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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生猛然起身,惊骇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怎么都坐轮椅了?”
于怀平的脸色同白日里的吸血鬼无异,嘴唇和十个指头都是淡淡的紫色。最让江雨生震惊的是,他终于挂上了氧气。
“你……”江雨生情绪翻涌,一时语塞。
“我还没死呢,留着眼泪在我追悼会上再洒吧。”于怀平挥手把护工打发出去,“你出了事,我又实在在床上躺着无聊,便过来看看你。”
“你都这样了,想见我,让我过去不就是了,何必上门来?”
“我也不过想趁天气好出来透透气。”于怀平恹恹道,“终究不过一个死,死在阳光下,也好过死在床上。”
“别说丧气话。”江雨生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会寻找到合适的心脏的,怀平。我有预感,你不会这么早死。”
“你可预感到自己会突然被人黑?”
“我说有,你信吗?”江雨生白他一眼。
“也是。”于怀平说,“你和顾元卓,幸福得那么高调,早该被嫉妒你们的人整一整。”
江雨生苦笑:“你也会遇到你的幸福的,怀平。你相信我的话。只要你能把过去放下。”
于怀平说:“我就算愿意将过去放下,过去也放不下我。它要拖着我一起死,给它殉葬呢。”
“它不会得逞的。”江雨生坚定道,“只要你不放弃,它就不会得逞。”
敏真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头探进来,看清于怀平的模样,也大惊失色。
“于哥,你怎么……”
女孩眼眶发红。
“敏儿乖,过来。”于怀平朝她招手,“咱们不打搅你舅舅工作。带我去外面转转,我好久没有呼吸过家门外的空气了。”
敏真见江雨生点了头,推着于怀平的轮椅出去了。
敏真一直把于怀平推出大楼,来到湖边。于怀平扶着敏真的手,缓缓地自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摘下了氧气管。
“于哥……”
“没事。”于怀平说,“是家里人小题大做。我还能靠自己的本事呼吸。”
于怀平整个人已瘦脱了形,衬衫西裤穿在身上空得打晃,面色白里透着青灰不说,头发也枯黄毛糙。
□□正从他身上迅速褪去,带走了他眼中的神采。但是他的神情出奇地安详宁静,仿佛早就在期待着最终一幕的降临,等待着能最终安息。
“很难看,是不是?”于怀平挽着敏真的手,在湖边慢慢散步,“躯壳不中用了,就是这样。就像一件衣服,或者一台仪器,磨损,腐蚀,崩坏,不可避免地重新化做分子,回归大地。你是学生物的,你最清楚人类的最终归属是什么。”
“降解蛋白?”敏真苦笑,“可是你一点都不难看,于哥。我觉得你是我舅舅之外,第二好看的男人。”
于怀平笑道:“我都要死了,你都还不肯给我个第一名?”
“你老把死挂嘴边,我看你其实比谁都怕死,也不想死。”敏真怨道。
于怀平轻叹,好一阵没说话。
“谢谢你这么辛苦都过来看我舅舅。”敏真说,“你真是他的好朋友。”
于怀平说:“我心里有数,怕这个时候不来看看他,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你舅舅这人,别处都好,就是名誉上,总是遇到小人作难。不过他自己也看得通透。现在顾元卓也回来了,你也这么有出息,他以后只需好好享福就是。”
“你们都会越来越好的。”敏真搂紧了于怀平的胳膊,随着他慢悠悠地朝公司大门走去。
于家的司机和护工早就等在门口,十分紧张,但得了于怀平斥责,又不敢贸然过来。
“于哥,我还能去你家拜访你吗?”敏真不舍,“我给你带束自己种的栀子花来。”
于怀平却是笑道:“别来了。好孩子,哥哥也舍不得你。但是人生之中总是有很多离别要经历。对于我来说,每次道别,都是永别。这样最省事,大家都不互相惦记。”
敏真的眼睛飞速红了,盛满水光。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拥住于怀平,将湿漉漉的脸埋在他胸膛上。
说话间,一辆银灰色厢车自路的一头缓缓驶近,突然加速,而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敏真和于怀平身边。
车上奔下两名蒙面的彪形大汉,不等敏真和于怀平反应过来,抬手就将黑布袋套在两人头上。
敏真反应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拼命挣扎。
于家的司机保镖怒吼着狂奔而来。
可对方动作训练有素,将两人往车里一丢,一脚油门急驰而去。
顾元卓正在主持一通国际电话会议,隔着玻璃窗,看见楼下人员奔走,似乎出了点小混乱。
正好奇着,就见江雨生如一头发狂的狮子般从楼里冲出来,抓着一个保安拼命摇晃,神态疯狂。
出事了!
顾元卓当机立断,丢下一屋子高官奔了出去。
“雨生,怎么了?”
江雨生双目血红,面色煞白地如纸,死死抓着顾元卓的手。
“他们把敏真抓走了……是绑架!刚才有人把敏真和于怀平绑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是谁,相信大家都猜出来了。很俗套啦
还有就是,于姐姐无意中背锅,被当成江教授被抓走了……
于姐姐: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死一死,你们都不让我轻松!!!!
