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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杰淡然道：“孔雀家事，烦劳社长挂心了。孔雀太子继位，需要时间理顺面上的关系，才有精力接续下面的交易，虽然诸事不易，好在均已调整到位，最后这一步制造业务的重组，是做给上面看的。毕竟家大业大，太子也不想太招人耳目，这一步以退为进，是想试一下各环节的虚实。相信，以社长的眼力，当不致为其所惑吧？”
田中将信将疑，问：“依你之言，是说现在已经可以继续我们的生意喽？”
吴世杰一笑：“甚巧，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想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田中有些意外：“哦，这一定是社长最喜欢的消息，所以，愿闻其详。”
吴世杰道：“这是目前的货品清单，你可以请示一下社长。只是有几点特别说在前面：第一、因为这是太子的第一笔生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此你们能接便接，千万不要勉强；第二、出货量不能打折扣，因为我们亟需用钱，并且只接受境内付款。”
田中皱眉道：“我们与孔雀合作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有这么多规矩和限制。并且，之前的交易方式也不是这样的……”
吴世杰一摆手：“不必多说，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带话回去，我期待社长的答复。”
田中看着吴世杰离去的背影暗忖：牛气什么？还当这是孔雀王在的时候呢？但还是小心地将那张清单折叠好插进随身的签字笔芯里，整理着装后，镇定离去。
* * *
明天就是全民狂欢的五一了！
家庭聚会、朋友聚会、长途旅行、短程郊游，各种花样计划纷纷上线，甚至没人意识到这比平时周末不过多出一天而已。在以往，这都是秦正应付女朋友的高强度三陪“加班”时间，那叫一个“生命不可言传之累”。
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竟生出莫名的期待来。
晚餐后，东方泽在沙发上看书，秦正特意坐到他前面的茶几上，正对着他的脸说：“领导，跟你汇报一下我们的五一计划呗。”
东方泽眼睛都没抬一下：“说吧。”
秦正兴高采烈地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开车去青岛，我预订了那里的一个度假山庄，可以去海边玩，顺便游览八大关；第二天我们去崂山，学学穿墙术什么的，晚上就住在山上；第三天看完日出后，我们再下山返回，返程的路山可以去看一下枫林回廊，那是一个新建的欧式园林，据说非常不错，很有哥特式的风尚。”
他还安排了第一天的烛光晚宴，第二天的法式烧烤，这些到时候可以作为惊喜，不必现在就一一说明，毕竟他的泽总不需要在这些小事上费心。
东方泽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吧，我要加班。”
秦正一下卡壳儿了，问：“为什么呀？”
东方泽平淡地说：“加班就是加班，有什么为什么呀？”
秦正一把拿开他的书，气愤地说：“什么工作这么重要？真是排不开吗？还是这根本是借口，这样你就省心省事儿了是吗？你根本就是偷懒不想对假期有任何安排！”
你就没想陪我！这句话他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这个念头一过，他突然悲摧地发现，刚才那一幕怎么如此熟悉？好像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过若干遍，那时自己曾鄙夷地嘲笑过那些角色，怎么好像就是今天的自己？
东方泽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表情完全是：这人真不可理喻。
但还是用刻意耐心的语调说：“真的有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想玩你就去嘛，这么大人了你就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
秦正更生气了：“别人都是两个人去，你让我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想去你也不早点说，明天就五一了你今天晚上才说，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是不是所有人都得24小时围着你转、随时根据你的日程表调整呼吸的频率你才满意？”
东方泽站起身就走，满脸都是“这人简直胡搅蛮缠”的嫌弃，嘴上倒“客气”地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吧。”
秦正冲着他的背影叫道：“要么现在谈，要么永远都不要谈！”
东方泽本来都坚定不移地走上二阶楼梯，闻言突然站住，霸气无比地转身喝道：“你还有完没完！”
声音在挑高超过十米的客厅里炸开，震得吊灯都一阵轻颤！
秦正吓得心脏突地一跳，马上软下来，小声说：“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生气了？”
东方泽本来还要再训他，看到他的表情，不由语气一缓，解释说：“我真的有事，不能出去旅游。我争取抽一天时间陪你在华城转转，可以了吧？”
尽管那语气简直像“恩赐”一般，这已经超乎秦正的预期，马上道：“好啊！说话算数。”
东方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正要上楼，秦正又语气轻快地问：“能加一条吗？”东方泽眉头一皱：“说。”秦正跑过去搂着他的两只胳膊，道：“给我弹首曲子吧，这应该不过分吧？”
东方泽倒不好再回绝，就由着他将自己推到琴凳上，问：“想听什么？”
秦正想了想：“就让我荣幸地欣赏一回泽总的《梁祝》吧。”
东方泽一笑，端坐椅上，双手弹起，轻轻地拂上琴键，于是华美的音符跳跃着从他的指尖流淌出婉约而缠绵的《梁祝》旋律。
秦正站在一旁，用肘支着琴架，欣赏着月光下东方泽微仰起的脸上那沉醉而温柔目光。
这一刻的东方泽，是平静而快乐的吧？
