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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道,“看看,看看,昨晚上你抽的那巴掌印还留着呢,好险没破相了。”不然,他可要借着由头赖上他了。
冯臻靠在床头太阳穴嘣嘣的疼,他这是醉酒的后遗症,身上粘粘糊糊的也不舒服,揉吧揉吧几下,冯臻也就懒得搭理那副时刻准备撒泼打滚模样的蠢货,眼珠子一斜,就要从床上蹦达下去。
他身上穿着的是蒋立坤的睡衣,棉质长衫,本来就挺宽松的款式,这会子套到冯臻身上,那瘦弱的身体完全撑不起衣服原有的规格,松松垮垮的,就跟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看着滑稽又可爱。他这动作急,平日里急性子惯了,那长长的裤腿差点没把他一把绊倒在床底下,幸亏蒋立坤手脚快,长腿一跨,直接就将人给带到怀里去。
只是蒋立坤那动作太猛,站的也不稳,一个没当心,竟然就这么顺势倒了下来,碰触到地板的时候,发出好大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冯臻还保持着下落的姿势被蒋立坤小心护在怀里,地板发出这么的声响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从蒋立坤胸口里间接传来的震撼和鼓动。
他靠在蒋立坤胸前,半晌都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蒋立坤,你没事儿吧?”
身下那人也不动了,眯着眼就小小呻~吟了一下,虽然确实有些疼,倒也算不得无法忍受,只等着那股疼痛缓过劲儿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儿一样小心将人扶起坐好,意外的没想往常那样死贱死贱的凑上里卖萌求奖励,反而有些紧张似的,拉着冯臻左瞧右瞧的仔细打量,“没摔着哪儿吧,我看看先。”
他那动作自然又娴熟,眨眼功夫他就将那碍事的衣服给掀了个遍儿,看到没伤口,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儿。他可记得之前冯臻那会儿就经常抽他,有时候他被逼急了忍不住跳脚,也会发狠了还手,结果这人身上的淤青愣是花了大半个月才消散的痕迹全无,那乌青乌青的手印子,他就是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心里疼得慌。
也没等冯臻再说什么,蒋立坤低着头就将人孩子的裤腿给卷了好几圈,左右找找,又给弄了双拖鞋,才赶紧让人去浴室洗洗,他得先去楼下弄完醒酒汤,省的这人脑袋瓜子不舒服还要闹脾气。
冯臻身子单薄,身上的衣服松垮那自然不用说,更何况他脚上还套着双大了一大截后跟的拖鞋,整个人看起来就更是让人觉得单薄又脆弱了。
等着冯臻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蒋立坤已经端着一大碗刚熬好的醒酒汤坐在床边了。
两人静默无言,冯臻只管一声不吭的小口小口喝着那热腾腾的汤水,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却是第一次能够这样相安无事,不吹胡子瞪眼的相处,蒋立坤一时有些不敢出声,怕破坏了这样温馨和气的画面。
不过,冯臻喝完醒酒汤后倒是诡异的安静极了,那清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蒋立坤,似乎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慢吞吞的道,“待会儿,你送我回去吧。”
