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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睁开眼睛,奇怪的问,“为什么?”
裴闻靳面无表情,“你口中的长辈想把你当小宠物养起来。”
唐远瞬间坐直,“开什么玩笑?”
裴闻靳简短说了三年前的事。
唐远愣了良久,他又把眼睛闭上了,“那时候干嘛不跟我说?今晚要是他脑子进水,在烟里掺了别的东西,我还能全身而退?”
裴闻靳抓着方向盘的手倏地一下收紧,“是我的疏忽。”
唐远不忍心吓唬他,怕他心脏不舒服,想了想,还是恶心的骂了一句,“狗屁伯伯!”
车停在十字路口,裴闻靳变魔术似的把一盒“云记”的绿豆糕拿了出来。
唐远忍不住拆开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放进嘴里,他不禁感慨,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有不变的,就像这绿豆糕,还是记忆里的甜软香糯。
“公司近两年的收购案里面,有没有龙腾?”
“有。”
唐远乐了,他哼了两句瞎编乱造的曲子,“我爸让我们明天回家吃饭。”
裴闻靳说好。
唐远歪着头看他,“估计是商量咱俩结婚的事儿,虽然不能大摆筵席,起码两家的家长要在场,这是我爸的意思。”
“阿列小朝他们也会去,说好了的,还有丹尼尔跟林萧。”
他吃完一块就把盒子盖上,“你觉得哪天好呢?”
裴闻靳开着车,“哪天都好。”
唐远的嘴角翘了翘,“也是哈,哪天都好。”
“从我见到你的那时候开始,我就幻想跟你结婚的场景,看到漫画里有类似的剧情,就会自动代入我们俩,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美,哎呀,梦想成真的感觉,真他妈的爽。”
裴闻靳也笑,“是啊。”
一个认能够得偿所愿,是最大的幸运。
唐远看着男人侧脸上的笑容,有些出神,“我在酒会上碰到张舒然了。”
裴闻靳,“嗯?”
“因为他二叔的事,上面要对他家有大动作。”唐远问道,“他大舅子会不会插手?”
裴闻靳说,“周昌明自身难保。”
唐远好奇的问,“怎么说?”
裴闻靳没有细说,只是简明扼要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唐远把那句话咂摸了两遍,咂摸出了些东西,“这么说,张家这次完了?”
“张家由张舒然当家以后,发展迅速,规模一再扩大,成功收购了陈家在内的几家公司,这几年在商界的地位就仅次于你家,就算最大的企业倒了,也不至于彻底败落。”
裴闻靳敲点着方向盘,“张舒然是经商的料子,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哪怕张家真的完了,他也不会完。”
唐远敏锐的察觉出什么,“他在国外有自己的公司?”
“对,藏的很严实,大多员工都是英国人,他才是幕后的老板。”裴闻靳说,“完整的资料最近才查出来,那公司建立的日期就是你出国那年,叫SY。”
唐远问他,“SY?什么啊?”
“思远。”
“……”
裴闻靳说,“张舒然有野心,有头脑,擅于算计,同时又八面玲珑,即便周家在这时候选择明哲保身,跟他取消婚约,他照样不会损失太大,除非他被查出来触犯法律,铁板钉钉,否则早晚会在国外创造出他的商业王国。”
唐远撇撇嘴,“我第一次听你这么夸赞一个人。”
裴闻靳低笑,“你也很棒。”
唐远哼了声,“敷衍。”
“我会敷衍别人,但是,”裴闻靳稍作停顿,“我不会敷衍你。”
唐远偷着乐,嘴上说,“你老拿我当小孩子哄。”
裴闻靳说,“你不是小孩子,你是裴太太。”
唐远一愣,他耳根发烫,面上不干了,“怎么你不可以是唐太太?”
裴闻靳扫他一眼,“可以啊。”
唐远噎住。
这感觉就像是你刚上了擂台,还没来得及热身,你的对手就已经举白旗投降了。
这么好说话?他仔细瞅瞅男人,气的他翻了个白眼,还是把他当小孩子哄,说的话等于放屁。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气,唐远跟裴闻靳回了大宅。
管家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却只字不提。
他在唐家干了大半辈子,看得多见得多听的多,心理承受能力强。
况且他并没有多大意外。
大概是少爷从小看那些漫画长大的,几乎都是他叫人弄过来,亲手递过去,他不觉得陌生,也没什么排斥抵触的情绪。
甭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那都是恋。
管家将茶水送进书房,就退到门口,带上门下了楼。
书房里混进来淡淡的茶香,夹杂着一缕缕的热气,从茶杯里往外腾升。
唐远趴在桌上,吹着漂浮的热气,“爸,你是不是要跟我们谈结婚的事儿啊?”
唐寅瞥向儿子,“就你聪明。”
唐远笑嘻嘻的说,“毕竟是你儿子嘛。”
这马屁拍的,可以说是要自然有自然,要感情有感情,水准很高。
唐寅拿出烟盒跟打火机,“一边去。”
唐远瞧见了,立刻伸过去一只胳膊,把那两样东西全拿走,“上次你体检,医生怎么说的?建议你戒烟戒酒,忘了?”
唐寅拍桌子,“烟给我!”
唐远不给,“健康啊爸,你还要不要了?”