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种独特的味道，让他的目光也沉醉并温柔起来的味道，他只好将目光移开——心里那叫一个慌：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迷迷地急不可待的样子？风度呢？自信呢？欲擒故纵呢？好整以睱呢？
☆、23。 机密文件
东方泽真的很忙，五月四日这天青年节又赶上倒休，集团全体放假，秦正还得陪他来公司加班，因为有些资料只能在公司的服务器上找到。
尽管秦正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些什么，每次他有意无意走近，东方泽都很介意地用眼神提示他：我知道你想看——没门儿。他只好作罢，反而装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刻意避得远远的。
不过，天性好动的他不太可能老老实实呆在办公桌陪东方泽加班，中间几次溜出去转，但办公区没人，他一个人也找不到什么乐子，只能又转回东方泽的办公室。
东方泽虽然一心写东西，还是看出他百无聊赖的样子，就说：“楼上新进了一台咖啡机，Iris说是模拟最传统的工艺制作方式设计的，你去给我接一杯，看看口味还纯正吗。”
这事儿秦正愿意干，立马一鞠躬：“愿意效劳。”就喜滋滋地去了。
他顺道拐到99层，看到外面好蓝的天、好灿烂的阳光，一时心痒，觉得呆在房间里太辜负这大好的时光，就打电话给东方泽：“你上来一下，有件事跟你说——我在平台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尽管工作中的东方泽对任何打扰都是一百二十分的不耐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上来看秦正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平台上空无一人，想是秦正去倒咖啡，东方泽就习惯性地站到栏杆边上，望着天边的云和远处的山，放松一下眼睛。
这时早晨的阳光带着清浅的寒意，飘飘洒洒地点缀在他雪白的西装上，衬着他的身姿如一棵树在顶层天台上伟岸如峰地遗世孤立着，比清隽多了超拔、比温润多了刚毅，是写实派画法笔下无法想象的丰神俊逸在蓝色天空下的真实演绎，而这份蓝天白云下的清爽象是吹进他的心里，所以他不自觉地微笑，那笑就像是心底的阳光自然地透齿而出，闪烁着青春和生命的气息。
秦正走上平台时，东方泽微转回身，秦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东方泽——白衣胜雪、英俊如斯、笑带春风的东方泽。
这样的东方泽，没人可以抗拒。
就在那一瞬间，秦正释然了：如果对着这样的东方泽，他没有任何想法，除非他不是秦正——除非他不是男人。
东方泽看到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问：“怎么了？倒杯咖啡也要这么久？”
秦正不由笑了：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对别人有什么样的影响，也猜不到对方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心思，这就是他的东方泽，看似聪明绝顶心机深刻、却单纯得不谙世故的东方泽。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旁边的茶几上，郑重走近，看着东方泽的双眸，开始说道：“是很久。让我最后下定决心告诉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我会为我的心思感到羞愧。但就在刚刚，我决定坦然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心。所以，不管怎样，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他稳住自己的心跳，要清楚明确地说出那三个字，在他心里、嘴里盘旋了千万遍的三个字……
东方泽的手机响了，他向秦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听道：“喂？我是东方泽。”
秦正恶毒地瞪着他的手机，只能等着他先接电话，却注意到他的脸色一变而为异常郑重的表情，甚至半转过身去望向空无一物的远方，明显要全神贯注。
秦正小心地靠近，希望能听到片言只语。没想到，东方泽果断地挂了电话，脚步生风地往回走。
秦正忙叫他：“哎，你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
东方泽头也不回地说：“我出去一下，你不用等我，先回家吧。”
秦正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仿佛他已经猜到了东方泽去见的人。
东方泽驾着迈巴赫来到郊外那座小白楼，果然电话是刘绍南打给他的，此刻刘绍南就在客厅里等着他。两人见面就直入主题，刘绍南道：“我想，我带给你的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尽管他的语义中很明显有所保留，东方泽还是用明亮的眼神注视着他，静待下文。
刘绍南继续道：“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孔雀集团事实上在军·火业务上运营多年，这在定性上绝对是违法的，是一定要严格追查、必须要严格处理的。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不仅可能在国际上引起对国内法制环境及政府管理能力的置疑，也会引发针对我国的不实指控，并且这起案件在人员数目上涉及数万、时间达数年，确实是前所未有，会对之后的审查造成极大困扰。上方认为在处理上，需要更为智慧和巧妙的解决办法。
所以，我的上级充分考量你的建议并正式上报中央，最终得到的指示是：同意按你的方案执行，即由江南造船厂出面，全资收购孔雀集团下的十二家农机制造厂，并入国有制造体系，全体人员兼并入新的企业，经政审及技能考核后重新上岗。这样，对外这就是一起正常的商业并购。
对内，我们会进行相应的审查。一个原则就是，首犯全责必究，从犯不予司法追查，只做政审记录。当并购消息正式公布后，江南厂会进驻孔雀集团及工厂做接收及审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