的刺青,沈流飞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谢岚山,语气仍很平淡:“初次见面,也太热情了。”
陶龙跃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呵斥道:“阿岚,你干什么?”
“拒绝传唤,那就强制传唤。”谢岚山拧了拧手腕,关节发出“咔咔”两声。他无视陶龙跃,冲沈流飞嘴角斜斜一扬,竟有点娇嗔地说,“表哥,你就跟弟弟回去嘛。”
第12章 相见分外眼红(6)
陶龙跃粗中有细,料定这满嘴法理的沈流飞不简单,又怕谢岚山一事未平再惹一事,赶忙劝止:“谢岚山,别胡闹!”
这话还没落地,谢岚山又动手了。他爆发力过人,一记挥腿侧踢,直逼沈流飞的头部,沈流飞抬小臂阻挡,肌肉一绷,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但到底劲儿太大,人往后退了一步,谢岚山趁势再攻,又以肘尖砸了过去。两人实战能力都很惊人,功架也都漂亮,直接拳来腿往地硬碰硬,看上去半斤八两,谁也轻易胜不了谁。
打斗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一旁的陶龙跃也看呆了,完全忘了要拉架。
谢岚山一心要抓人,连使关节技,沈流飞见招拆招,挤压、碰撞了几回之后,他们各有一臂紧紧缠钩住了对方。两人挨得极近,以手臂互相制约,以腰力互相对抗,僵持不下间,谢岚山突然眉一挑,嘴一噘,脸就这么压了过去,要从侧面去吻对方的唇。
唇挺妙,鲜红丰满,但沈流飞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来这么一出,太匪夷所思,也太不要脸。
一张不兴波澜的脸终于起了变化,他本能地往后避退。
谢岚山抓住这唯一空隙,趁机脱出一只手来,摸出腰间手铐,一下就铐在了沈流飞的右腕上。
再想铐上另一只手就没那么容易了,谢岚山反应够快,直接把另一只手铐铐在了自己的左腕上。
“咔”一声响,尘埃落定。
“兵不厌诈么。”谢岚山抬起左手晃了晃手铐,冲沈流飞笑笑,狡黠又慵懒,“这叫‘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沈流飞也看了看自己被铐上的手腕,倒不生气:“进展太快了。”
胜之不武,但不管怎么说,赢了就是赢了。一众围观者,有馆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刚接到报案到场的公安,谢岚山拉扯了一把跟自己铐一块儿的沈流飞,从他们之间走过去。他昂首挺胸,鲜眉亮眼,反正,自得如一只招展的孔雀。沈流飞挺配合,不羞不恼,任谢岚山把自己带出了鹤美术馆,带上了陶龙跃那辆金灿灿的宝莱。
回市局,陶龙跃开车,他俩坐后排。
太阳就快落下来了,嵌在两栋高楼之间,像在容器里打上一个蛋黄,能看着它渐渐沉底。车上,谢岚山不时瞥一眼身边的沈流飞,发现对方好像一点没动气,挺平静地目视前方陶龙跃的后脑勺,唇边还若有似无噙着一点笑容。
谢岚山不解:“你笑什么?”
“车太丑。”沈流飞淡淡说,“还有,你一会儿就该哭了。”
漂漂亮亮把人带回了市局,谢岚山才发现这句话还真不是讹他,这个人也确实有约。而且约的是他们市局的局长,也不知是两人是要讨论灭门案的案情,还是单纯的朋友之间小聚,总之,被他谢岚山搅黄了。
陶龙跃他们傻了眼,原来那位久闻其声的模拟画像专家,就是眼前这个一身花绣、还未洗脱杀人嫌疑的沈流飞。
不过人都带来了,该问的还是得问。谢岚山在办公室里挨训的时候,陶龙跃就在询问室里对沈流飞进行问话,他横眉,厉声,咄咄逼人,对方从头至尾从容不迫。
陶龙跃问:“你跟丛颖什么关系?”
沈流飞说:“她是我的一个学生。”
陶龙跃说:“有不止一个证人说,你们的关系很不寻常,很……暧昧。”
“我天生对人的负面情绪着迷,所以和她走得近了些。”沈流飞微微挑了眉毛,面色依旧冷淡,仿佛在问:这也不可以吗。
陶龙跃想了想:“你刚刚说‘负面情绪’,那姑娘有什么负面情绪?”
“她曾想在鹤美术馆里跳楼,被我拦了下来,”沈流飞停顿一下,“她男友的婚事遭到家人的激烈反对,职场上也碰上了‘性骚扰’,她想公开这件事,却遭到了恐吓与跟踪。”
“男友?”陶龙跃立即从文件袋中取出那张合影,放到沈流飞面前,“你见过丛颖身边这个男人吗?”
“没见过。”好像知道对方下一个问题要问什么,沈流飞补充说,“但我知道他创立了一家密室逃脱主题设计公司,最近就有新项目要问世。”
陶龙跃眼睛一亮,这是一个新线索,整个案子最开始他们怀疑的人物终于要显形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沈流飞的作案嫌疑,他继续问道:“案发时间是7号夜里11:30至凌晨12:30,也就是前天凌晨的这段时间里,你在干什么?”
“我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连着两场。”
陶龙跃不可置信:“大半夜的一个人看电影?有人能证明吗?”
仿佛陶队长问了一句多么蠢的话,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