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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忽然迷茫了，朱垚觉得自己对方祈这个人的认知似乎并不准确，甚至是相去甚远。
心情再糟也还是得工作。
朱垚背后就是卫生间，他远远的望着眼前的展厅。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自己站在不远处观摩那些泼墨山水画的BOSS，以及还簇拥在他身边的同事们，其中有刚认识一个月不到的，也有从新人起就与他相识的。
他们大多都有几个共同点——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深，算起来都是他前辈，且不少曾经是他上司。
朱垚看着那群几乎象征着自己近几年所有努力和付出的人，最终转身站到洗手池前，听着耳边潺潺的水流声，洗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手。
像是在确认什么，朱垚抬头照镜子，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他自己没错……
“嘿，我们首席怎么在这发呆，一点都不像他。”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朱垚应声回头：“奥米斯。”
黑人奥米斯是朱垚工作第一次升迁解锁的新同事，他家里有两个总盼着他回家小女儿，长得很可爱。
见他出现在自己身边，朱垚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奥米斯跟着他一起回头看了眼BOSS的方向，笑道：“BOSS说字画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要自己看。”
朱垚了然点头。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
奥米斯既不去上厕所，也不主动开口，就看着朱垚还放在水龙头下的手，整个空间都只剩水流的声音。
其实从那天中午他们碰上陶免开始朱垚就犹豫了，因为他从不跟工作上的人谈论私事，但与其就这么担惊受怕着可能某一天听到谣言，不如先尝试一把。
他声音发涩：“奥米斯，你猜到了吧。”
“猜到什么？”奥米斯就看着他，一句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回答。
朱垚心里发紧，将手撑在了洗手池两侧，失去感应的水龙头关了闸，安静里，他的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很清晰：“你懂中文。”
奥米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他看不太明白的东西，朱垚很紧张，他从不混淆工作和私事，他在工作上从不犯错。
“你很害怕。”奥米斯一语中的。
他几乎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和年纪不相匹的成就让他备受瞩目，奥米斯明白自己现在的每一句话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你还很年轻，你懂我的意思吗朱，你大可不必那么小心翼翼，我相信大家对你偶尔的走神喜闻乐见，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奥米斯是两个女儿的父亲，虽然她们才刚上小学，但为人父的心是实实在在的。
朱垚紧紧的绷着下巴，他不敢在奥米斯明确表态前下任何定论，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说实话我很意外，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在这方面的可能性，毕竟BOSS很欣赏你，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你这不是什么秘密。”奥米斯察觉出了年轻人的紧张，他尝试着换一种方式表达，“我们所有人中只有BOSS一人信奉伊…斯…兰教，我相信大家并不会介意你的性向。”
“我不希望这两件事情产生关联，你知道的奥米斯。”朱垚声音很低，却无比坚定。
奥米斯顿了顿，就在朱垚都快等到受不了才出声：“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帮你保密。”
话音刚落朱垚便如释重负的合上了双眼，松下那口一直提在嗓子眼间的气：“谢谢……真的谢谢你奥米斯，你的两个小女儿应该为拥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庆幸。”
奥米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我能看出来，别人也可以，小心些。”
朱垚似是脱力的点了点头，回身对奥米斯回以一个礼节性的拥抱：“谢谢……”
到这里，他颠来倒去也只能找出这两个字，涌上心头的全是深柜的疲惫。
“那天中午的男孩很可爱，如果喜欢一定要好好把握。”奥米斯不希望他太丧气，接下拥抱后如是打趣道。
朱垚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四年前我把他弄丢了，现在他身边也有别人。”
奥米斯夸张的将朱垚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明明还是那个从不让人失望的首席，对自己自信一点，你绝对不比那位方先生差，而且后面还有大把的小伙小姑娘排着队等你挑。”
朱垚点点头，几个呼吸便将自己调整回了正常状态，在虚空中握了握奥米斯伸向他的手，笑道：“你说的对。”
但其实朱垚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奥米斯说的那回事，自己并不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比如在陶免心里，大概就谁都可以比他好。
陶免从刚刚起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打第一个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是有人惦记他了。
打第二个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是有两个人惦记他。
在打出一连串喷嚏后，陶免终于承认是有人在骂他了。
