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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和你母亲按照家里的指示,订婚,结婚。
我们两个是自愿结婚的,我有永生难忘的人,而她醉心科研,根本无意谈情说爱。因此她允许我出去寻欢作乐,我也不需要她相夫教子,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不让家里人多说闲话而已。
但这段婚姻最大的错误就是我们妥协,然后生下了你。你母亲还没出月子就回了研究所,而我,从来就没做好为人父的准备。
这些年来,我只是一股脑地把该学该会东西都的塞给你,从来没履行过管教的义务。我对任何一个学生,都比对你和蔼。
因为你是我向封建思想妥协的产物,是我一生的污点。”
孔霏承嘴唇发抖,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不被宠爱的孩子,却没想到在父母眼里,自己竟然是这样污秽不堪。
这样直白的厌恶从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对于谁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孔闻星知道自己很残忍,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几年以后,当我终于从那段感情的打击中走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你明明那么无辜,却成了我失败人生的牺牲品。
但想要挽回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你看起来很抗拒我,甚至是害怕我。有时候我都搞不清,你和我,到底谁更孤独。”
陈年往事说完,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终于把郁积了二十多年的污浊都排了出去。
“这些话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们这个家从一开始就是建在刀刃上的。错的不是那个英国男人,更不是你。而是错误的观念和人们的偏见,是明明不相爱却向现实妥协了的你母亲和我。
我明白你的顾虑是什么,我们家已经是这样了,无法改变。但你一定要知道,无论是婚姻还是家庭,最大的不幸都来源于没有爱。所以遇到心爱之人,便不要瞻前顾后。”
这一番话说完,孔闻星才终于真正平静下来。
孔霏承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复。
他没有想到,原来父母从不曾相爱,一直以来的梦魇不过是误解,而那个总是对自己严厉的父亲竟也想要试图挽回关系。
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在互相折磨。
一时间,父子两人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状态,从之前的敌对、冷漠,到现在竟然有了化冰的迹象。
孔霏承把父亲的话在脑海里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才终于回到了现实。这一瞬间,他有些感谢这个男人,虽然亏欠了自己这么多年,但现在,也是他为自己抛开了所有顾虑,让自己终于有勇气摘下面具,用真实的自我面对左融。
“爸,我恨你。”他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在心里压了二十几年,一下子说出来倒觉得有些淡然了。
孔闻星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听到孩子亲口说出来,神色还是不免有些痛苦,于是低下头说:“这个世界上,你最有资格恨我。”
孔霏承没再回应,而是起身走向大门,打算离开。
然而出门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对似乎受了沉重打击还没缓过神来的父亲说:“但还不晚。”
孔闻星不明所以,抬头对上他没有躲闪的眼睛,“什么?”
“你说想挽回,还不晚。”
孔霏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把门关上的一瞬间,他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孔!
第26章
这天是周五,孔霏承一从父母家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给左融发了信息,“明天下课后等我,有话和你说。”
对面很快回复了:“好。”
这天晚上非常冷,但他从觉得没这么温暖过。爱情冒出萌芽,亲情也即将回笼,丢了玩具的孩子,终于在长大后与它重逢。
这颗孤独了25年的心,终于能卸下防备,向那耀眼的光明里迈出一步,走向自己的英雄。
但在一整天的期待过后,本学期最后一节金融选修课上,他没有见到左融。
三个小时前孔教授也发现,那个优秀的帅气学生今天没来上课。
孔霏承从不敢期待太多,他深知希望和失望往往是等量相对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左融没来,而且什么都没说。
一整节课他都心不在焉,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而此时此刻,左融正在回家的飞机上。
今天下午,他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去上课,却突然接到了左乐的电话。她说:“你爸脑出血住院了,我们现在回家,来停车场。”
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都有些不清晰。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飞奔到停车场的,知道看见真真切切的左乐他才相信,这不是梦,是真的。
事出突然,左乐只订到了晚上八点的机票,从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到过安检登机,左融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甚至忘记了和孔霏承的约定。
他没想到,就在一切都要步入正轨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直到马上要起飞,空姐过来要求关机时,他才想起了孔霏承。那么敏感的一个人,今天没见到自己,他会怎么想?
他猛然惊醒,试图给孔霏承打电话,但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太危险了,左乐夺过他的手机强行关上。
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他的理智慢慢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声对不起。
落地的第一时间,他立马把电话打了过去。这时候孔霏承正坐在已经没有学生的教室里出神,看到来电显示顿时精神一振。
“喂?”他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失去。
左融听到他的声音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不理自己。
他用轻柔的语气说:“孔霏承,我现在回家有必须要做的事,你能不能,也等等我?”