唐寅脑门青筋直蹦,臭小子越来越烦了,他冷着脸训道,“赶紧给我出去。”
“行,你们谈,我走。”
唐远偷偷拍了下裴闻靳的大腿,他踹上烟盒跟打火机往外面走,到门口时回头,挤眉弄眼的笑,“中午我露一手,董事长,裴秘书,你俩就瞧好吧。”
“……”
“……”
书房的门一关上,轻松的气氛就没了。
唐寅朝自己的秘书兼儿媳昂首,“给我根烟。”
裴闻靳说,“没有。”
“别屁话,”唐寅不耐烦的说,“就一根。”
裴闻靳摇头,“出门前小远会检查我的口袋,半根都藏不了。”
唐寅的面部黑成锅底。
上司跟下属大眼看小眼,相对无言。
唐寅烟瘾烦了,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克制,一颗糖果就递到了他面前,他的眼睛一瞪,“哪来的?”
裴闻靳说,“小远买的,让我戒烟吃。”
唐寅吃醋了,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有对象就忘了爹,没良心!
他在心里把儿子臭骂了一顿,剥开糖纸把糖抵进嘴里,“这玩意儿有用吗?”
裴闻靳揉额角,“没用。”
唐寅把糖纸揉吧揉吧,扔进垃圾篓里,“那吃个屁。”
裴闻靳说,“他开心。”
唐寅闻言,多看了眼桌子对面的小辈,心里生出几分欣慰,不错。
薄荷的清凉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口腔,唐寅的太阳穴没那么疼了,他慵懒的靠着椅背,“宋家知道当年张家用两孩子布局的事,这次不会只看热闹,老宋已经找过我了,想跟我联手,在我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很快就会找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会适当的拒绝宋家的提议。”裴闻靳语气平淡的说,“这趟浑水是没必要趟,收了张家,会被纪委注意,附带一大摊子事,后期要花费大把人力物力去整顿,带来的效益跟成本投入不会成正比,不划算。”
唐寅嗯了声,有个能干的下属,交代工作的时候比较省事。
“婚礼日期定在十一,怎么样?”
“可以。”
唐寅双手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虽然你跟小远一直都只有对方一个,但是,必要的检查还是要做的,定期检查。”
裴闻靳点点头,说,“我知道。”
唐寅打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白色包装袋,“这是一些软膏,你们按照说明书用。”
“谢谢爸。”
裴闻靳从椅子上起来,上半身前倾,态度端正的接到手里,他的面色从容,甚至没什么表情。
仿佛接的是一个文件,一份资料。
唐寅的面部扭了一下,又在瞬息之后扭回来,“小裴,有个问题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让那小子一颗心全挂在你身上的?”
裴闻靳的嘴角轻微抽搐。
“先天性疾病,大十岁,性子沉闷,另外,”唐寅越说越嫌弃,“毫无趣味。”
裴闻靳的嘴角抽搐得厉害。
唐寅支着头,饶有兴趣的问,“说说看。”
裴闻靳面不改色,“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唐寅睨他,“感谢上帝总要说吧?”
裴闻靳没半点难堪,反而认真严肃的赞同,“确实应该感谢上帝。”
唐寅满意了,他挥挥手。
裴闻靳起身,“爸,那我先出去了。”
唐寅把人叫住,“中午他要露一手,那就让他露,你别给他打下手。”
“好。”
裴闻靳拎着袋子去找唐远,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上面播报的是新闻采访。
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镜头只有一两秒,是张舒然。
出现在镜头里的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温润谦和的领着公司一干董事,在保镖们的护送下走出公司。
周嘉也在,穿的是件黑色连衣裙,很正统的款式,而且非常端庄,好像下一刻就会去世界顶级演艺厅拉她的大提琴。
面对媒体,身处混乱境地,周嘉挽着张舒然的胳膊,以老板娘的身份立在他身旁,神态高贵又平静。
这个节骨眼上,她无疑是在告诉外界,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张周两家的婚约不会有变动。
有爱,也有坚决跟勇气。
唐远将电视关掉,把脸埋进双手里面,深深的呼吸着,口中问出一个担忧的事情,“公司里的账目能经得起彻查吗?没什么问题吧?”
裴闻靳关上门,说,“现在没有。”
唐远的眼皮跳了跳,那就是以前有,后来销毁了,他拿开手,把一张凝重的脸给男人看,正色道,“以后也绝对不可以有。”
“放心。”
裴闻靳只说了两个字,似乎裹着巨大的力量,让人下意识去信赖。
唐远瞥心想,回头他还得跟他爸好好谈一谈,千万不能抱侥幸心理,一旦摊上经济犯罪,那就玩完了。
他冷不丁瞥见了男人拎进来的袋子,问是什么。
裴闻靳说,“吃的。”
唐远一听,肚子就反射性的咕噜叫两声,早上他吃的不多,现在饿了,他连忙扑过去,两手伸进袋子里,捞出来的是标着泰文的长管物。
“卧槽,你个大骗子,不说袋子里是吃的吗?这东西能吃?”
裴闻靳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能吃,晚上喂你。”
唐远半天反应过来,他抓着药膏扔到男人身上。
裴闻靳把身上的药膏放到一边,“这都是好东西,之前我想给你买,一直没买到,找不到正轨渠道,不知道爸是怎么弄到的,等你快吃完了,我再让爸给我们弄一些。”
唐远简直都快不认识“吃”那个字了。
他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瞪着男人,一只脚伸过去,踢了踢,见没反应,就继续踢。
“乖一点,”裴闻靳的眉间有深重的疲倦,“让我睡会。”
唐远蹲下来,盯着男人眼睑下的青色,“昨晚我睡了以后,你干什么了?内裤外穿,拯救世界去了?”
裴闻靳说,“怕你发烧,我就没睡。”
唐远的呼吸一紧,他气的挥手,给了男人一下。
裴闻靳的眼皮撩开,眼里没有怒意,有的是罕见的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