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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我的孩子,”顾清亲了亲他额头,“你就非常单纯可爱,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很爱你,是否亲生并不重要,以后全世界都知道亲生一点都不重要。”
顾清说了更多更多甜蜜的话,小孩还是哭了很久很久,比上一次他和他住的时候哭得还要久。顾清一直没有想其他的事情,只是简单地安抚着他。小孩似乎真的长大了,居然不会再哭着睡着,他停止哭泣的时候,一边喝水一边问顾清:“地上的是什么?”
“别人送我们两个的圣诞毛衣。”顾清问他:“要穿吗?”
他点点头。顾清拿过两件套头的毛衣,递给里昂一件,然后自己穿了一件。红毛衣上有一片绿色圣诞叶做的扣子,里昂在里面挣了半天,头拿不出来,然后放弃了,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头盖,顾清自己穿完以后,帮他将扣子解开,把他放了出来。
“可以假装一起拍照片吗?”里昂问他。
“可以。”
顾清掀开电脑摄像头,里昂凑过来,将头靠在顾清肩上。两个人穿着圣诞红的毛衣坐在一起,不是一样的人种,也有相似的感觉。
“爸爸,我还能叫你爸爸吗?”里昂又一次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你的爸爸。”
“他们发生了什么?”里昂鼓起勇气问。
“等你大一点,我再告诉你这件事好吗?他们值得更深刻的纪念。”
“我是小孩,我会忘记的。”里昂低头说。
“一起出去逛逛吗?”顾清问他。
“好。”
顾清给里昂带了帽子,带他出门。夜里的社区非常安静,风也不大,每家都亮着灯,烟囱上飘着线灯制成的烟圈。
“树很漂亮。”顾清对里昂说。
里昂已经看厌了的造型,因为这一句话又得到了他的注意。线灯排成的花朵黄灿灿的,有一圈蒙蒙的轮廓,比真的玉兰花幼稚很多,像一个质朴而虔诚的模仿者,但是能力欠奉。
他不是顾家的孩子。里昂伤心地想。他这么粗糙、狭隘的人不配做顾家的孩子。
“我推你荡秋千,可以吗?”顾清问他。
“好。”里昂乖巧地坐进秋千里。
“你已经这么大了,你小时候坐这个秋千,因为太小,摔了出来,威利斯差点将树连根拔掉。”顾清对他说。
“他人呢?去了哪里?”
“柏林,他有自己要陪伴的人。”顾清心里过了下胡安,然后对他说,“就像我一样,秘密工作很忙,但是答应你回来过圣诞节,也是一定要回来的。”
“你出门了吗?”
“是啊,我去了伦敦。”
“那你突然回来,格林教授抱怨了么?”
“没有,但是礼物都没有送给你。”
“她好凶啊。”
“嗯。”
“下雪了。”里昂忽然扬起了头。
雪花随风而至。也许是神话中的那位礼物大王雪橇经过卷起的风浪,也可能是大自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相处太尴尬,为他们增加一点自然清新的话题。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
“你能一直陪着我吧?”里昂转过头来看顾清。
顾清低头看向他,轻轻地盖住了他的眼睛。小孩的眼睛还带着哭过之后特有的灼热感,抿着嘴唇等待着答案。顾清很少有忧伤的情绪,但在这个时候,他非常忧伤,他甚至担心自己会在睡着的时候看到这一刻。轻雪中他珍视的孩子坐在坠满玉兰灯花的秋千上,又一次得知自己身世的孩子略带祈求地仰着头耐心询问。
顾清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准备开口骗他。他经常将他当成一个思想上的大人,这一次,他要全心地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我的要求太多了,”不等他开口,顾清手掌下的眼睛眨了眨,“到我长大,可以的吧?”
“当然。”顾清忧伤到快要心碎,他点点头,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我一直陪着你。”
“我很快就会长大的,长大后就会成为一个绅士,会一直保护你。”
有泪流过顾清的掌心,他马上从秋千上抱起再次哭泣的孩子,给他裹上羽绒服,从院子里走了出去。他觉得找家庭教师以及过圣诞节的主意都糟透了,连同他身后的屋子也糟透了,没有任何留恋的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后好虐。(我这个虐点奇怪么?)
