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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灯没开,但些许光线也从卷帘门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勉强能让我们看清楚这里面的场景。
桌椅摆放得很整齐,在任何一个地方似乎都看不见应有的灰尘,这不像是很久没人打扫的样子。
就在我满脑子雾水的扫视大厅情况的时候,只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柜台后面窜了出来,一言不发的跑到我身边,还没给我反应过来的机会,他就已经抱紧了我的腰。
“大哥哥……”
听着这稚嫩的喊声,我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蹲下身,将他紧紧抱住。
小安长大了,比我走的时候高了一头呢,身子骨也结实了。
可是……你个小王八蛋爱哭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湿润感,再一听小安明显是压低的哭声,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小家伙别哭了,大男人怎么能随便哭呢?!”
“大哥哥……我好想你……”小安不停地颤抖着,稚气的哭声格外让人心酸:“我怕你不回来了……我怕你不要小安了……”
“扯淡,你这孩子这么懂事,我咋会不要你呢?”我大笑着安慰着他,打算以此来掩盖我自己也在慢慢变得颤抖的声音。
“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学大哥哥教你的东西?”
“有……我学会了很多……”小安果然是个孩子,听见我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他立马就开始献宝了。
“学会什么了呀?”我凑趣地问他。
“就是让尸体蹦起来的那个,周岩哥哥带我去过他们那里的停尸房,我给他表演过。”小安的话让我有了杀周岩的心。
这孙子太他妈闲了吧?!感情是把赶尸当成玩魔术了?!还带表演性质的?!
“学得挺快,有前途。”我拍着小安的脑袋,僵硬的笑着。
小安这孩子真的挺有天赋,学这些玩意儿貌似速度飞快。
有人肯定会觉得疑惑了。
这些听起来看起来极其玄奥的本事,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轻轻松松的就学会了?
事实上这些本事任谁都能学会,真的,别的宗派我不敢说什么,但是就湘西这一脉,所谓的打坐调息画符等等全他妈扯淡。
修身养性,益寿延年。
降妖伏魔,驱邪镇孽。
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不能混为一谈,之所以有些懂行的人会把自己的本事搞得很神秘,画符之前还要静坐调息弄些什么真气的狗屁东西,那就是在玩神秘。
只有让人不懂了,不明白了,觉得你这东西复杂了,那么别人才会觉得你牛逼。
真正现实的东西反而简单得多,这不是在开玩笑。
所谓的玄学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另外的一种科学,人人都会的科学,但从某方面来说,这不可能人人都会。
毕竟……还是做个比喻吧。
如果你会了一门牛逼的本事,你会随便教给别人吗?
这是简单的人性,也是最纯粹的人性,无论是谁都避免不了。
“小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抱起了小安,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脑门,直弄得小安捂着脑袋喊疼,气呼呼的看着我,跟我欺负他了似的。
“妈的谁跟你说只有他在这儿的?”周岩的声音从柜台后面响了起来:“这不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吗?胖叔还有一会才到,我们就先过来了。”
看着那个慢慢站直身子的人,海东青表情复杂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放下了小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对他伸出了手。
见我要友好的跟他握握手,啪的一声,周岩用手掌抽开了我的手,然后过来紧紧地给我来了个熊抱。
“妈的,什么时候还玩这些东西?”
“你……不怪我了?”
“怪,我他妈不光是怪你,还恨你。”周岩说道,把柜台下面的两个塑料袋提了起来,放在柜台上,里面有着好几瓶白酒。
“所以我今天要喝死你。”周岩恶狠狠地说道,表情也有点复杂。
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感觉眼睛都红了。
“妈的,今天喝不死你。”周岩拍了拍我的肩。
“谢谢……”我低下了头,低声说道:“咱们还是兄弟吧?”
周岩把头转开,没好气的说:“谁愿意跟你这种傻逼当兄弟?”
“操,你才是傻逼呢。”我笑了。
第42章 干爹
小安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离开我太久了吧,连我跑厨房做菜他都要跟着,虽然有点笨手笨脚帮倒忙的嫌疑,但我心里还是一阵舒坦。
就跟自己家的孩子长大了似的,那种感觉真说不清。
妈的,我才二十多在奔三十吧,这心态咋有中年大叔的感觉了?!
“大哥哥,这只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安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的看着面前的猫,很疑惑的问我:“它是不是跟我见过面啊?”
“扯淡,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见面。”我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
要是让他知道那天那乞丐就是我……我还怎么混?身为长辈的脸面我往哪儿搁?
被胖叔跟周岩知道就已经够了不得了,还让这小屁孩子知道?不可能!
“小猫猫,以后你多跟大黄它们玩好不好?”小安很有礼貌地问道。
猫叫了两声,转头看着旁边的空气,似乎是在跟什么东西交流着一样,不停地叫着。
“谢谢小猫,大黄它们经常都很无聊,我做作业的时候就不能陪它们玩。”小安扁了扁嘴,貌似是对于做作业这事儿很是不满意。
实际上,每个学生几乎都对作业这东西不满意过。
每当我想起高中时期那段惨不忍睹的青春,还有各种各样的试卷,试题,我……我真是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就在我跟小安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急促,听得出来人似乎很急。
我拿着炒勺的手颤了一下,炒菜的动作霎时间僵住了。
“细伢子……”
胖叔颤抖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了起来,我想笑着转过头装出一脸轻松的模样,但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个脑袋怎么都转不过去。
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感觉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深吸了口气,笑着:“叔,饿了吧?”