那语气难得温和不带火气,蒋立坤却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脸上表情平静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拿毛巾帮着他擦干头发,看他闪躲了两下,被逮着不放重重搓了几下就乖乖的不动了,嘴角不由弯了一下。
两人的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缓和了下来,蒋立坤忽然觉得,他似乎不经意的就将冯臻坚实的堡垒给凿出了个小洞。
春日恍若轻风拂过,一晃眼,他们就要准备中考了。
蒋立坤最近一直带饭到学校里来,他妈妈最近转了职务,位子高不说,离家也近,尤其现在蒋立坤正到学习关口,那就更是铆足了力下功夫给他做好吃的,本来也说要接回家吃饭,但是蒋立坤坚持,也就只能做好了饭菜带去学校了。
不过,在这带饭的问题上他耍了个小心眼,随便找了借口,让蒋妈妈做了双份的饭菜来,下了课就急匆匆的往冯臻班上跑,小胖子赵叙表示,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没人搭理,哎,人生寂寞啊。
丁雅心思比较敏感,蒋立坤不声不响的来了这么一手,即便她也不觉得他和冯臻能搞出个什么幺蛾子来,心里也难免有些跟着上心紧张了,这么一带动,她也不得不叫了自己母亲弄了饭菜带到学校吃。
只不过蒋立坤性子霸道的很,每次丁雅带了冯臻爱吃的某道菜,并热情相邀,分享的时候,他那脸就跟刷了大漆墨似的,阴沉沉的,真要折腾起来,也够冯臻烦的了。
久了,丁雅就跟蒋立坤较上劲儿似的,他不让给分享食物,她就偏偏要对着来,结果,冯臻倒好,不言不语的直接就溜回家吃饭了。
这天,趁着蒋立坤还没过来,丁雅又去加热饭食了,冯臻一下课就躲着两人往家里赶。
冯爷爷已经很久没能和自家大孙子好好吃一顿午饭了,冯爸爸和冯妈妈不在家,冯小弟也才刚从学校里走回家来,冯美美趴在门边懒洋洋的眯眼打瞌睡。
“来,孙,孙,咱多吃点,爷特地给你熬了白木耳红枣汤,这玩意儿败火,学习就是要平心静气的才能有好结果,可管用了,”冯爷爷两手捏着块破布端起那热气滚滚的砂锅,老人家煮东西用惯了之前的老物件,总也不愿意换其他好用的用具。像他说的,一代人一种习性,他们坚持的不过是往日的回忆,不过用这玩意儿熬出来的东西确实比一般的铁锅铝制品要来的香甜。
冯臻给冯爷爷和冯小弟盛了一碗,这才慢悠悠的喝汤,“没事儿,爷,我好着呢,今天太阳挺毒,你出门要小心着些,记得带上冯美美。”说着没往从碗里夹出一块红烧肉给那不知什么时候蹲到自己脚边静杵的冯美美,看它伸长了舌头,灵活一卷,就将那肉块给嚼吧嚼吧吞嘴里,不由眯眼一笑。
冯爷爷也不拒绝,只是端着小碗眉眼弯弯的笑的可开心了。
临去学校,冯臻在那叮嘱冯小弟,“下午早点回家,作业本带上没有?”看人点头了,才收拾了碗筷让冯爷爷去眯会儿,睡个午觉。
冯美美就蹲在旁边看着冯臻动作,眼睛亮闪闪的,也不打盹了,瞧着倒是神气的很。
拉上门闸,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叫喊,“冯臻,冯臻…。”
走几步一看,那蒋立坤都骑着单车跑到自家门口来了。
“臻臻,你吃完饭没啊?”蒋立坤瞧着眉开眼笑的乐得不行,也不等冯臻点头,就迳自拽着他背包就放到前面那大铁框里,抬手看了眼手里的表,又急急咧咧的道:“快点快点,时间要到了,咱们赶紧着,准能赶上。”
有句话叫十年磨一杵,冯臻虽然算不是是个硬石头,但是被蒋立坤这么纠缠着磨了这么久,对于他那点贱脾性还是相当了解。对于称呼问题,他也纠正了很多次,但是那人没脸没皮惯了,说了也说认错会改,结果下次要哪样还哪样,典型的虚心认错,死不悔改。
时间长了,冯臻也懒得纠结这称号问题,跟他较真,这不是诚心找难受呢嘛。
不过哼了一声,就跨上那后座,拍着他背后让赶紧走。
路上,蒋立坤问起中考报志愿的事儿,“臻臻,你填了哪个学校啊?是镇上的还是市里的?”