第108章
从镇定剂的药效中醒来时; 敏真敏锐地感觉到身下传来极轻微的摇晃。
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浪花拍打着船身; 海鸟在汽笛声中鸣叫着飞掠过头顶,金紫交织的夕阳透过一扇浑浊的窗户照进船舱里。
敏真闻到了浓浓的机油味; 透过关押他们的狭窄船舱的门板; 机房发动机的轰鸣不断传来。
她惊慌地往角落里缩去; 直到碰到了一具冰凉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于怀平已死了。
于怀平毫无知觉地躺在地板上; 肌肤惨白; 嘴唇乌紫。
敏真手忙脚乱地去探鼻息,摸脉搏。当她的指尖终于感觉到那微弱的脉搏后; 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浑身冷汗唰唰自毛孔之中涌出。
万幸的是; 作为一名生物医学生,敏真特意学习过急救和对垂危病人的照料。
她飞速镇定下来,切脉,听胸音; 观察呼吸; 再将于怀平扶起来,摆成半卧的姿势; 心回血减少,好让于怀平呼吸得轻松一点。
敏真简直想对着窗外的天空磕头。绑架他们的人应该并不知道于怀平的身体状况; 也同样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于怀平没有死在镇定剂的作用下; 完全是老天爷大发慈悲留下了他的一条命。
良久,于怀平发出轻轻哼声; 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于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敏真在他身上摸索寻找,“你带了药吗?”
于怀平艰难地喘息着:“药早就对我不起作用了。”
敏真心中一紧。她相当清楚于怀平这样严重的心脏病患者,没有辅助医疗设施和药物,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舱门突然被打开。
“哦,醒啦。”
数名男人堵在门口,领头的男人走了进来,说着一口西语。
敏真反射性挡在了于怀平身前,怒目以对。
她当然害怕,怕得瑟瑟发抖,但是又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自身体里爆发出来。那是小小年纪就领略过父母自相残杀后生成的血性,让她即使在度过了数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后,依旧能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临危不惧。
站在门外的男人们是清一色的黄种人,只有为首的男子是南美人面孔。他个头不高,一身结实的肌肉被包裹着紧身的作战服里,土狼般的黄眼珠滴溜溜转着。
“放轻松点,小姐。”他用着口音浓重的英语对敏真说,“你和你舅舅是我们的贵客。请安心在我们这里呆着。等到我们拿到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平安回家。”
他们的目标居然是自己和舅舅?
于怀平外貌同江雨生相似,当时敏真又和他姿态亲密,才让劫匪误会了。
敏真不免愧疚地握紧了于怀平的手。
于怀平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敏真冷冰冰地用流利的西语回道:“我舅舅心脏病发作了,需要治疗。不然他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想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男人惊异地挑了挑眉,略微思考后,扭头吩咐手下:“让医生过来给这男人看看。”
敏真靠着于怀平坐着,全身戒备,如一只炸毛的野猫。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男人这次直接用西语和敏真交流。
“在海上。”敏真直视他。对方一开始就并没有蒙着他们的眼睛,可见并不在意以真面目示人。
“船一直全速朝东南行驶,看天色,现在距我们被绑架已过了至少六到八个小时。我们就算不在公海上,也应当距离公海不远了。”
男人笑起来:“他说过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他是谁?”敏真问,“我和我舅舅都只是普通人,我们不可能会有你这样的仇人。”
“不,小姐,和你舅舅没有太大的关系。”男人说,“只是他的一位朋友,同我们有些矛盾。我们需要你舅舅的帮助。”
“郭家是吗?”
男人哼笑:“安心呆着,小姐。只要你不乱来,我保证你和你舅舅会很快回到陆地上去。”
男人走后不久,门再度打开,晚饭和一个医生被送了进来。
晚饭是两块硬邦邦的肉饼和两碗浮着油花的菜汤。医生看上去同这晚饭也并无区别,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油腻。好在他检查的手法尚算专业。
“这男人情况很不好。”医生操着口音非常浓重的爱尔兰腔英语,“把我的氧气罐拿来。”
敏真急道:“他需要回到岸上,接受正规的治疗!”
“我还想吃法国奶油焗蜗牛配库克香槟呢,小姐。”医生嘲道。
他留下一小瓶氧气罐,走了。
敏真给于怀平挂上了氧气。于怀平吃不下肉饼,敏真只好喂他喝了点菜汤,然后紧紧靠着他坐着。
她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于怀平枯瘦的身躯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温暖。
“你真是个好孩子。”于怀平闭着眼,细细喘气,满脸泛着冷汗,“别害怕,敏敏,你舅舅和顾元卓,还有郭家的人,都正在努力找我们。你会没事的。”
“我们都会没事的。”敏真哽咽,“哥,你要坚持住,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于怀平笑:“我怕是不中用了。不过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魂归大海也是挺好的归属。你们搞生物科学的不是说过,所有生命其实都是从海洋里繁衍出来的吗?我只是要回到生命起源的地方去。”
敏真鼻音浓重:“你还这么年轻呢。你将来还会遇见一个很好的男人,很爱很爱你……”
“我已经遇见了……”于怀平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我就是要去见他……”
敏真的眼泪滚落在于怀平的手背上,滚烫的泪珠几乎要将雪般冰凉的肌肤融化。
***
郭府阴云密布。
江雨生一声怒吼,将郭信文推得连退数步,撞在墙边的斗柜上。
一个青瓷花瓶被郭信文的手肘撞碎。他的手撑在柜子上,随即又被碎片划得鲜血直流。
“我要杀了他!”江雨生前所未有地狂怒,面孔青黑,双目却赤红如血,“郭三那狗娘养的杂种!敏真要是伤了一根头发,我都要把他切成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