第19章 第十七章
雪越下越大,肩头的小孩子缩在羽绒服里慢慢睡着了。身无分文的顾清抱着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街上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顾清看了看亮着光的自动ATM厅,敲了敲一间私人画廊的门。
这个画廊是一个退休的画家开的,里面是他和他朋友的画作,他经常带小时候的里昂来,他喜欢一幅一直没有售出的静物油画,每天都要来数一遍上面的水果。这一年多不常来,也不知道画廊的老人还是否记得他。
“威利斯先生?”门开了以后,比以前更加苍老的主人露出惊喜的笑:“圣诞节快乐。”
“圣诞快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出门丢了钥匙和手机,还请你收留我们一晚。”
“圣诞节的不幸都是上帝的玩笑而已,”慈祥的老人说,“跟我来。”
画廊里添了许多顾清没见过的静物油画,里昂爱的那幅画还在,挂在墙壁最下面。顾清抱着孩子走过了几面展示墙,最后停在一扇灰绿色的木门前。
“在这里住一下吧,明天雪停了再走。”
“谢谢。”顾清抱着小孩走了进去。
画廊主人为他们打开的是画师临时休息的屋子,里面很窄,只有一面狭长的窗户,从窗户的中缝,房间分成两部分,一边摆了一张简单的单人床铺,还有一张画板,另一边空着。顾清将小孩子安置在床上,用他的羽绒服裹好,自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纸擦了擦他的鼻涕。
因为下着雪,外面淡黄色的光亮了许多,它们通过窄而高的窗户,在床边的地板上留下十字的阴影。睡梦中的里昂皱了皱眉,攥紧了手里的布料。顾清起身摸了摸他额头,然后将画板拿到光照过来的那面。亚麻画布仿佛天然的窗帘,地板上的十字消失了,光又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带着他出来,实在太不冷静了,天一亮就应该马上带他回去。顾清轻叹一口气。
顾清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走到了画布那边。他的画并不好,有形无神,有功无意,所以偶尔的闲暇时刻也并不画。今天他很想画点有情绪的东西,他在床附近看了看,找到了一个装着绘画工具的布袋——供画师休息的地方,画画的工具还是很齐全的。
他借着窗外的亮光调好了颜色,开始在画布上一层一层地画背景。
深蓝色的夜空,暖黄的线状灯光,冬日细白轻雪。一层一层地盖过去,建筑和街道都没有那么清晰了,唯一清晰的是在沉静而忧伤的天地中,睡着的红色衣服的小儿。他伏在同样颜色衣服的父亲肩头睡着,脸上挂着泪,眉不安地皱在一起。
明天他醒来,就不会再如此依赖他了。对顾清来说,他和里昂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对里昂来说,他是在这一晚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孩子太敏感,又因为他管束不严知道的东西杂又多,顾清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猜想有关他父母的事情。他一直希望里昂能晚几年知道他是被收养的,那个时候孩子有了更稳固成熟的逻辑和社会常识,更容易接受。
他喜欢和里昂生活的这几年,很可惜,明天醒来就不再是这样了。孩子没什么错,苏珊娜也没有,是他做爸爸的没有考虑周全。
顾清画好盖过孩子手背的毛衣,最后一次在天空上描了越来越大的雪,父亲的红色背影渐渐模糊,下一刻将要消失的时候,顾清停下了笔。
外面已经亮了起来,床上的孩子也已经醒了,眼睛肿得很高,好像过敏了一样。
“可以过去看了吗?”里昂问。
“可以,来吧。”
“好漂亮。”里昂说:“它还没有干。”
“要晾一阵。”顾清对他说:“你醒了很久吗?”
“没有,”里昂摇了摇头,“你第二次调白色的时候我醒的。”
“你怎么知道我调了几次呢?”顾清问他。
里昂有点不好意思,想扑倒他怀里撒娇,但又觉得那样更加不好。昨天晚上他一直撒泼耍横,顾清已经忍耐他很久了吧,他不是他生父,他应该多保持一点尊重才好。
“这个是我。”小孩指了指画中的自己。
“这个是我。”顾清也指了指自己。
“你画了一夜吗?”里昂问他。
“没有多久。”顾清拧开洗笔器,将画笔放进去。
“这是哪里?你抱着我来的吗?”
“是一个你小时候喜欢的画廊。”
“我重吗?”
“不,”顾清摇了摇头,“刚刚好。”
“爸爸。”里昂小声喊他。
“来抱抱。”顾清张开了双臂,“只过了一夜,撒娇都忘了么?”
里昂小心地靠过去,然后环住了他的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顾清就在窗前画画,他偷偷看他,感觉他非常悲伤,好像画笔并不是笔,而是刀,他也不是在画画,而是在一刀一刀地刻下让他悲伤的事情——在他闲下来以后,要报仇的。里昂又怕又伤心,失去了亲生子这个身份,里昂不再是特殊的那个人,开始慢慢体会到他们说的顾清身上冻死人的压力,但从他心底,他仍然非常爱顾清,担心他那样画画,会伤了眼睛。
“你眼睛疼吗?”即便顾清不需要这句无用的关怀,里昂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有一点,”顾清揉了揉眼睛,“其实画了很久。”
“家里有洗眼液,苏珊娜买回来的。”
“你现在想回家了吗?”顾清问他。
里昂点点头。明月和苏珊娜还在家里,顾清明天还要上班。
“还记得昨天晚上我们约好的吗?”
“你一直陪着我,到我长大以前。”
“好孩子,”顾清用手背拍了拍他,“我们回家吧。”
顾清和已经醒了很久的画廊主人说话,里昂自己在几面墙之间来回地看。
“小孩子长得真快。”画廊主人说。
“嗯,”顾清点点头,“感谢你的收留。”
“你画了画吗?”老人笑着指了指顾清的左手:“上面沾了油渍。”
“昨天睡不着的时候画了一阵,”顾清低头看了看,“费用和画我下午的时候一起来结算。”
“不要钱,那套工具是我一个老朋友的,上周做了眼睛手术,近期都没有办法画画了。有人用很好。”
顾清略想了想接受了这份好意,他对那位老人说:“眼睛对画家很重要,我在做一种视力辅助工具,下次送过来你试一下。”
“哦,意外的圣诞节礼物。”老人“呵呵”笑了起来,浑浊的眼睛也仿佛亮了一点。
顾清将自己的羽绒服系在里昂身上,拉着他走了出去。圣诞节的清晨,路上人非常少,雪地上没有什么脚印。如果是以前,里昂一定会在上面踩出个图案来,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有那个想法了。他是一个父母死后,被父母的老板收养的孩子,昨天刚知道的时候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现在他已经懂了。
“爸爸,你画得比他们都好。”
“只有这一幅比他们好。”顾清拉了一下他的手:“找到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画了吗?”
“第二行,右下角的那幅静物吧。”
顾清点了点头,问他:“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它哪一点?”
“它上面的香蕉很像‘顾’字的‘页’倾斜的样子,看到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我当时以为里面写着我的名字,总想找到‘里昂’两个字在哪里。”里昂极有条理地说完,低声问顾清:“我还能继续姓顾吗?”
孩子还是小,强忍着演一会儿平常对话,就会控制不住地悲伤起来。顾清将他抱了起来:“你先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