冯臻老神在在的半眯着眼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也像在思考的模样。
“我看,你还是和我一个学校吧,我都想好了,只要我在那儿,谁都不敢欺负你,”蒋立坤想的挺美,但是冯臻依然不吭声。
一路都是沉默的,蒋立坤自说自话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深夏了啊,冯臻抬起一只手遮住脸上的眼光,眼神淡淡的,嘴里无声呢喃。
感受到面前这堵坚实的肉墙,冯臻却是拧紧了眉头,他没告诉蒋立坤的是,他从来就不愿意和这人沾边,就连报志愿,填志愿书也是一样。
不过,一想到到时候蒋立坤会有什么反应,他就一阵头疼,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地球是圆是扁
又是一日,赵叙蹬着双拖鞋就在那大院子外头喊,“坤子,坤子,你在家么,高升回来了,咱们一块去瞧瞧去。”
蒋立坤随便抓起件外衫就大步往外走,也不理他母亲在那后边吹胡子瞪眼的直叨叨。哎,现在的孩子,连听句话的耐性都没有了,真是。
肥大宽松的绿军裤,上身穿着的凉衫也不过扣了一半的纽扣,吊儿郎当的,别提有多匪气了。蒋立坤拧着眉瞧赵叙,捋了一把他的光脑袋,坏笑着道:“你这光瓢够亮的啊,我说,你妈手艺确实不错,多少年如一日啊。”
赵叙努力绷紧自己的脸皮,看自己铁子还是那副自顾自乐得不行的模样,气得磨牙,又全拿他没办法,只能龇牙咧嘴的一顿鬼脸,被狠抽了一下,才焉焉的摸着脑瓜子道:“行了,赶紧走着,磨蹭啥啊。”
高升也是他们在大院里少数几个玩的好的铁子,只是这破孩子脑子不大好使,直来直去的也不懂得拐弯,被人卖了当刀使,一次两次的都是蒋立坤伸援手救他,后来反倒是高升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直接让他爸把他送部队里去,连初中都没读完。现在难得回来,他们感情倒是真心实意的深厚。
去到那里的时候,高升正蹲在院子里某个角落里抽烟,眼皮子半眯,装逼的不行,赵叙这小子一看到烟就急忙加快脚步,眉眼弯弯的就在那笑,“好小子,都敢抽烟了啊。你爸你妈呢?”四处瞧了瞧,又压低声音,“没在家”
高升嘿嘿笑了两声,蹑手蹑脚的就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跟分赃似的,一人一根,分完其实也就剩一根,再多就没了。
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对于具有标示性的香烟啤酒之类的东西向来趋之若鹜,都想偷着拿这东西来标榜自己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即便屡次抓到还是要被抽个半死,依然打死不悔。
院子里安静的很,哥三个就围坐一团,眯着眼吞云吐雾,个个老烟枪似的,动作娴熟的很。那时候打火机也是稀罕物,至少,寻常人家大都是用火柴棍点火的。那小小的一根,冒了点红头,一根挨一根的挤在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里,左右侧边贴着紫红的纸条,拿火柴棍在上面一擦,那豆大的小火点即刻跃然眼前,鲜亮的很。
蒋立坤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那小盒子上面的图案出神,半晌,才撞了撞旁边的高升,淡淡道:“怎么,这次回来待几天?还是有别的事儿?”
赵叙也赶忙拿双小眼睛看他,嘟嘟的两颊看起来红润润的,倒是喜气。
高升看起来没少抽烟,看那夹烟的姿势都比蒋立坤他们老道,这会儿吧嗒吧嗒的抽的只剩下一个烟屁股了,仍然捏着不松手,看着眼神涣散的有些不正常。
赵叙和蒋立坤对视一眼,都觉得高盛的神情有些不寻常,犹豫半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待会儿就要走了,坤子,阿叙。”高升扔掉手上的烟屁股,仰头笑了下,眼里有释然,还有一股独属于他的坚毅色彩,“我这一走恐怕就要好几年不回来了。”
“决定了?”蒋立坤也丢掉手里愈烧愈短的烟屁股,从他手里抽出最后一根烟,低着头点火,猛抽了几口后就塞到了高升嘴里。像他这样的家庭,注定无法抉择那些自己想要走的道路,高升会怎么选他亦有所悟,说的再多也是徒然,不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了句,“自己保重。”
因为高升的离开,赵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