“左融,我喜欢你。”
脚步匆匆的左融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左乐回头催促他。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被放了鸽子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孔霏承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上了电流声反而显得更加动听,“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我会等你。等你回来,我当面再跟你说一次。”
这一个瞬间,两个人隔着几百里,通过电话感知着彼此的心意。面前还有很多避无可避的烦心事,但身后便是心爱之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在原地等待着自己。
孔霏承挂下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左融没有不要他。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不就是等吗,25年都熬过来了,这几天又算什么。
然而左融的好心情却没能维持多久,眼前父亲的病情让他很担心。
家里人都去了医院,没人来接机,于是姐弟俩打了个车尽快赶过去。到达的时候人已经出了抢救室,但还处于昏迷状态。
看到坐在长椅上默默流泪母亲,左融心中一紧。父亲已经病倒了,他不能看着母亲再消沉下去,抑郁症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
他只能去问还算理智的大姨夫:“我爸怎么样了?”
左琦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对他说:“出血点不大,压迫的地方也还算安全,可能会影响运动,接下来只要输液把血栓化开就行了。”
也可能会半身不遂,会瘫痪,会变成植物人,但这些他都没说。
左融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他知道,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这次的脑出血可能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左玮,也就是左融的父亲,早年间为了应酬,抽烟喝酒把身体糟践了,三十多岁时就有了糖尿病。
其实这个病本身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改善生活习惯就能维持住。破产之后的几年,他几乎不再参加酒局,因此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连超重都有所改善。
但金融危机过去之后,最近两年间,之前的一些合作伙伴又来寻求合作,生意似乎有回春的迹象,于是酒局又多了起来。
家里人不是没劝过,这普普通通的日子过得也挺舒心,没必要这么拼命。但他不想认输,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家族一脉相承的不服输血统。平凡的确也不错,但只要有一点希望,他还是想爬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但底子已经很虚弱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考验,看上去似乎还是生龙活虎,脸上青色的病气却已经十分明显。
左融和母亲在医院守着,让其他人先回家休息,不能因为一个人拖累着所有人都倒下。
一直到后半夜,父亲才慢慢醒过来,左融一直清醒着,看他睁开眼睛立马上前询问情况,“爸,你怎么样,还好吗?”
左玮躺在病床上感觉有点懵,明明上一秒还在陪肥头大耳的客户喝茶,怎么一睁眼帅儿子就出现在眼前了呢?
再看看四周的环境,白墙白床单,显然是医院的布局,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要去抓儿子的手,却发现身体竟然完全没有知觉。
“融融,你掐我左手一下,使劲儿掐。”他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话都不清晰了,连儿子都一脸疑惑,听不懂自己说了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的疏忽竟已让身体到了这般田地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后悔,但这一刻,他真心实意地害怕了。害怕就这样再也起不来,害怕孩子没人照顾,害怕妻子情绪崩溃。
巨大的恐惧一瞬间涌上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眶竟然红了。
左融看到他这样也慌了神,但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慌乱,抓上他的手说:“爸,你再睡会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堂堂一个高材生,面对将要落泪的父亲,一时间竟也只能说出这种像哄小孩儿一样的话。
左玮听他的闭上眼睛,却再也没了睡意,但他不敢睁眼,生怕孩子看见自己眼中的狼狈。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取了各种样本去做检查。左乐和大姨送了饭过来,父亲还插着胃管不能进食,他和母亲草草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
过了一夜,左玮再次尝试着开口。这一次,他尽量放慢速度,一字一字,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清晰一点。
左融把耳朵凑到他嘴边,终于是听明白了,照他说的掐了一下左手臂,却没敢一下就用全力,把手轻轻搭上去慢慢加重力度,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但一直到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他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左融忽然想到,之前在一部英剧中他接触到了“trans…human”这个概念。有这样一群“跨人机者”,他们希望把自己的思想转化成数据上传到云端,以此获得“永生”。
人如果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思想活跃着,那这样一具身体还不如承载着思想的冰冷机器。起码只要互联网存在,思想就会永不磨灭,哪怕机器坏了也可以修理更换。
但□□凡胎做不到,坏了不一定能修好,修不好的话意识也就跟着共同消亡。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人与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没有了。
医生来做了脊柱穿刺引流,这个过程是相当痛苦的,哪怕左玮现在几乎没有知觉,都能感受到强烈的不适。还好,这说明还有恢复的机会,他这样安慰自己。
医生说等流出来的液体是血红色的,血块也就溶开了。
于是左融就眼巴巴地等着,直到又一个黑夜到来。
医院是左乐家帮忙联系的,她爸爸和院长是好友,二话不说就给安排了最好的单人病房。但这陪护床怎么躺都不舒服,左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