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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池峻同学旁边,感觉他就像一片飘零的黄叶,分分钟就能被凄冷的北风卷走。等祁洛和解无双去办入住了,我揽了揽英俊兄的肩膀,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我们英俊兄不是也身体不舒服么,也没见陆小哥关心两句。”
英俊摇摇头道:“无双老师是女生,男朋友又不在身边,出来玩一趟,多照顾她是应该的。”复而又拍拍我的手背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啦,好在同事有从国内带药过来。”
我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压低声音道:“那你还准备按原计划跟陆栎表白么?”
池峻叹了一声,脸上浮上一丝坚忍之色,道:“即便不表白,有的事情也趁着这次说清楚吧。”
“喵”地一声叫,那叫声又刺耳又凄厉,把我俩吓了一跳。一转头,一只灰花胖肥的折耳猫跳上了我们身边的一盆植物,撒着四肢瞅着我们虎视眈眈着。
“Kitty,你又淘气了。”一个小麦色皮肤的肌肉男走过来,将那母猫抱在怀里,无视着它张牙舞爪挥动爪子的样子,颇为怜爱的亲了亲猫屁股。又抬起头看着我们,露出整排大白牙,道:“嗨,没吓到你们吧。”
此人高鼻深目,深色头发微微卷曲,典型的歪果仁轮廓,但中文说的相当流利,我不免有些意外。之前在网上看人吐槽过印尼人的中文之烂,说印尼航空上放飞行安全注意事项录音,听三十分钟都听不出在讲中文。
小麦男像是洞悉了我的疑惑,微微一笑,道:“我在中国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小麦男的印尼名字太长,我压根记不住,不过他有个朴实的英文名叫亚当。亚当介绍自己是在巴厘岛度假,又推荐了酒店附近一家华人海鲜餐厅,本来聊得还算顺利,谁知亚当说着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棉签,蘸了些甘油湿润,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把它插入母猫的阴部,轻轻转动。
那折耳猫趴在他的臂弯之中,随着他插入的频率,发出一声又一声慵懒绵长的叫声,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作为一名新晋铲屎官,我大致有印象,在宠物医院的时候听胡一鑫和小护士聊过,这叫“棉签安抚法”,用来给发情期的母猫自慰的。
虽然知晓了缘由,但是看到亚当那陶醉沉迷的表情,我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还好来福是条公狗,要是看见祁洛抱着它在沙发上弄这个,我一定会疯掉。
我和英俊看得瞠目结舌。估摸着祁洛他们手续办的差不多了,我踹了一脚英俊,跟亚当道别道:“朋友还在那边等,我们先走了。”
亚当起身,相当热情地用桌上的便签,写了自己的房间号给我们,还嘱咐说“在岛上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他”,这才坐下来继续摆弄夹在猫臀后的棉签。
英俊把那张便签塞给我,又被我塞回去给他,本想开玩笑说“本人已经脱单了,用不着艳遇,您收好了嘿”,见他那悒悒不乐的小样,生怕他再受刺激,忙不迭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和池峻正沉默着,一个带着草编礼帽和大蛤蟆镜的年轻男人从我身边经过,走过的时候不小心彼此的箱子碰了一下,那人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马不停蹄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我瞅着这个人礼帽下露出的漂染成银色的头发,觉得越想越眼熟,但完全记不起自己何时认识这路人马,随口问了句英俊:“刚才那人好熟悉啊,你认识么?”
“啊,可能是哪个在这里度假的小咖明星吧,毕竟最近XXX和XXX在这举行婚礼,是个十八线都想往这儿凑。”英俊正瞅着不远处解无双和陆栎相谈甚欢的样子,心不在焉答道。
我们抵达是黄昏时分,巴厘岛褪去了白日被热情的烈阳照耀下的燥热,海风多情而湿润,像情人的手,带着低低细语,抚慰着人们在钢铁森林中庸碌而躁动的心脏。
解无双换了一席民族风沙滩长裙,虽说裙摆宽松,但晚风舞动间,柔软的布料还是把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尽数勾勒了出来,较之平日的冷清素淡,又别有一番风情绰约。
上次见无双大女神的时候,她还十分骨感,估计不到九十斤。这次出门,听说好像有意了调理一番,身量稍稍圆润了些,略显平板的身段,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曲线感。
见我们一行人都看着她,无双捏着手中的草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俊仔,你怎么不穿小裙子了,一众铁汉中只有我这一朵娇花,怪不适应的。”果然,一开口,小龙女便成了风四娘。
池峻淡淡地笑了笑,道:“最近几天都在整理素材,邋遢的很,没有心思搞这搞那了。”
陆栎正整理着塞满钞票和镜头的相机包,抬头道:“无双老师和俊俊要拍照么,这次出门带了徕卡M9,还在磨合,刚好拿你们练练手。”
池峻一抬眸,眸色中有别样的情愫流过,复而隐去,道:“嗯,要不你们去吧,同事一会儿可能还找我,刚换了房间,怕没听到手机,误事。”
我看了他一眼,干脆道:“我们祁总也还在房间办公,我留下来陪两个大忙人吧。”
解无双叹了口气:“早说让你读研,不比电视民工轻松?我就不管你们啦,一会吃饭的时候再碰头。”
说完无双大女神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把推开别墅的玻璃落地门,赤足朝着海滩黄昏飞奔去了。
陆栎朝着女神的背影朗声道:“无双老师,小心一点,注意脚下啊。”
他刚跟着走了几步,见池峻还在原地呆立着,像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俊仔的肩膀,道:“俊俊,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一直有点不开心?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本在一旁玩着大厅里的蓝牙音箱,一听到这话,心里叹道:真是痴儿,他不开心,还全不因为你不开窍么。