“饿咧。”胖叔咳咳嗽嗽的说。
“您去坐着歇会,我马上弄完菜了。”我低下头,继续炒着锅里的鸡肉,笑得越来越开心了,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
妈的,高兴!这他妈是高兴!
胖叔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开了厨房。
隔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已经把情绪控制得差不多了,便端着一盘菜走出了厨房,在进大厅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异常的热闹。
小佛爷他们几个不知道是啥时候来的,现在正坐在桌边等着我上菜。
师爷笑呵呵的跟周岩聊着,这一幕可谓异常诡异,我还真想不到这俩孙子能有什么样的共同话题。
小佛爷则跟海东青一般在看电视,貌似是战争片,这俩人看得还挺带劲。
至于陈九山则还是那副沉默的造型,默默无言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跟个木头没两样。
黑子是最融入气氛的人,一边跟小安笑嘻嘻的聊着,一边用手逗弄着桌子下的猫。
对了,还有一个很久都没跟我见面的人也来了。
张立国。
我呆呆地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这是我出现幻觉了。
多少次了,我多少次在梦里看见这场景了……
“细伢子,过来陪叔坐。”胖叔对我招了招手,一脸笑容。
看着与我记忆中不相同的胖叔,我咬了咬牙,把菜端过去放在桌上,然后挨着胖叔的位置坐了下去。
胖叔的笑容还是老模样,一样的憨厚,有无比的亲切感,可是现在胖叔笑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沧桑,似乎他的笑容在告诉我,他老了。
确实胖叔是老了,否则鬓角的位置也不会有那么多白头发……
“抹四(没事)就好,回来咧,撒(啥)都好咧。”胖叔哈哈大笑着,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但他没哭,只是一个劲地在笑。
“小易,你……”张立国想说什么,但他看见周岩给他使了个眼神,便顿住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了话题:“回来就好,有机会咱们单独聊聊。”
“好。”我对张立国点点头,笑了笑,偷偷把手向胖叔伸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胖叔依旧肥厚的手掌。
感受着上面熟悉的老茧,我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还在龙山吧。
每当我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或是被人欺负了,都会这么握着胖叔或是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已经走了,现在我就只剩下……
“瓜皮。”胖叔笑骂道,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手掌,说:“快吃饭,包(不要)煽情咧。”
“对了易哥,我已经跟这些个前辈自我介绍了。”黑子忽然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介绍啥玩意儿?”
“我以后就是你的伙计了,也是这花圈店的一份子了啊。”黑子一拍手,不悦的看着我问:“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操,我还真差点忘了。”
“什么记性。”小佛爷任何时候都在抓住嘲讽我的机会,这点让我很是无奈,就因为如此,很多时候我都会冒出杀了小佛爷祭天的心思。
师爷轻笑道:“我还没怎么吃过贵阳这边的菜式,今天可得好好尝尝了。”
“大哥哥!我要跟你坐!”
“喵~~~”
也不知道师爷这群人先前是怎么跟张立国周岩打的交道,周岩虽脸上没有太多亲热的表现,但他跟师爷貌似还挺聊得来的。
至于张立国,他就压根没跟他们说过话。
直到大家拿起碗筷准备开吃的时候,张立国忽然问了一句。
“你真不知道财神爷跑哪儿去了?”
师爷很有礼貌的把筷子放下,认真地对张立国说:“这点我们真不知道,您既然都知道财神爷跑了,那么必然知道我们怎么会来贵阳。”
“知道,不就是跑路了吗?”张立国冷笑道:“以前是查你们容易,办你们难,现在办你们貌似不难了。”
小佛爷眉头一皱,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往外蹦脏字了,但师爷还是拉住了他。
这时候,张立国接下来的话也说了出来。
“放心吧,谁也没想办你们,冤有头债有主。”张立国说道,看了师爷一眼:“听他说你们办了不少财神爷的人,我在这儿谢谢你们了,替我弟弟谢谢你们。”
“客气。”师爷笑道。
“小易,跟你商量个事儿。”张立国把目光转到了正在喝酒的我身上,很突然的问我:“我想让这小子认你当干爹,你愿意吗?”
我当时就差点把酒喷到了胖叔脸上,不敢相信地看着张立国,又看了一眼拽着我衣服逗猫玩儿的小安。
“这个……”我犹豫不决的说:“咱们的辈分差了啊,而且我这岁数也不够,让他认我当干爹是不是不太合适?”
设我的年龄为X,小安的年龄为Y,那么在运用一系列的加减乘除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
我的年龄为小安年龄的两至三倍,长相外观的成熟度为小安的两倍,完全就不是当人干爹的料啊,当他哥还行,当爹不就扯淡了吗?
“有啥不合适的?”张立国毫不在意的吃着菜:“他喜欢你比喜欢我这亲大伯还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反正你应该明白我意思,而且我平常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他,你有个名分还能帮我给他开个家长会什么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