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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当啷啷的响声,有人在开铁门上的锁。是狱警:“文诺,有人来看你。”
狱警从外面按动开关,囚室里的日光灯亮了起来,惨白的灯光照得一切事物泛出幽幽的蓝色。
看清门口出现的人是谁时,文诺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粘粘的湿意透进心底。
是三叔。他的脸上带着犹疑和不快,与刚得知可续死讯时的样子有所不同:“小诺,刚才海关的人找我去谈话了。”
文诺仰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地“啊”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文诺悄悄地在床单上揩掉手心的冷汗:“解释什么?”
三叔似乎对他所认为文诺的装聋作哑感到愤怒,语气有些重:“那些夹在重型机械里的枪支!足够武装一个集团军的枪支!这可是你亲自出面谈下来的贸易合同,你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对方公司会这么好心,把这些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东西白白送给你?”
文诺摇头,一滴汗水从发梢滴落:“我真的不知道。”
三叔俯下身子,紧盯着文诺的眼睛,似乎想要在里面找到什么:“不知道的人是我。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诺?小小年纪,你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天文数字,这还不够满足你的欲望吗?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他每说一句,文诺就摇一下头,眼神里的绝望就加深一分。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成深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如果连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三叔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相信自己的无辜?
“你杀了我吧!”突然爆发的声音将三叔震得呆住了,竟然任凭文诺攥住他的双肩乱晃,“既然你认为是我杀了可续,那就杀了我给他报仇好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直到那孩子失去力气整个人跪倒瘫软在他脚旁,三叔还没反应过来。而守在囚室外的吴鸣已经率队员冲了进来。
以为嫌犯要对探视者不利,队员们七手八脚把他们分开,其他人在查看三叔有没有受伤,吴鸣则制住文诺双腕将其压在地上,探手到腰后去拿手铐。
然而他的动作做了一半就停滞了。
那双黑得泛蓝的眼睛毫无生气地注视着天花板,连眨都不眨一下,要说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也会有人相信。
“喂,你没事吧?”吴鸣把手指伸到文诺鼻端下,明知这行为是过虑,却不由自主想这样做。
三叔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我只是说你不该牵进走私越货那种泥潭而已,你这是干什么?我有说是你杀了可续吗?”提到儿子的名字,他的眼里也泛出了泪光,“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愿意看着你毁了自己,你明不明白?”
石雕般失神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隐隐有泪光闪动,却被文诺硬压了下去:“我没杀他、我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吴鸣已经将那个微微颤抖的身体揽进了怀中。
这样的坚强,却又这样的容易受伤。把所有伤痛强忍下来,要怎样坚定的意志才能做到?而承受这些的,只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孩子而已。
已经模糊的记忆里,有个倔强的小男孩,冲着所有大人喊着:“没有爸爸又怎样,我能治好我妈妈的病!”
虽然那个支撑着吴鸣向上再向上、在所有领域都努力要做到第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这一刻,吴鸣却无法抑制地怀念着那个苍白而温柔的笑容。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被全世界背弃、独自挺起脊梁承担一切的感觉。吴鸣低头看着那蓬栗色的发丝,心底五味杂陈。
“你们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乍一听见那声音,吴鸣竟然有种被当场捉奸的难堪,面红耳赤地松开手,站起身来,掩饰地咳了一声:“没什么,三叔和他之间,好像发生点误会。”
成深疑惑地走近,试探着伸出手去,文诺却用膝盖向后退行了一步,似乎想避开他的怀抱。他二话不说,强制性地捉住那个瘦弱的身体,逼得后者站起来,然后紧紧揽在怀中。
“对不起,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这话听起来多么戏剧化,吴鸣却知道表弟从未在人前如此表白过。看来这小子陷入的程度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叹息着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带着疲惫仍然精致得令人惊叹的大眼睛:“子皓?你怎么也来了?”
子皓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没有热度,却依然动人:“我找你有事,鸣哥。”
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狭小的囚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方才的冲突中,文诺的黑色衬衣扣子被扯开了两颗。成深的身材略高于他,从现在这个角度向下望去,可以从微微敞开的衣襟间看到晳白如玉的胸肌和纤细的腰腹。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男人开口,却只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文诺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你——”
话被温热的唇堵在口中,又是熟悉的仿佛末日来临般抵死纠缠着的亲吻。
心底浓重的绝望与隐痛还在继续,身体却贪恋着这样的温暖不肯后退。对男人来说,行动的力量比语言大得太多。
这样的依赖他,太危险了。
可是竟然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就算明知道爱得越深,未来爱情消失时会痛得越厉害。
成深将脸埋在文诺肩窝里,梦呓般呢喃:“我们一起逃走吧,什么都不要了,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你是不是也像三叔一样,以为那些事是我干的?”
