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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被篡改了?”黎月夕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假设,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
潘部长慢悠悠地问:“你确定父母杀人是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这是直接性的视觉记忆。而你确认那个人死亡,是看到有人试探了被害人的颈动脉、鼻息后的动作,这属于间接性视觉记忆。”
温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下开口,说:“您的意思是,那个人很可能没死?试探颈动脉和鼻息的人在黎月夕面前做了两个假动作?”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不可能。”温煦当即反驳了潘部长的分析,“首先说,除非那些人知道黎月夕就在附近躲藏,才会用假动作误导他。可如果知道他在那里了,为啥不直接抓人呢?”
花鑫点点头,斜睨着潘部长:“胖子,你怎么解释?”
潘部长苦笑道:“我是个技术人员,不是调查人员。我根据我的职业角度给你们分析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其中不可能的可能性才是你们的任务。”
“你们两个都安分些。”副会长大人终于发话了。被点了名的花鑫和潘部长虽然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在他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谁都没再没吭一声。
副会长一言镇住了两员大将,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杜忠波:“杜警官,你怎么看?”
杜忠波思索了片刻才开口:“我觉得吧,黎月夕的记忆有没有被篡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按照你们说的,黎世翔夫妻死于跳跃时间后的九十分钟内,时间轴抹掉了凶手留下的微量物证以及痕迹,作为警察,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是没办法抓人的,就算知道凶手是谁,也不能抓。你们呢?凶手不能伏法,时间轴就不能被修正。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不觉得着这很严重吗?”
副会长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把话题丢给了花鑫:“你呢?”
“立场不同,分析角度也就不同。他可以不在乎一些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对他而言还有点科幻,对他抓住凶手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必须该搞清楚每一个环节,这不仅仅涉及到那些丢失的仪器的问题,还涉及到逼死赵炜的凶手到底是谁的问题。”
副会长目光流转,锁定了潘部长。不等他开口询问,潘部长知趣地说:“我这边有两个疑问。一,对方跳跃时间后是不是真的直接落在了黎世翔家里?二,没有案子就没有时间点,他们根据什么可以跳跃回去?”
“我能回答潘部长的第一个问题。”温煦也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抢先了说,“那些人直接落在黎世翔家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因为我和老板带回来一个行车记录仪,记录仪里没有四个男人挟持黎世翔夫妻回家的影像,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潘部长闻言眉毛纠结在一起,作为监理会技术部的部长,他很难相信温煦给出的答案。
时间轴的“系统作用”虽然非常庞大,但并不是非常精确的。它只能把跳跃时间的自然人落在案发现场附近,但是绝对不会把自然人准确地落在案发现场范围内。
这时候,花鑫说:“这就是我最着急的一件事。对方一定掌握了监理会没有的技术,可以让跳跃时间的人想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
于是,潘部长的脸又白了一层。
花鑫好像担心吓不死潘部长似得,接着说:“或许他们还掌握了第二项技术,就算没有案件,也能随心所欲地跳跃时间。”
潘部长猛地站起身来,苍白的脸色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有些骇人了。他疾步走向副会长,磕磕巴巴地说:“副,副会长,能不能单独谈谈?”
副会长仍然是淡定的副会长,特意看了花鑫一眼之后,率先走想房门。潘部长忙不迭地跟上。
温煦扭头看着他们离开病房,回过头来看着自家老板。
花鑫并不在意副会长和潘部长单聊这件事,他给了温煦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大概的意思就是,不用在意他们,咱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温煦在心里白了花鑫一眼,心想:我当然不是要去偷听,我是想让你给另外俩人解释解释。聊的好好的忽然走了,搁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啊。
花鑫当然可以不解释,因为他没有任何义务充当所谓的解说员,再说,病歪歪的杜忠波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从花鑫等人进门到现在,差不过有一个多小时了,刚刚动过手术的杜忠波在精神上有些疲惫,思维迟钝,昏昏然然,像是闻了嗜睡香,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温煦正想说,今天就到这吧,你好好休息。可他老板却说:“别睡,还有事呢。”
黎月夕难得的,对花鑫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白眼。
杜忠波苦笑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猴急呢?”
“你就不想早点破案?”
“说得轻巧,时间轴把凶手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我怎么破案?”
花鑫忽然笑了,虽然看上去很帅,但是给人一种这货要使坏的冲击感。
“你有办法?”杜忠波从他的坏笑冲察觉到了什么,睡意瞬间消退,好像伤口都不疼了。
花鑫说:“凶手的痕迹虽然没有了,但你们手里不是还有个线索嘛。”
他把线索称之为“个”而不是“条”,这让杜忠波恍然大悟!
曾经,有个傻逼故意把自己暴露在人质的面前,非常嚣张地挑战杜队长的权威,并积极投奔了警察局的怀抱。
简直就是为他们走进迷宫特意准备的妙计锦囊!
一旁的黎月夕听到“钱文东“三个字也来了劲儿,还特意确定一下:”就是绑架孩子的那个人吗?”
