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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侯凯又喝了一口酒：“陈总……和硕集团，就是您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强大，却不能避免内部还遗留着陈腐。”
唐楠的视线投降远方，静静地听着侯凯述说。
“当年我还是陈家帮派一个马仔。陈老大还是旧帮派老大的小儿子。当年我虽然没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可是对陈老大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有接触。当年陈老大的父亲并没有明确说明对陈老大的期望，可也希望他能有一番作为。你也知道黑社会里所谓的作为都是什么作为。
可那年陈老大突然说不想继承家业，想脱离家族事业，像普通人一样高考工作终老。
当时陈老大的父亲很生气，就罚他在院子里跪了两天，后来他还是偷偷去参加考试。结果考试结束回来没几天，陈老大的父亲竟然因为意外车祸去世了，后来调查是因为手底下一个姓魏的老头子干的。陈家大小姐，也就是陈老大的姐姐是帮派第一继承人，牢牢地把这个压力给顶了下来。可陈老大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结婚女人，还带着家庭和孩子去跟这些不干净的势力斗争。
那时候帮派一片混乱，几股势力都选择自己认同的势力站队。我知道陈老大也许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对家族事业抱有什么野心，可他也不能在那个时候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大小姐一走了之。”
听侯凯说着，唐楠拿过酒杯的手稍微有点迟疑，却还是缓缓含了口酒，任酒精浓烈的味道在口腔里回荡。
侯凯稍作停顿，接着缓缓道来：“陈老大，是我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唐总，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些兄弟的如今。那段时间帮派内部斗争，外部势力倾轧，一片混乱。可老大他就算面对刀子和鲜血，眉头从未皱过一下。好在这些困难和痛苦，陈老大最后都带着我们一路熬过来了。
不怕您笑话。我以前就是个小混混，没上过什么学，也不懂什么礼数，是陈老大把我从阴沟里拉回来的。这辈子，我要是没见到老大，可能也就这么混着过日子了。我想现在公司里，很多人都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誓死追随老大。当年老大一上位，就要把家族事业全线洗白，还花钱让我去读书。哪怕包括我，当时都不是非常理解老大的作为。但是老大还是坚持下来了，还带着我们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现在想想，当时给他带来麻烦的我们，也真是不懂事。
再后来，就是您如今看到的和硕集团。大小姐早早成家，家族事业也完全不想干涉，移民去了美国，这家族的事业就全都落在了老大身上。也许您觉得这大楼俗气，都是有钱人的把戏，可是对我们来说，对老大来说，这每一根钢筋和水泥，都融合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是，现在公司是还有一些以前帮派里的行为习惯，但不能忽略老大他正努力做出的改善。与之前相比，公司和以前的帮派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啊。
我知道您对老大来说有多重要，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老大他多想在您心目当中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但是唐总，您不能只看到陈总现在的丰功伟绩，您要知道他为了这一天，为了他的那么一点点念想，一直努力改变的决心……老大他不善言辞，压力和困难发生了从来都是自己顶着，可我们都知道，他秉着这一股气，就是想让公司变得更好更强大，虽然我们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您可以想想，一个黑道出身的帮派继承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了一条和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路。
他放弃原有的一切只为了离您的世界更近，可是您又是否想要改变自己哪怕一点点，和他离得更近呢？”
侯凯最后一句话，缓慢而坚定地说完，直直看着唐楠。
而唐楠却依旧保持着直挺的坐姿，拿过桌子上放的最后一杯酒。
思考良久，仰头喝了下去。
这时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侯凯，说道：
“都他妈的放屁。”
……
侯凯瞪大了眼睛，那个清秀俊逸的人，看上去温和亲切人畜无害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怎么看都不是会说出脏话的人。再者，侯凯都已经冒死透露了陈老大这么多不想提起的过去，在描述的过程中可谓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了，却得到一个“都他妈的放屁”的结论？
这唐总，不按理出牌啊！！！
就在侯凯不知道该如何接招的时候，唐楠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侯凯。
那是侯凯第一次在唐楠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无法比拟的攻击性，那种冰冷至骨髓的压迫感遍布周身，让侯凯瞬间浑身僵硬。
“看来你并不是个很好的说客。”唐楠冷冷地说道，与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你告诉陈久泉，我就是讨厌他那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他敢做，就不要怕我看到。又担心我看到了不开心，又要去做，你觉得他这是害怕我？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不用你们去说，我看也就一般般吧。我这种社会底层穷苦大众，怎么会理解上层社会的苦？”
唐楠语气中极尽讽刺意味，倒让侯凯忽然惊吓到了，本想做个好事儿却帮了倒忙了！
于是连忙解释起来：“唐总，老大可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这些话绝对不是我说的！”
