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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是不是很无聊?”威利斯又对他笑了笑。
“活着不好吗?”里昂问他:“现在是夏天,再过几个月是秋天,然后是冬天,冬天的时候会下很大的雪,雪化了春天就又来了。你还没吃过我爸爸炸的玉兰吧?你要不要多活一阵子?求求你了。”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我活得已经够久了。炸玉兰?我吃过了,”他笑了一下,“你爸爸三岁多的时候,板着脸对我说要吃一次,我跑了很多地方,给他弄了一碟。”
“我爸爸炸的,很好吃。”里昂仍坚持着。
“哦,那你很幸福啊……”威利斯拍了拍他的头,换一个话题:“胡安说,‘人死了会带走别人的秘密’,你有什么秘密需要我带走吗?”
一直在他脑中来回开着的公交车终于停了下来,上面载着的是不能见光的事情。如果有人可以帮助他带走一个,他希望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抬头看了看屋里的顾清。他一板一眼地挑选着西装的面料,一种一种地摸过去,手稳稳地落在上面,又干脆利落地挪走。那是他永不会被击垮的爸爸。
“别着急,”威利斯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我将它带走以后,你永远不会再为它所累,会成为一个更纯粹、自由的人。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从商店回来以后,顾清一直在威利斯家里打扫,事事亲为。里昂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他蒙着毯子在威利斯家的沙发上窝了一夜,一会儿想着将要离开他的威利斯,一会儿想着自己的秘密。他不一定需要威利斯带走他的秘密,他可以让心里的公交车一直忙忙碌碌地开下去,永远不停下来,假装那个秘密不在就可以了。但是,也许将秘密交给一个去了另外世界的人更加安心。
里昂一直这样来回翻滚着,听着顾清有条不紊的整理声,还有路上时有时无的声响,彻底失眠。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达西一家还有明月准时出现在了威利斯家的门口。大家一起吃了早餐——来自海伦娜甜品店里的当季巧克力提子派——早饭后威利斯穿上了顾清为他买的西装,躺在了他卧室的床上。
每个人都去单独和他告别,里昂和顾清是最后两个。轮到里昂的时候,他轻轻拧了拧自己的领结,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佬。”里昂鞠了一躬。
“想好了吗?我的狮子王?”
“我有两个秘密。”
“哦,”他笑了,“过来说。”
“顾清为我杀了人。”里昂悄悄地对他说。
“还有呢?”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我觉得,他好像爱我。”
里昂将“爱”的音量放得很低,但仍能感觉到那个词语带来的灼热。在说出口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这是一个缠绵而隐秘的动词,包含着太多无法说出口的念头,羞耻也令人疯狂。
“那你爱他吗?”威利斯悄悄问他。
“这个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没什么,”里昂笑着伏在他的床边,“我愿意爱他。”
“你能够理解那种爱吗?”
“和性相关吗?等我长大自然就会了。”里昂坦荡地说:“这没什么。”
“里昂,”威利斯摸了摸他的脸,“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这世界上有一种神秘而专注的人,当他注视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是他的全世界,但是当他移开目光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只是看了你一眼,如同看到这世界上其他东西一样。那段时光对你来说是一次刻骨难忘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再平淡不过的瞬间而已。”
“这种人的爱太宽泛了,你如果想从他那里获得世俗意义上的爱,那么总是要以悲剧收场。”
“胡安,是这种人吗?”
“顾清也是这种人。”威利斯说:“你要保护你自己。”
“他会保护我,”里昂固执地说,“他爱我。”
“他好像爱你。”威利斯因为药物而格外清澈的双眼盯住了他:“如果他并不爱你呢?你还敢爱他吗?”
里昂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他有记忆开始,顾清天然地爱着他,就像爸爸天然地爱着自己的儿子——即便顾清并不是他亲生的父亲。他从未让他失望,他在他想到、想不到的地方一直保护他,他愿意为了他和一堆垃圾扯上关系……顾清不可能凭着一腔热血坚持到这一步,他一定是爱他的——像每一个爱情故事里那样。他要勇敢,勇敢的人才能收获自己的爱情。
“我敢的。”里昂低着头说。
“那我希望你有坚持到底的勇气。”
“我希望你早日见到胡安。”
“谢谢,”威利斯对他说,“来说再见吧。”
“再见,威利斯大佬。”里昂紧紧地抱住了他。
“祝你幸运,狮子王。”
里昂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门,顾清在第一时间越过他推开门。他穿了全黑的西服配着黑色的衬衫,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送葬时最得体的装扮。
“爸爸。”里昂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顾清看了他一眼。在那个眼神里,里昂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甚至不是一个活物,只是他走向那扇门的一个插曲而已。里昂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热血和勇气,讷讷地站到了一旁。
“有什么事,出来再说。”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威利斯看到顾清以后微微笑了一下。
“你还记得你刚来德国时候的事情吧?那个时候我长什么样子?”
“银白色的短发,湛蓝的眼睛,很瘦,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顾清平静对他说,“你的一生都是充满活力的一生。”
“哦,希望胡安看到我的时候不要失望。”
“他托你照顾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望。”
“我有一个礼物要留给你。”威利斯伸手拍了拍床头柜上的箱子,“胡安靠着这个活到了五十岁,如果有一天你需要的话,也可以试一试。”
“好,谢谢。”顾清点点头。
“看样子,你并不打算用。”
“我可能会将它用作研究,自己确实不会用。”顾清忽然露出一个罕见的明媚笑容,“和你一样,我也有死后想要做的事情。”
“哦,”威利斯点点头,“你有什么秘密需要我带走吗?”
