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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两手耙着男人潮湿的发丝; 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他; “要不是我今晚鬼使神差问了你一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裴闻靳说,“在我这个年纪,有白头发是很正常的。”
“放屁!”唐远吼了声; 他的手往下移; 按住男人的肩膀; 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当我傻逼呢,要只是几根白头发,你会染?”
裴闻靳叹息,“就一点。”
唐远平静的噢了声; “那点多大啊,来,你给我比划比划。”
裴闻靳无奈的看他。
唐远也看过去,跟男人对视,嘴角紧绷,牙关咬在一起,长卷的睫毛眨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地一下就淌了下来。
裴闻靳心脏倏然一疼,他将青年脸上的泪水擦掉,宽大的掌心来回摩挲着,“以后不染了。”
唐远打掉男人的手,挪后一些靠在床头,绷着脸一声不吭,全身都在散发着一个信号——我很生气。
裴闻靳捏了捏鼻根,“是我不对。”
唐远扯了扯嘴皮子,凉凉的说,“这回道歉,下回有个事,你照样隐瞒。”
裴闻靳的眉头皱了起来。
床前的气氛突变,温馨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跟沉闷。
唐远不说话,裴闻靳也没有。
他们甭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什么性格,都跟普通恋人没有区别,一样会爱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全腻在一起,一样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吵架。
有的是屁大点事,有的事关原则,总归都要吵一吵。
现在就是那么个状态。
唐远暗暗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能轻易妥协。
时间在沉默中无声流逝,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唐远的耐心濒临瓦解,忍不住偷瞄了眼周身气息寂冷的男人,要不,算了?他隐瞒你,也是有苦衷的,不想你看见了难受。
不行,不能这么算了。
不管是什么初衷,隐瞒就是隐瞒。
可是,你不也有隐瞒过他吗?你跟你爸签的那份协议,他至今都不知道。
那不一样,两码事。
……
唐远的眉毛揪在一起,心里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他心神一乱,烦躁的大叫,“别吵了!”
叫完以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裴闻靳表情愣怔。
唐远的嘴角一撇,“不是跟你说的。”
完了他搓搓脸,垮下肩膀说,“我们也别吵了。”
见男人没反应,唐远臭着脸伸腿去踢,结果牵动到早就筋疲力尽的身子骨,他连着倒抽几口气。
裴闻靳坐过去,将他捞到怀里,手掌按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嘴上低声训斥,“知道自己不舒服,还乱动,不听话。”
唐远,“……”
怀里的人不安分,要出来,裴闻靳用手臂圈紧了些,“好了,别闹了,睡会儿吧,晚点我们再回去。”
唐远拉着他一起躺到床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面,“先睡觉,睡醒了,我再跟你说点事。”
下一刻又说,“你给我唱那首歌呗。”
裴闻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什么?”
“唱首歌。”唐远侧过身,把手臂横过去,搭在他的腰上,“就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开头我已经给你唱出来了,你往后面接着唱,你是80后,没问题的。”
裴闻靳阖着眼帘,看样子是睡着了。
唐远往他胸口一趴,对着他的脖子吹口气,一口,两口,乐此不疲。
脖子里发痒,裴闻靳的呼吸紊乱,装睡装不下去,就用手掌盖住青年的眼睛,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摁在怀里。
唐远呼吸困难,他挣扎着,冷不丁听到头顶响起歌声,醇厚而又低缓,裹挟着几分难掩的别扭。
“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颜……”
唐远费力把脑袋往外面挪,还是不行,脑后的手掌跟金钟罩似的,他喘着气,匪夷所思的听男人将一首歌唱完,声音模糊的说,“很好听啊,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你会唱歌?”
裴闻靳的薄唇动了动,啼笑皆非,“这叫会唱?”
“叫啊。”唐远啧了声,“跟我说实话吧,你上学那会儿,是不是歌唱小能手?”
裴闻靳露出回忆之色,“只当过文艺委员,拿过歌唱比赛的冠军。”
唐远一脸血,“您太谦虚了。”
裴闻靳挑眉,“还行。”
唐远的嘴角抽了抽,他不挣扎了,八爪鱼般趴着,脸歪到一边,“你继续你继续,唱完了唱别的,我不睡着不准停。”
话是那么说,但他心里却在念叨,快点睡着。
所以裴闻靳没唱两首,唐远的呼吸就变得悠长,跟周公玩儿去了。
裴闻靳把青年往胸膛里带了带,低头凑近,亲吻他的发丝,薄唇漫不经心的磨蹭着。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裴闻靳快速拿起来接通,嗓音压到很低,“喂,爸。”
那头的唐寅一听裴闻靳这声音,就知道儿子在他那儿睡觉,本来的质问一下子跑没了影,答案全出来了。
裴闻靳低声问,“爸,什么事?”
“让他明天回老宅,老太太大寿。”唐寅的声音比他还低,“你也跟着。”
裴闻靳说,“我去合适吗?”
