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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小声点儿！”程辉把手机拿远了些，“我都耳鸣了！”
“怎么样？大学好玩吗？”老妈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兴奋，跟程辉的懒洋洋形成鲜明的对比，“室友好相处吗？妈本来想送你的到学校那边儿去的，但你也知道现在小熠这边……”
“哎呦知道知道”程辉赶忙出声打断，老妈自从卓爸爸生病以来也总这样多愁善感，要让她继续说下去就又得哭了，程辉看了看寝室里另外那三人，两人呼呼大睡，一人在阳台打电话，边打还边发出痴汉的笑声，估计电话那头是女朋友，今天第一天来寝室大家都不熟，每人都客客气气的，人品什么的现在还真没看出来，但跟老妈说那当然是尊崇报喜不报忧原则啦，“他们都挺好的，都挺好。”
“那就好”老妈说完又嘱咐了程辉几句就挂了电话，她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打电话，晚上一人在那儿还真有点恐怖，挂了电话赶忙往卓爸爸的病房走。
窄小的病房里，除了病人和家属之外还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都站在卓爸爸的床边，卓熠坐在床头柜旁边，双眼无意识的盯着床沿看，听着医生说的话，身侧的手掌渐渐攥起来。
继续接受痛苦且痊愈几率很小的治疗还是出院回家开心的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医生把这个残忍的选择交给了病人自己来做决定。
病床上的卓爸爸皱着眉，他本不是严肃的人，但开始化疗后他就总是皱着眉，治疗带来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时常在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且人对于痛感是没有适应能力的，或许这也是许多绝症患者选择放弃治疗的原因。
突然，卓熠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低头看着地面，闷着头往前走，连迎面走来的程老妈都没注意到。
“什么情况？”程老妈走进病房里，程老爸坐在卓爸爸隔壁的空床上，手里拿着没点燃的烟，程老妈知道程老爸不怎么抽烟的，除非是烦得糟心了才会抽，“你要抽烟也不能在这儿。”
“医生，怎么了啊？”程老妈见医生站在床边，立马走了过去，“我这兄弟怎么了？”
“患者有不想继续治疗的意愿”医生开口说，“而且治愈几率也很小。”
程老妈听着医生的话，眼底慢慢红了，抬手捂着了嘴，别过头去不看卓爸爸，医生见这情景，走出了病房。
当天晚上卓熠才回到医院，他手里拿着沙县馄饨，热气腾腾的把袋子上都熏出一层雾气来，病房里只有卓爸爸一个人，灯也没开，还好暖气很足。
卓熠开了灯进去，先把床给摇高了，又把床桌给摆好了，一言不发的折腾那碗沙县馄饨。
“小熠？”卓爸爸干瘦粗糙的手从白色的被子里伸了出来，卓熠赶忙伸手握住。
“爸……”卓熠低头看着爸爸的手，想起这双手做的面条的味道，想起这双手揉他脑袋时的感觉，“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卓爸爸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卓熠，卓爸爸的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年轻时打拼到了国外，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却有了卓熠这个让他在沉重现实中唯一的暖心安慰，他本以为回国后他能给卓熠一个虽不完满但绝不缺幸福的家庭，而现在不可能了，父母给予孩子的爱是世间最无私的，它能让一位父亲在生死关卡时想的不是死亡的可怕，而是自己孩子的未来。
“我……”卓熠握紧了爸爸的手，“我其实一直跟妈妈有联系，妈妈知道你生病了，还寄了钱来给我们，爸不用……不用操心我。”
卓熠说完这番话，泪水也顺着脸颊滑下来，他知道这番话就等于接受了父亲选择离开医院的事实。
“她虽然跟我总吵架……”卓爸爸抬手抚上卓熠的发丝，触感不似以往柔软，因为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他是个好妈妈。”
病房之外，程老妈捂着嘴不让哭泣的声音露出，可手指侧和眼下已经全都是泪水，程老爸揽着程老妈的肩膀，眼眶也有些发红。
第78章 严女侠劫贫济富
没几天后卓爸爸就出院回家了，卓熠买了不少盆栽来放在卓爸爸房间的窗台上，明明是落叶的秋季，卓爸爸的房间却被卓熠装饰得跟初生的春天似的。
“爸！吃饭了！”卓熠端着粥碗小心翼翼的走进爸爸的房间，然后把粥放在桌子上，又把靠墙放着的床上书桌给拿了出来，这个书桌是程老妈拿过来的，据说是程辉高三的时候用的，卓熠把床上书桌支好，然后把粥碗放在上面，扶着爸爸起身坐着喝粥。
即将十月了，学校那边卓熠没去报名，槟榔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卓熠也只是说要休学，槟榔班主任让他去学校弄休学证明他也没去，之后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每天在家里照顾爸爸。
这天卓熠拿着篮子上街口的集市想再去买些盆栽回来，正挑着呢，突然就听见一声怒吼。
“卓熠！”严淼淼穿着振华那蓝白相间的校服，气鼓鼓的站在街口冲理她五米远的卓熠大吼了一声，众人侧目，她却丝毫不受影响，迈着大步子走向卓熠，“我逮到你了！”
卓熠转身时把严淼淼给吓了一跳，因为卓熠简直在以自身践行‘颓’这个字的真谛，许久没剪的头发长到了耳朵，黑眼圈浓得被打了似的，穿着长袖衬衫和牛仔长裤也难掩比以前更瘦的身体，现在跟杂志封面模特的差距可不是太瘦这一点了。
“你……”严女侠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在这样的卓熠面前也不敢造次，“你怎么啦？”
“槟榔让你来的？”卓熠弯腰继续挑选盆栽。
“也有一部分原因……额现在关于你不来上学的原因众说纷纭！”严淼淼挠了挠后脑勺，“说你看破红尘了什么的，居然还有人说你加入了黑道组织，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这些原因。”