花鑫点点头。
“能把他带到这边吗?”黎月夕问道,“我很想见见他。”
“哦对,他身上也有胎记。”也不知道花鑫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告诉黎月夕钱文东身上有胎记的事实。
出乎意料的,黎月夕居然没什么反应,很淡定地说:“不奇怪啊,他们是一伙儿的嘛。”
“你父母也是。”说话的时候,花鑫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意。
温煦已经把头低下,貌似在观察地面擦的干净不干净。老板使诈下套,他不能制止,也不能帮忙。反正对方是黎月夕的话,他保持沉默就对了。
黎月夕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花鑫几次三番怀疑自己说谎自然也察觉到了,可这样一句肯定了自己父母也是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即便真相就是如此,他也很难对花鑫不恼火。
但是,少年还是很理智的。
“花大哥……”
“混熟了再叫哥。”
黎月夕蹙眉抿唇,尴尬的面色涨红。
真是……糟心啊!
温煦有点看不过去了,只好冒出来打圆场,说:“那个,他没恶意。”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吗?”有了温煦打圆场,黎月夕不但没有就势下坡,反而对花鑫打了一个直球。
他会怎么回答?
温煦大概能知道老板到底想什么呢,可黎月夕不知道,杜忠波也不知道。这看似是赌气的问题,也把杜忠波牵扯了进来。
如果花鑫坚持不相信黎月夕,杜忠波这么敏锐的人自然会认真思索——黎月夕当真值得信任?
花鑫面对黎月夕的质问,就像是看着小学生说“老师我肚子好疼啊我要回家”一样。
“多余了。”花鑫耸耸肩,懒洋洋地开口,“你没必要在意我是不是相信你,因为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说过谎。于我来说,你是涉案人,监理会对你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并没有涉及到个人意见的层面上。如果你真想从我口中听一些个人观点,我只能说……冲着他的面子,我会照顾好你。”
花鑫口中的“他”指的是杜忠波。
杜忠波虚弱地笑了:“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花鑫暗想——面子也是要还的,我只怕到时候你还不起。
第90章
杜忠波当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他很想打击打击面前的花狐狸; 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显余威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体贴的温煦忙推着自家老板往外走; 边说着:“那你们好好休息。”
等到房门关好; 杜忠波斜睨着黎月夕; 问道:“你怕他?”
黎月夕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杜忠波闭上眼睛,淡淡一笑:“花鑫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 你不用怕他。可这种事不是说几句就能掰过来的; 你说不怕就不怕?你也是好人啊,温煦也怕你啊。
事实证明; 老虎永远都是老虎; 就算他肚子被开了个洞躺在床上; 还是一只老虎,温煦的恐杜症依然未治愈。
离开了病房; 温煦跟着花鑫从三楼走到一楼办公区,眼看着就要奔门口走去了,温煦还以为他们是准备离开这里; 花鑫却说:“等等吧,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温煦不明所以,问道。
花鑫朝着吸烟区努努嘴:“陪我过去坐坐。”
吸烟区只是个巴掌大的小休息区,就这么个小地方放了三台空气净化器和两台加湿器。两个双人沙发; 三把橘黄色的椅子,干净的没有一点烟灰的玻璃烟灰缸; 还有漂亮的水具,看上去真不像吸烟区反倒像某家商场摆出来的样品间。
花鑫在一把橘黄色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一根香烟,浅浅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被加湿器喷出来的湿雾吞没,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弭于无形了。
加湿器被设定了工作时间,吞了烟雾后好像哑了嗓子似地停止了运作,另外一台加湿器产生了消极怠工的心情,跟着它的伙伴一起发出清浅的电子音,宣告休息时间到了。
花鑫的手摸了摸加湿器的出气口,有点凉,有点湿。
“等一会儿,咱俩得回一趟总部。”花鑫说道。
“关于920案的事吗?”
“或许吧。”
温煦转身,坐在花鑫对面的椅子上,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情况,才回头说话:“你是不是觉得黎世翔被杀案很难破了?”
花鑫蹙蹙眉,说道:“从杜忠波的角度来看,基本是没希望的。”
就像杜忠波所说,即便知道谁是凶手也不能抓,抓了也没用,因为没有可以提供给法庭的确凿证据。
那么,从监理会的角度出发呢?
温煦说:“案子一定要破,凶手不伏法,时间轴就不会被修正。“
花鑫闻言笑了笑,眼神意义不明地看向他:“你容易感情用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我感情用事?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是……”
“温煦,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我们的任务是2013年8月10日石佳伟的入室抢劫案,而不是2016年9月20日的黎世翔夫妻被杀案。”
啊……
温煦猛地一愣,随机流露出非常懊恼的表情!
正如老板所说,他搞错了重点。从一开始认识黎月夕到现在,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家中的惨案上,几乎忘了石佳伟这个人,这件事。很多时候,他几乎都在琢磨怎么抓住杀了黎世翔夫妻的真凶,调查920当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实在很不应该,所以,老板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感情用事了。
温煦啪啪地打着自己的额头,这种类似自罚的行为让花鑫哑然失笑。他说:“不止是你,还有杜忠波。你们俩都为了黎月夕付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