“我已经没有负累自己的秘密了。”顾清握住了他的手。
“那……再见,我亲爱的顾清。”他拍了拍顾清的头。
晨光从东面照射进房间里,空气中的灰尘轻轻地晃动着,这个为了他苦学汉语的普通人将要迎来新的旅程。
“早安,威利斯。”他打开了药泵的开关。
人生而追求,死而追求,是自然界最美好物种。威利斯的手从顾清头上滑落下来,顾清轻轻地接住了,然后将他的两只手叠放在一起。
真理是人追逐的,不可停歇的脚步。在那个世界里,他们终将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凯瑟琳就要出现了。
刚登陆发现沈阔(五年前了吧)那本锁了一章,让我改的地方我也感觉也没什么可改的。
大环境敏感我可以理解,要不要我不更新,这本写完直接放txt?
还是换个地方发?
征求一下意见。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从威利斯走后,里昂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他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与成年人的区别只是肉体发育没到时候而已,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理解,人生也好,机械也好,自己也好,都没有那么理解。
“你敢爱我爸爸吗?”里昂一边上轮胎一边问明月。
【我极为敬爱他,愿意为他奉献青春。】
“情人的那种。”
【(╯‵□′)╯︵┻━┻发什么疯?当然不敢啊!】
“他哪里不好吗?”里昂放下了手里的活,坐在轮胎上问。
【不好背后议论顾教授吧?】
“你随便说说,你我兄die,我谁都不会说的。”
【顾教授太强大了。只有对他毫不了解的人才敢说爱他,稍微知道一点的都不敢的。片面一点说,他就像太阳,我们就像普通人,你爱太阳么?你敢把太阳放在你自己家里么?】
“那如果他爱你,只想住在你家里呢?”
【(⊙o⊙)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也是随便说说。”
【受宠若惊?不敢不爱?把家造得大点?可能这样吧。PS:成语用对了吗?】
“对,”里昂点了点头,“那要怎么样才敢说爱他呢?”
【顺序不对,应该是顾教授先爱上,然后别人同意就可以了。那个人敢不敢不重要,顾教授愿意才重要。】
里昂又被明月绕迷糊了一回,更加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了。他把轮胎竖起来,装到另一侧的机器人脚上。
【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事?】明月犹豫了一会儿,伸过来一块板。
“没什么。”里昂想了下,问明月,“你和威利斯聊什么了?”
【他告诉我,总有一个人会让我开口说话。】
“他在鼓励你。”
“他对你说了什么?”
“要勇敢。”里昂用扳手敲了敲轮胎:“他还祝我幸运。”
【一起变幸运(*^▽^*)】
里昂最后校正了一下:“罗兰!动一动!”
已经工作了十几年的他,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
顾清在陶恒欢的工作间里,又一次打开了里昂的预测结果。孩子很健康,只是仍是那个预测结果——12岁性成熟时会爱上自己最亲近的人。
里昂的生日在年初,12岁很快就要到了。
“不要太过于忧心,”陶恒欢对他说,“初恋很难忘,但也总会过去的。”
“我担心他太执着。”顾清将纸扔进碎纸机里。
“您要做一次预测吗?”
顾清摇了摇头。盖亚从生到死都是一条固定的道路,他对自己的未来比机器了解的更多。明年的里昂就算是一个大人了,他的盖亚生涯也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他应该将陈琦从中国接过来,亲自带几年,然后交代一下自己的后事。
他还是希望盖亚能在他这一代结束,他也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现实所迫,他确实需要陈琦这个双保险。
“我在实验室里另开了一个项目,”顾清对他说,“可以稳定脑细胞运转的药物。”
“和陈琦现在用的药物相反的吗?”
“嗯。”顾清点点头:“如果他将来需要的话应该用得到。威利斯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事,非常成功的一件。”
“威利斯葬在哪里?”陶恒欢问。
“柏林。”
“我可以带陶双尧去看一次吗?他一直再找他。”
“可以,”顾清拿过一张纸写了地址,“在这个地方。旁边是我的另一位长辈,胡安。”
陶恒欢看那个字迹看了很久,然后叠好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现在人类整体的生育能力都在下降,生育意愿也在改变,我在想体外繁殖成功后的量产问题。只靠我们一个实验室无法完成,可能需要和多个机构联合。”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陶恒欢问。
“你心里有个概念就可以,以后那是实验室的发展方向。”顾清回答:“你虽然没正式上班,但这些事你可以了解一下,当成你现在这个预测项目的大背景吧。”
“谢谢您。我现在也帮不上您什么忙。”
“你已经很忙了,有可能的话多注意身体健康吧。”
“谢谢您。”
“我想明年带里昂去看他的父母。”顾清对他说:“孩子长大了,应该知道他父母对他的期望。”
“陈琦、实验室、里昂,您将一切都安排好……”陶恒欢鼓起勇气问:“是有什么另外的打算吗?”
这个年轻人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在他身边,兢兢业业,未出过任何差错,当年实验室搬迁的事情就处理得非常妥当,陈琦在他的照顾下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总是要退休的。”顾清对他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你也可以说不愿意,我再另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