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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知道的,我女儿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不是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你一展所长的时代,我知道你渴望乱世,渴望战场和杀戮,但你面对的是太平盛世,你只能辅助你能干的丈夫处理朝政,把自己对战场的渴望消磨掉。
我的女儿,母亲知道乱世不久之后就要到来了,道泰的儿子、现在的皇帝已经很老了,他很快就要死了,现在的太子还算不错,但太子妃和太孙不足以承担国祚。你此生在有生之年会遇上你梦寐以求的战场,你可以横刀立马,你或许会得到你渴望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同时你也要知道,战争会让你失去亲人、朋友和兄弟。
战争无可避免,改朝换代也无可避免,母亲希望你能尽快平定战乱,让天下太平,让自己远离危险。
方依土看着三途川中清澈的似乎可以饮用的水,看着水中那些痛苦而扭曲的透明灵魂和水底下的宝石。
无奈的笑了笑。
一个年轻人是不会恐惧战乱的,哪怕她在战争中失去了大部分的好朋友好兄弟。只有等她老的时候,才会怕。
方依土如果学会怕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老了?方依土歪着头站在奈何桥上,徒劳叹息。
翟烟儿轻轻步上桥头,轻柔的声音低低的说:“主公,我们该回去了。”
方依土低沉微哑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疲惫,这疲惫就像风中的尘土,虽然少,却会让人变得灰蒙蒙的。“我想在站一会。”她轻轻伸出手,对着桥下的三途川,沙哑的声音苦笑道:“我想看看这里,看看我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是,我明白了。”翟烟儿温顺的退后几步,又道:“主公,早些下来,您身上护体的仙气会伤到路过的灵魂。”
方依土沉默的点了点头,翟烟儿不再言语,轻轻的的退到桥下。
我的母亲走过这里,然后生了我。再一次走过这里的时候,她忘记了我。我多么希望她这次投胎之后能到一个歌舞升平的朝代,享受明君贤臣带来的快乐。可是能遇见得到战乱就要来了。
我已经成仙了,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在凡间征伐了。一个人在凡间做了再多的事,其他人几次投胎之后,那个人所做的事就已经成了遥远的历史。我也只是历史上的一个出身低微的凶狠、奢侈而愚蠢的女人。
那耗费我无数心血,苦苦安排人手,抓住六部权利的方党,在天上几十天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没有都被人杀掉,我很开心,可是我自己那时候的辛苦,又有什么结果呢?
凡人眼里的长治久安,在天上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想想,自己虽然不是碌碌无为,可只是徒劳无功。
“郎君,你说阿姐怎么了?”
“阿姐她也是人,也会累。”
“是因为我儿子把方党基本上都放回家养老了么?”道泰皱起眉:“唯有德者居之,方党已经衰落了。”
“郎君不要胡思乱想,阿姐不是那么贪恋权势的人。”方牛安抚的笑了笑,轻声道:“许多年前,方家寨覆灭的时候、齐天寨归顺朝廷的时候,我也在阿姐脸上看到过这种疲惫的表情。”
道泰往前倾了倾身子,稚嫩的容貌和成熟的眼神上都带着些好奇,问道:“为何?前者应是恨,后者应是喜。”
“有恨。”方牛的声音哽咽了一刹那,努力眨了眨眼,恢复了正常的语气:“方家寨还在的时候,阿姐觉得寨子里很穷,努力的研究耕种粮食、打猎、种药材赚更多钱的方法,也努力的去打劫。阿姐很聪明,对于什么季节什么猎物卖得贵,什么药材好种又卖钱研究的很好,打劫时亲自踩盘子也总是无往不利。”
“这个我知道啊。”
“方家寨覆灭,阿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想让叔伯们吃得好住得好生活快乐富足的梦想也成为灰烬。她很后悔自己没有把全部时间都用在练武上,而是去研究那些又累又没有用的东西。后来齐天寨的时候,阿姐原以为她要承担改朝换代的事,所以除了全国各地的地图、关卡、驻军她都了如指掌之外,对于朝中臣子的才干德行,,每一府一县的人口、粮食产量、和天气变化,治国的书礼乐,她都学了。而当你的臣子,不需要懂什么多。”
“嗯……这些知识除了府君之外,行军打仗也用得上。阿姐真是博学多才。”道泰擦了把汗,干巴巴的说:“难怪你一个人就抵得上六部,基本上各种事你都了解,都是和阿姐学的吧?”
“翟姨,您是最了解娘的人,她这是,这怎么办?”
“没关系,歇一歇就会好了。”翟烟儿带着温柔爱慕的望着方依土疲惫而寂寞的身影,轻轻道:“主公永远不会放弃希望,也不会对自己失去信心。”
过了片刻,方依土重新精神抖擞的抬起头,走了下来。她忽然在悟‘道’上有所收获,这些疲惫和无奈也就被悟道的进步冲淡了。笑呵呵的说:“你们聊什么呢?在桥上站一站很舒服。”
“没什么,阿姐,回家吧!”
“哈哈哈,没什么才怪。”方依土也无心深究弟弟和道泰的私房话,笑呵呵的说:“我去见一见秦广王,你们先回去吧。”闲话少叙,三个孩子随着她到了森罗殿外,自然畅通无阻。
方依土单刀直入的提出问题:“秦广王殿下,方笑柔和章华投胎的地方,能否告知方某?”
秦广王摸出天条来翻了一阵子,遗憾的摇摇头:“方侯见谅,天条明令无旨不能询问投胎之人的具体方位。”
方依土略一沉吟,道:“方某也不问具体方位,只是大概是哪一府附近?”