成深猛地抬起头来,文诺脸上的神情让他看着心悸,忙牵起了他的手紧紧握住:“别胡思乱想,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别人不一定会信你啊!就说这几年王朝进出的大笔现金吧,你怎么解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你不但知情,而且还刻意瞒过了可续!”
文诺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原来是这个让你生出的怪念头!如果我告诉你,那些钱与现在发生的事情无关,你相信吗?”
“可是你不能说说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文诺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手来,慢慢在囚室窄小的床上坐下:“现在还不能说。总之那些钱并没有牵扯到犯罪。”
脸色仍然苍白的年轻人靠在囚室潮湿的墙壁上,双腿弯曲,手拢着膝盖,眼睛半合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成深也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他的一只手:“我相信你。”
就连成深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四个字有如一道魔咒,瞬间点亮了文诺的面孔:“真的?”
“真的。”成深很高兴文诺终于恢复了生气,刚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真让人郁闷,重复着强调,“我相信你。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任何事情。”
“那么,想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
“呃?”怎么也想不到他提出的要求竟是这个,成深瞪大了眼睛。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也就是说,是那个人主动找到你的,连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袁平生用手搓着脸,恹恹作答:“是啊,说来丢脸,到现在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都是在电话里联系的。”
游危的笔在本子上无意义地乱画着:“这么重大的事,从头到尾都隐形,这个人也算是处心积虑小心到家了。”
“我跟你也说了不少了,你觉得他会是谁?”
游危停下动作,正要回答,衣袋里传出一阵怪笑声。他放下笔,掏出手机:“是我。什么事?”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游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袁平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好了你不用多说了,现在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到!”
他收起电话,有些歉意地对袁平生说:“我必须出去了,这次就谈到这里,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和程医师商量。”
袁平生仰头看着他,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游危匆匆点个头,已经飞快地转身出门。
袁平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到了吴鸣公寓门外,游危一眼看到热锅蚂蚁般乱转的子皓,赶上去“啪”就是一巴掌:“你搞什么名堂?弄成这样?”
子皓的眼睛发红,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错乱:“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鸣哥一向胸有城府,我还以为就算天在他面前塌下来,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的!”
“是人都会有他的弱点啊!”游危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子皓避开游危目光,讷讷地说:“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和黑帮有联系了。”
游危花了三秒钟才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大叫一声:“你造谣——”
子皓忙用手掌挡住他的嘴:“师兄!我有证据的!我掌握了他收受贿赂的全部银行记录!”
“怎么会——”希大人何等聪明,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过来,“小子,是你死赖着要在这儿睡觉那天干的是不是?”
娃娃脸警察点点头,手指在门扇上抠弄着:“我不相信鸣哥会做这种事,他一定是被逼的——我只是想让他有补救的机会——”
“结果他把自己关到屋里不肯出来了?”游危觉得心里就像一桶被点燃的炸药般濒临爆发边缘,“你们这些难兄难弟,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说完这句话,游医师抬脚猛力一踹,在目瞪口呆的子皓面前将整扇门踢倒在地上。
“吴鸣,你TM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漫天飞舞的灰尘渐渐散去,慢慢呈现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那个修长的身影竟然坐在巴掌宽的窗台上,两条长腿在24楼的高度晃悠着,其危险程度足以令人心脏病发。
“你、你在干什么?”
听了游危又惊又怒的质问,坐在窗台上的人没有回头,低低笑了一声:“游危,我们认识多
久了?”
游危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答:“七年。”
“七年了啊……”吴鸣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一个优美的侧影,“听说组成人体的物质每七年就会完成一个代谢循环,也就是说,现在构成我身体的东西,已经和七年前的那个我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我却无法摆脱那些往事的纠缠?”
游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是为了筹集给阿姨治病的费用吗?那时你刚出校门,顶着最优秀学员的称号,是他们先找到你的吧?”
吴鸣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身上的温暖:“我只想让她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可她还是走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再理会那些人,却不知道弄脏的鞋再怎么洗刷,印迹始终还在。一日为贼,终身为贼。”
“吴鸣……”
“你不必劝我。”吴鸣转头看了游危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你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怎么劝说一个人,可是你又怎么能够理解,当我在文诺身上看到那个绝望的自己时,心里有多悔多痛?我曾经那么痛恨那些对我和妈妈冷漠以对甚至嘲笑讥讽的人,怎么想得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伤害那样无辜的一个孩子,是助纣为虐也好,是情非得已也好,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个泥潭我已经陷入太深,无法自拔了,继续下去,只能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