“没有呀,挺好的,陆陆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英俊很不自然地用食指碰了碰鼻梁,道。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讲在心理学的层面上,当一个人讲话时用食指碰鼻梁,说明他可能想掩饰自己,或是在说谎。
不过陆栎的心思好像全然不在池峻身上,一副迫不及待地便要去拍照的样子,他又看了一眼海滩风光,道:“那就好,那我先去采风了,你一会忙完来可以过来。”
“嗯,好。”池峻站在楼梯口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呆立着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苦笑,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刹那间,我迅速权衡了一下,是用嬉皮笑脸模式还是用语重心长模式去安抚他,但以己度人一想,倘若是我,愿意被知情人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么?最终我走过去,道:“祁总那边我得过去给他当苦力,你如果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就休息,想找我聊天就晚点来我房间。”
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见夕阳海边落。此时落日熔金,残阳如血,不时有一排排海鸟飞过,在灰蓝的穹顶上烙下黑色剪影。那隐约坠入大海中的太阳,在深色波涛中,呈现出一种五分熟的蛋黄嫩红的色泽。或许夕阳没有那么多诗人描述的灰败无力之感,它只是累了饿了,想回家吃饭,明天依旧会照旧升起。
陆栎和解无双正在楼下的沙滩上踱步,两人的背影放佛和这里的海景融为一处;祁家最近在打官司,祁洛端着笔记本,跟律师细细核对账目,我懒懒地靠在他腿上,嘴里咬着椰子上插着的吸管;英俊呢,不知他是否还躲在某处看着他们的背影。
旷日经年,也许池峻再回想起这天下午在夕阳下的奔跑,记忆之海不见故人,只剩下缅怀他逝去的青春吧。不知那个时候的他,是否也会诚心实意地攥着拳头说出:“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不痛不痒的旁观者看来,这十年很长,如果真的没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做个了结也不错。毕竟未来前路更长,我们只有学会好好地告别,丢下旧行李,才能真正成长,才能更好地向前。
在来之前,我最期待的,无过于巴厘岛的声名远播的海鲜大餐。几年前我老爹来过一次,海滩比基尼美女没拍,海鲜倒是拍了一大摞,怒刷了几十条朋友圈。光是看那诱人的色泽、考究的摆盘,我就看着食指大动,口水横流。
原本,俊仔的计划是带我们去吃酒店自带的自助海鲜,解无双听了,拿着手里的手机,注视着屏幕道:“据说这边有个野生海鲜餐厅,在网上很有名,不如我们先吃这个,酒店的反正总归可以吃到。”
Lady First,我们一众莽汉自然都并无太多异议。印尼菜以椰浆、胡椒、丁香、豆蔻、咖喱等各种香料调味,米饭用椰子壳盛,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陆栎一路将他解无双专属暖男进行到底,不仅嘘寒问暖诸如“味道还习惯吗?”还在解无双欲将手伸向螃蟹的时候,体贴地换成大虾,道:“我记得无双老师好像不能吃螃蟹,还是吃虾吧,蛋白质高。”
解无双吐了吐舌头,横了陆栎一眼,对我们道:“陆同学真是……太贴心了!”
池峻听着,嘴角始终噙着笑意,面对满盘珍馐几乎没怎么动。他这阵子的确瘦了很多,整个人形销骨立的,看了我都心疼。
酒足饭饱,大伙儿去做了SPA,巴厘岛的SPA性价比很高,40美元左右,精油讲究,师傅的手法不亚于在国内做过的任意一家高档会所。
正巧我、池峻和祁大爷排在了一个三人间,我一边享受正骨师傅拉着我的胳膊腿推拿,一边“吭哧”喘着粗气,道:“啊,以前没发现,陆栎对解无双,也太体贴关心了一点吧?就算是替无双老师的男朋友照顾,也有点夸张了……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被下降头了?”
池峻隐忍着承受着师傅的力道,浑身骨架“咯吱”作响,也不做声。祁洛没事就去按摩两把,对正骨这种级别的苦楚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闭着眼,沉声道:“也许有隐情,不妨问问。”
“能有什么隐情,又不是有人把刀架他脖子上了。”英俊小口地喘气,闷声道。
SPA的整个疗程时间较长,大约才做了二十来分钟,刚到推油那个步骤,祁总的手机铃声便如形随形地响了。我听到声响,下意识去看他手机,好像没存联系人,只是一排数字。
祁洛看了看手机屏幕,又抬眸扫了我一眼,面色如常道:“我出去一下。”
我们祁总贵人事忙,一天到晚电话不断是很正常的事,为此,尹哥特意给他准备了俩手机,一台钢琴黑的7+是用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另一台磨砂黑是私人号码。我不是一个在对象的手机这方面格外多疑的人,在家里也从未翻看过他的隐私,偏偏祁洛刚才看我这一眼,像一颗钉子插在了我心里,令我忍不住不断地反复回想。
他刚才,拿的是哪台手机?屋内光线昏暗,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做SPA需要及时补充水分,我这么想着,对着师傅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随手端了祁洛那杯水,跟着走了出去。
月影朦胧,树叶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投在地上的阴影看上去也张牙舞爪的。
前方有人声传来。我躲在纱帘和柱子的阴影后面,十分猥琐地探头去看,只见祁洛身上随意披了件浴袍,举着手机站着,整个人一动不动,月光流淌下,仿若一尊精巧工匠雕刻的完美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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