秦广王却道:“方侯何必询问呢?若能推算出结果来,便不违背天条。”
方依土微哑的声音缓缓道:“方某不通术数,若要寻找朋友帮忙,在天上耽误了几天,地下已是几年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孩子前十年不好养活,凡间若有洪灾饥荒,方某便要担惊害怕一阵子,生怕她体力不支而……殿下若能透露些方位,方某哪怕听闻了凡间的消息,知道不是就能安心。若是着实不能,方某也不敢为难殿下。”
秦广王想了想,又翻了一阵子天条,含笑道:“方侯慈母之心着实可敬。想当年吾在凡间历劫时,家母也是这般挂念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啊。”
方依土脸上微微红了红,她被人当做男子习惯了,不习惯有人说自己是慈母。
秦广王叫道:“周判,拿过方氏生死簿来,吾要查一查。”
方依土起身离座,拱手道:“有劳殿下。”
“方侯不必多礼,力所能及的事,吾绝不推辞。”秦广王拿着生死簿翻了一阵子,忽然脸色变了一变,那翩翩君子的脸上一下子就出现了难看的暗淡。
迟疑了一下,扶着桌子站起来,羞愧而凝重的看着方依土道:“方侯,令嫒本该去湘楚一带,成为富户之女,精通武学,以便将来号令绿林。她一生克己复礼辅佐章华治国所以满足她的愿望。”
“本该?”方依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实际如何?”
“尾张国,胜幡城。”
方依土愣了愣,暴怒道:“笑笑投胎去了倭寇那!秦广王,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把送章华方笑柔投胎的鬼吏抓过来!”秦广王顿时汗下,这种投胎时因为地府疏忽被人动手脚的事情可大可小,大的就是捅到天庭去他十分麻烦,小就是查出问题之后临时给对方大比财运作为补救,然后下一世的时候好好补偿一下。
这次问题大了,显然是针对方依土干的,这种‘我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的凡人心态,怎会出现在我的鬼吏身上。难道说……是新招的鬼吏和忠孝侯有血海深仇,他竟然不顾律法。
“最喜欢的女儿投胎成了我恨不得杀光的倭寇。”方依土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掩盖不住的出现了许多的杀气,手按耐不住的握住了卯金刀,只能罪魁祸首一出现,先把他砍成人彘再刑讯逼供。
事情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这太可恨了!此人该杀!
秦广王走到她面前深施一礼,道:“此事吾难辞其咎。方侯稍待,吾定将此时查个清楚,在向方侯请罪。”他虽然怕出了这种事,可也不能推卸责任——地府里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能推卸责任。
“不碍事。”方依土脸色难看的很,杀气腾腾的起身还礼:“殿下既然肯查生死簿,方某便知道此事与殿下无关。”方依土虽然气的马上就要杀人,却也还记得官位有别,不能胡乱攀附敌人。自己的忠孝侯是爵位,秦广王的王位是实职,身份差距挺大。
作者有话要说:呃……你们绝不觉得我写的其实是虐心流……
扶桑木事件死了两代人,方依土一生郁郁辛劳,丈夫那样,翟娘殉情,然后把过去的事处理了一下,稍微在仙界快活了几天,七公主闹、孙猴子闹,异类出事,然后刚松了口气,女儿死了,见了女儿送她去轮回缓了缓心态,然后就发生了本章的悲惨事件。
我觉女主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稍弱一点,现在都得跑去找如来出家,真是够了!
第92章 审问
空旷漆黑、而一望无际的大殿;除了正中的黑木书案、宽大宝座和宝座背后的屏风之外;就只有方依土所用的一把太师椅一张小几。秦广王身后的灯光明亮,方依土身旁也有一只高挑的宫灯;照的亮如白昼却照不到墙壁。
秦广王有些尴尬的坐下;沉默片刻,觉得空气中的气氛越加尴尬而方依土的表情越发凝重,煞气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他没话找话的拢了拢帝王冠冕的衣袖;道:“方侯可知我地府的法规?”
方依土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脸色像是铁铸的;一点不衬漂亮的朝服;微哑的声音缓缓道:“恕方某不学无术。”
秦广王只觉脸上有些热辣辣的,讪讪道:“凡因私情、恩怨;搅乱轮回,无论鬼神,一概打入无间地狱。呃……除非是斗战胜佛那般,我们敌不住的,才”
无间地狱是永恒的地狱,在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
方依土脸色不变:“能把笑柔带回来重新投胎么?”
秦广王有些抱歉的摇了摇头:“除非寿终正寝,否则……不仅地府不能派人索命,神仙一类也不能动手。”
方依土呵呵的低笑了两声,沙哑的声音带着苍凉和凄冷:“那……请殿下给她加点福寿,或是,给她些天赋。”
“什么天赋?”秦广王低声问着,忽然绕到屏风后,拿了一个黑色的坛子和两只杯子出来。
方依土虎目含泪,轻声道:“方笑柔天性勇敢无畏,足智多谋,沉稳而刚毅,有执掌千军的能力。”
“吾查过了,令嫒这一世最终能成为一方将军,但……并非善终。”秦广王把其中一只洁白无瑕的白玉杯里倒满酒,递给方依土,酒杯里倒着血红色的酒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方依土眼睛一亮,却不多言,把眼睛垂下去盯着酒杯看了又看,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用无数灵魂的喜怒哀乐酿造的美酒,孟婆不只是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