唐寅没好气的说,“合适什么不合适的,你四年前就去过了,少他妈在我这来这一套!”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抽动。
“去了注意点。”唐寅熄了火,把指间燃到头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你们俩的戒指,进门前最好还是取下来一个,寿宴完了再戴回去。”
裴闻靳应声,“好。”
小辈能这么懂事,不需要大费周章,伤肝动气,唐寅舒坦了些,他没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金城”顶层的房间非常宽敞,却不明亮,一整面落地窗的窗帘全拉起来了。
唐寅深坐在皮椅里,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他垂着眼睑,不时抽上一口烟,再缓慢的吐出一团白雾,不知道想些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
只是单纯的沉溺在充满尼古丁的世界里面。
一根烟燃烧过半,外面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廖经理毕恭毕敬的问声,“董事长,新来了一个员工,是个女学生,学表演的,要不要我把人带上来?”
房里没有响动。
廖经理维持弯腰的姿势,耐心等候着。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房里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带上来吧。”
廖经理松口气,半年多了,董事长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生活,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会失去讨好董事长的唯一机会。
这金碧辉煌的“金城”是国内最大的会所,来消费的非富即贵,仅仅只是有几个钱都进不来,要是哪个客人手持一张金卡,那绝对是董事长的朋友,贵客。
对外营业只是次要的,唐氏不差钱,主要是董事长用来消遣的地方,自家的,安全性高一些。
四年前董事长发话,廖经理跟几个主管连夜开会,以最快的时间扩展了业务,招进来一批18到20岁之间的男孩子,尽心培训。
现在的“金城”比以前更加辉煌。
廖经理生怕董事长伤春悲秋,把它给关了。
人很快就带上来了,廖经理敲敲门,等到准许才开门进去。
小姑娘五官不算多么惊艳,就是一双眼睛会说话,看人的时候,能把人勾的心痒痒。
廖经理见她呆呆的看着皮椅上的那位主子,见怪不怪,这一幕都不知道目睹过多少回了。
确切来说,每一个进这房间的,都会迷上那位。
不管进来之前多么挣扎,犹豫,
廖经理能理解,那位成熟,多金,风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叔的魅力,他要是小姑娘,也喜欢。
“董事长,那我就先下去了。”
主子没有吱声,也没任何表示,廖经理不敢迈步。
诺大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唐寅嘴边叼着烟,说话时,一小截烟灰掉了下来,他懒散的拍掉,“过来。”
小姑娘傻愣着。
廖经理把她往前面一推。
小姑娘惊的轻喘了声,她站稳身子,咬了咬水嫩的嘴唇,一步步走了过去。
唐寅叼着的烟一抖一抖的,“抬起头。”
小姑娘照做,将一张清汤挂面的白净面庞暴露在水晶灯底下。
唐寅眯起了眼睛。
小姑娘在那道目光下紧张的忘了呼吸。
上个月,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学姐带她去参加一个聚会,给她介绍了有钱的几个大老板,还说背后有人罩着,进圈子会比较容易,也不怕没有资源。
奈何那几个大老板都油腻腻的,身材发福,油光满面,离她的理想情人样子相差太远了。
学姐告诉她,圈子里最硬的后台就是唐氏那位大人物,很多影星都跟过他,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是方琳,大满贯影后,去年跳海死了,红颜薄命。
学姐还说,方琳死了以后,那位大人物身边就没出现过别的人。
看来是动了凡心。
当时她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想法,直到学姐哎了一声,说,你长得跟那个影后有点像,没准可以当个替身。
小姑娘心里瞬间就涌进来很多想法。
最有可能接触到那位大人物的地方就是“金城。”
就算接触不到了,她也可以在那样高档的地方得到其他选择。
所以小姑娘进了“金城”,她万万没想到,上交体检报告的第二天就被经理带到了顶层,见到了那位大人物——唐氏的掌舵人。
此时就坐在自己眼前。
他比报道上还要年轻,不像是有一个二十出头孩子的单身父亲,那张脸很帅,是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丝毫没有四十多岁该有的岁月痕迹。
小姑娘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一想到待会儿要跟这个传奇人物在一起,脸就红成了番茄,心里既害羞,紧张,又有些期待。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三种情绪渐渐消散,被忐忑不安占领。
因为她感觉男人不像是有兴趣,也不像是在高高在上的估量一件商品,更没有一丝发现她跟方琳相似的惊喜,看她的眼神很怪。
廖经理也是那种情绪,比她还要浓烈。
以前董事长看上的那些,多多少少都有夫人的影子,两年前开始,董事长的口味变了,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挑的人不再跟夫人像,而是有方小姐的韵味。
底下人全拿他当祖宗,还不是想尽办法伺候。
廖经理一看到这小姑娘,心里的小算盘就敲响了起来,人也领到了董事长面前。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了,难道董事长还是只爱夫人?
“小廖。”
皮椅上的主子开了金口,廖经连忙恭声应答,“诶,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请说。”
唐寅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你倒是会办事啊。”
廖经理心里一突,额角滑下来了一滴冷汗。
这事不妙,他费这么半天劲,却把自己送枪口上了,妈的,衰死了。
小姑娘不知道这里头的玄机,她下意识的找存在感,“唐……唐先生……我……”
“嘭——”
昂贵的烟灰缸被大力扔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后四分五裂,里面的烟头跟烟灰散落一地。
这一幕如同平地一声雷。
廖经理胆战心惊,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小姑娘直接吓哭了。
唐寅暴戾的低吼,“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