“我觉得你是感冒了。”对此，方祈道。
陶免用一种“你脑子瓦特了”的眼神看他，手里还端着准备拿来求表扬的大白米饭：“不年不节的我感什么冒？”
“感冒还赶节气？”方祈失笑，身上穿着刚换上的居家服，西装被挂进了衣柜里，“快吃吧。”
比起方世酒店，博物馆离家里要更近些，方祈赶回家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但就算炒菜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这加起来也让陶免等了他快五十分钟了。
可现在陶免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捏着筷子，对着眼前一桌的菜完全下不了手，端详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不然……你让我先拍个照吧。”
方祈有些错愕：“你有这习惯？”
两人一块吃了不少顿，其中涵盖快餐、西餐、中餐等等，以前也没见陶免说要拍，今天怎么突然要拍了。
“能一样吗，先前那是你做的吗。”陶免边说边掏手机，“主要我真没想到你做出来的东西颜值这么在线。”
方祈哭笑不得：“也就长得好看，毕竟味道一般般，只能在长相上弥补一下。”
陶免很少拍照，因为无论和谁一块、出去干什么都总有人比他热衷这个，他一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拿最后P好的成品图。
但拍的少，不代表他不会，基本的审美还是在那摆着。
你要让陶免硬说构图啊调色啊他也确实说不出个一二三，但人家就知道怎样好看。
比如这个藕。
被方祈切成一片一片的，微微交错一字摆开在长长的方形盘里，把手机横着怼在瓷盘一个角落对着藕拍特写那就是好看，后续随便用个野鸡修图软件把饱和度和氛围提提就能直接发朋友圈了。
再比如这个酱烧带鱼。
偌大一个圆盘就在正中间堆放着带鱼，边上浇了一圈酱汁，末了还在白瓷盘边上点了两点。
这就让陶免很怀疑人生了：“你这到底是出国学管理去了，还是出国搞新东方去了，怎么做个菜跟画画似的。”
方祈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给陶免提前打好预防针：“你尝尝就知道了。”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方祈只简单做了一荤一素一凉拌一汤，当然“简单”是方祈的说法，陶免是觉得一点不简单。
陶免要拍，方祈就放下筷子等他拍：“只有四个菜，发朋友圈都不够。”
陶免却纠正的很认真：“谁跟你说四道，我不还蒸了饭吗，五道。”
“那也凑不到九宫格啊。”方祈又被逗笑了。
陶免专注盯着手机屏幕的样子很勾人，尤其是他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时候。
朱唇轻启，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他下眼睑投出的阴影，小脸蛋白里透红，被自己养的越发秀色可……方祈一顿，适时将视线挪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陶免：Exo me？补丁？？？
方祈：他的个人想法而已。
陶免：他就是想法太多，还都不切实际，还心里没点逼数。
第44章
陶免看起来对方祈的目光毫无察觉； 依旧很认真的对着满桌的菜色拍照：“五道菜就是五张图； 再来个大合影就是六张，然后你一张、我一张、合影一张，九张不就凑出来了。”
方祈一怔； 失笑着推拒：“我不上相。”
陶免停下来看他，严肃道：“你要是比我上相我就不拍你了。”
方祈家的餐具清一色都是大白瓷； 一点儿纹路没有，陶免觉得再往边上摆俩高脚杯、竖俩蜡烛就是中式的烛光晚餐了。
“你看我干吗； 是看镜头！”陶免举着手机要拍方祈，但几轮下来，他是真的要被方祈打败了。
“不会笑可以不笑； 真的。”
“我手机是得罪过你吗； 你干吗这么凶的盯着它。”
“别眨眼。”
“不！要！皱！眉！头！”
……
“Fine，我们先吃饭吧。”陶免露出一个和善的假笑，他暂时放弃了。
方祈揉了揉眉角； 感觉自己眼睛都睁疼了； 无奈道：“我早说了。”
“不，你不是不上相，你只是不会拍照； 我跟你说，这条朋友圈我发定了。”
说着，陶免一筷子插到皮蛋拌豆腐里，把方祈摆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几下戳了个稀烂，脸上依旧和善。
看着那盘被搅烂的皮蛋拌豆腐； 方祈预感到了今天下午的难熬。
陶免往嘴里喂了一口豆腐，又喂了一口皮蛋，顿了半天才看他：“采访一下，你觉得怎样才算味道好？”
“你再尝尝其他的，凉拌菜能尝出什么。”方祈继续打预防针。
陶免依言往嘴里塞了片藕，嚼嚼嚼，又夹了块鱼，沿着边咬了一小口，嚼嚼嚼。
“？？？”尝完的陶免简直是黑人问号，他觉得自己都不用喝汤了，“真的，采访一下，方先森，你觉得味道怎样才算好？”
见陶免这么个反应，方祈有些蒙了。
今天赶时间，他怕陶免等，做完了也没尝过，但按照自己在美国那会儿的水平，陶免不可能是这么个反应。
方祈也跟着下了几筷子，一喂到嘴里就惊了：“？？？”
陶免当即就想给竟然也开始黑人问号的方祈抱拳：“您自己做菜什么味道，原来您自己心里都没点谱的吗，您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手艺好吧亲，我又不笑话你。”
“我原来做菜不是这味道……”方祈迷了，看着眼前一桌还冒着热气的菜不敢认。
糖醋带鱼里的糖醋味道很正，一点不像他在美国做出来的玩意，酸酸甜甜的，不仅没毛病，还有那么点小好吃。
蜜汁藕里夹了糯米，配料和食材都是他昨天晚上就提前准备好的，今天只是拿出来重新蒸了一下，晾凉后往上浇了一层红糖水和糖桂花，浅浅填满方盘底部。
这道菜还是他第一次做，因为在美国他就没摸到过藕，是前几次吃饭发现陶免还算喜欢才做的，竟意外的也还不错？
连带着他也尝了虾仁豆腐羹，就……很好？
见方祈确实不像装，陶免觉得好笑：“被自己的手艺震惊到了？”
方祈把桌上的菜全尝了个遍，也觉得好笑，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的大白米饭道：“大概想着是给你做的，所以超常发挥了。”
听着耳边话里沉沉的笑意，陶免忽然单手捂住了眼：“妈耶方祈，你不会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吧。”
方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直直的望向他他，眼里满是笑意：“我像那种人吗。”
陶免整个人都不好了，羞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