“嗯，不是”卓熠点了点头，仍在认真看盆栽。
“我大胆的猜测一个……”严淼淼凑到卓熠耳边，“你是不是……失恋了呀？”
“你就当做是吧”卓熠起身结了账，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严淼淼见状赶忙跟了上去，低头看着卓熠手上拿着的多肉，突然一个大跨步迈到卓熠面前，俩手呈大鹏展翅状，抬头看着卓熠，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
“那……那你……”严淼淼说话的声儿都有些颤抖，“那你给我个机会吧！”
卓熠愣住了，然后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把手上拿着的多肉塞在了严淼淼的手里，又摇了摇头，“你回去吧，如果槟榔问你关于我的事的话……你就说我出家了吧。”
卓熠说完就绕过严淼淼走了，转头时严淼淼正抱着那盆多肉发呆，卓熠真不是不喜欢严淼淼，只是不是以爱情为基础的那种喜欢，卓熠转回头，回了家。
严淼淼捧着多肉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也没直接走，而是悄悄去了卓熠家干了一件叫做‘偷窥’的事儿，但可惜卓熠家门窗紧闭，她啥也没看到，看了看手中的多肉，她刚才是被拒绝了？
“卓熠！”严淼淼突然冲着卓熠家吼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有效期的！限期……限期我还没想好！”
严淼淼说完这话，转身就准备在，但突然又停住了步伐，大吼着又补了一句：“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屋里的卓熠正在倒腾刚买回来的盆栽，听到严淼淼这段话忍不住笑了。
程辉这边跟所有大学新生一样顶着炎炎烈日军训呢。
程辉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工程，他们专业有两个班，分了两个方阵训练，照学长的话说就是两桌满汉全席，没一个学妹。
军训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国庆假期，程辉本乐滋滋的计划着回家，但一到火车站才发现国庆小长假的车票抢手程度堪比春运，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那俩同为单身的俩室友朱海和杨天久每天逛一个景点，另外那有女朋友的室友陆左每天都不见人影，忙着跟女朋友你侬我侬，在阳台打电话时别人走过去他还特不好意思的捂着手机放低音量，对此程辉特别不解，敢秀这恩爱还不敢给别人看了？！
程辉很多次都想打个电话给卓熠，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之前程辉就从卓爸爸那儿要了卓熠的电话，如果真打不用多麻烦，播个号就行，可他总是有顾虑，怕这怕那的，他都觉得自己不是当初的辉大圣了。
‘嗡——嗡——’电话一震，把程辉从纠结的思绪里强行的脱了出来。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卓熠”这大字正不动如山的占据着手机小小屏幕的正中间。
“喂？”程辉接了电话，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哥……”卓熠在哭，说话时鼻音很重，还带着抽泣，而且没有刻意去掩饰，很轻易就可以听出来。
“我听着呢，你……”
“哥，去年的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我亲了你，还跟你说了很多话”卓熠吸了吸鼻子，“但我后来一直装傻，我不敢……不敢跟你说，我怕你讨厌我，觉得我恶心。”
卓熠这断断续续的话才开始就已经给了程辉一个闷头雷，本来觉得会慢慢淡忘的那个吻，那些话突然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而现在，卓熠没有像之前一样装傻，逃避，而是把一切都揭露出来呈现在程辉面前，然后要程辉给一个答案。
“卓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程辉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嗡嗡嗡的叫，一团乱麻，心也跳得飞快，砰砰砰的跟将军令似的。
“我没喝酒！”卓熠突然大吼了一声，与平时不同嘶哑的嗓音在大吼时听得更加明显，“程辉！我爱你，我现在问你，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卓熠的气势从开头那一句吼开始直线下滑，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恳求的语气，夹杂着抽泣，那是悲伤到极致的声音。
“我……”程辉抬头使劲儿的捶了捶自己的头，他在想以后，在想如果和卓熠在一起的话，他们的以后，他讶异自己会认真的去想，也对那想象里布满荆棘的路感到害怕。
“不……”这个字的语调轻得连和程辉的床挨着的朱海都没听见，然而卓熠却听见了。
“好……”电话那头，卓熠的语气平静了很多，“我知道了……”
“不是……卓熠，我……”程辉听着卓熠放缓的语气，料想是那个字被卓熠听见了，本想解释但卓熠却挂了电话，想拨回去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说能，说我们在一起吗？程辉仰躺在床上，心口猛地发紧，握着手机的手攒得更紧，突然又猛地抬手把手机拿到眼前，下一秒又皱着眉将手机扔到了朱海的床上，然后在朱海的惊愕之下把被子扯过盖住了头顶。
第79章 回不去了
爸爸走了，按程老妈的话说，很安详，卓熠不太会分辨这些，他用妈妈给的钱买了墓地，那墓地在郊区，是个公墓，黑色的墓碑上刻着金色的字，‘卓父卓永章之墓，孝子卓熠，生于……’
妈妈在爸爸下葬那天从美国赶来了，很久没见她，似乎变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与饱经风霜的爸爸全然不同。
卓熠一直没哭，他总怕自己哭的话爸爸会放心不下，他总想打个电话给程辉，想听听他的声音，他之前一直不敢，可那晚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拨出了那个号码，那个他看过无数次能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