老大要知道他办了这种事儿，枪毙他几十次都不解气！
“我看，他这十年根本毫无长进，跟以前一模一样。本来我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这样的他根本不值得我犹豫。”唐楠又是一声冷笑，低头一看，桌面上一杯酒都没有了，目光忽然锋利地一扫旁边吓地僵硬的侯凯。
侯凯本能地立即拿过他旁边的酒，乖乖给倒上。
唐楠拿过酒杯又一口饮了下去。
他气地浑身发抖，凛冽了目光，定定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说道：“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了断？？？？？？？
侯凯吓地不轻。
好在跟陈久泉出生入死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立刻做出了个决定。
就在唐楠刚想迈出步子做出什么的时候，侯凯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唐楠的胳膊，刚使了个眼色旁边就窜出来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三两下就把唐楠给绑了起来，嘴上用封条牢牢贴住。
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几秒钟内，可谓训练有素一气呵成。唐楠还没来得及叫唤呢声音就被封住了，一群人立即将他架住，迅速离开了盏金CLUB。舞场上群魔乱舞和吵嚷的音乐持续着，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一偏僻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侯凯看着空荡荡的卡座，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化发生的事情，目光忽然落在了趴在桌子上的汪灿身上，才像忽然惊醒一样，拿出了电话。
“喂，闻老大！”对方一接电话，侯凯就崩溃地喊道。
“我让你办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侯凯失魂落魄喃喃道。
“我X，怎么个完了！说清楚点！”
“完了完了……唐总他……唐总他……”侯凯一脑袋混乱，根本就说不清楚。
好在闻斯寒是个慢性子，于是主动问道：“汪灿把唐楠带到盏金CLUB，他不知道这事儿是我安排的吧？”
“不知道。”侯凯这时候也只剩下一问一答的能力了。
“后来你去找了他，有按照我跟你说的台词儿，跟唐楠说吧？”
“有…有…。。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那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唐总他听完了以后，不仅不为所动，还…。。还……老大！我发誓我真的是按照你说的，一字一句说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过！也没有擅自更改台词！”
“还怎么了？”
侯凯放声说道：“还说就是看不惯陈总打打杀杀的习性……还说今天要跟陈总来个了断！”
“。…。。”
两边都安静了一会儿，闻斯寒才又问道：
“所以呢？唐楠现在去找他了断了？”
侯凯简直是带着哭腔说道：“我怕他去找老大，老大发现我坏他事儿了，就把唐总给绑了！”
我草！
闻斯寒听到这里实在不能忍，干脆把电话挂掉。
特码的弯弯绕绕一大圈，又回到当初的方案。
早知今日，特码的干嘛费那么大劲儿跟他周旋，不如那天同学会上见面的时候就干脆给绑了省事儿！
☆、第 19 章
本来计划今天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戏，既让唐楠多理解陈久泉的苦衷，又让陈老大在唐楠心里做回好人，没那么粗鲁。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闻斯寒还特意安排汪灿带着唐楠去夜场，又让侯凯专门给陈久泉打电话汇报，接到侯凯线报的陈老大果然怒气冲冲，正准备醋意大发的赶过去呢。到时候两人一见面，再尽释前嫌和好如初。
多特码好的剧本啊！
结果让侯凯给演砸了！
闻斯寒狠狠摸了把脸，脑子在一瞬间飞速运转着。
抓过电话，又给侯凯打了过去。
“你把唐总怎么样了？”
侯凯慌张地说：“我不敢怎么样啊……就让人先给送到酒店了…。。闻老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哭腔。
“酒店？酒店挺好……你就先把人放在酒店，别给他松绑哈。小心他跑了。然后一会儿把房间号告诉我。”
侯凯只能像遇到救星一样，感激地答道：“好的好的，马上发给您！”
刚挂了电话，就听背后开门的声音。
陈久泉处理完公务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虽然在极力忍耐，却不难看出来臭着一张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闻斯寒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挑事儿挑了半天，虽然被侯凯那个猪队友给搞砸了，好在不是不能补救。
这么看来，只能把矛盾不断激化，两人一闹也就完事儿了，就怕两人畏畏缩缩都不敢前进一步。
甭管过程是什么，只要结局是好的就成。
“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老大心思完全不在闻斯寒身上，要是他像以往那样洞察秋毫，就不难发现闻斯寒一副做贼心虚被抓住现行般的尴尬。
“刚才，您让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仅有一瞬间，闻斯寒就收敛了全部情绪，立刻恢复了惯常笑嘻嘻的模样，说道。
陈久泉这才停了脚步，问道：“什么情况？”
“可能情况有点复杂……”
“挑重要的讲。”
“唐总在A城市大学4年毕业，毕业后在当地有名的私立高中实习，两年后顺利转正任职高中英语教师，期间并无不良记录。。。。。。只是。。。。。。”
“只是什么？”
“根据背景调查，虽然档案上并无记录，但是据学校人事部反应，唐总当初从学校离职的原因是。。。。。。”
“原因是什么？”
语气中暗暗压着不耐。
“据人事部的反应，当初唐总离职，是因为校外接私教，对私教对象家的小孩，强。奸未遂。。。。。导致家长状告学校。。。。。。学校才迫不得已劝退了唐总。。。。。。”
“放他妈的狗屁！”
震怒着破口大骂，闻斯寒马上噤声不语，垂手站在一旁。
陈久泉略沉闷地皱着眉头，脑海中忽然出现那个清泉一般纯澈的人。
眉清目秀，身姿英朗。
从上学时候就没怎么看唐楠笑过，再加上以前总欺负他，那张白净的脸上，却总是阴沉的。上学时候总留着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