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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你的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
严玖无辜地抬起自己打了石膏的手。
“石膏也行。乔远,你蹲下。”狐狸指挥道。
乔远冷冷地看着他,没动。
严玖硬着头皮,说:“大哥,你就,你就试试……癌症更可怕嘛!”
“你不怕?”乔远挑眉,突然猛地靠近他,一把将他抱住,“这么近距离,不怕?”
“唔哦哦哦……”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终于还是有一半被他压制在喉咙顶,少年满面通红,一边是被那张漂亮脸蛋和没穿衣服的肉体给羞红的,一边又是被太过接近那张鬼脸给吓红的。
“就这样也行。”在两人抱成一团的时候,狐狸突然跳到乔远背后,将那张鬼脸隔空从背部撕咬出来,一个头发蓬乱眼孔无珠的水鬼头硬是被扯了出来。狐狸叼着水鬼的头发,一个大力跳跃,竟从两人的脑袋上跳过,然后口齿不清跟严玖说:“抬起双臂,夹着它。”
严玖回头一看,三魂六魄都吓飞了一半,那水鬼头的眼珠子从眼眶里翻出来,血红血红地瞪着严玖。
“不,我不……”这回他顾不上害羞了,死死抱着乔远,眼泪都快下来了。
终于看到水鬼印实体的乔远眼神瞬间凌厉,从地上的衣服对立抽出自己的短刀,正要拔刀,就听狐狸警告:“水鬼印本身就是咒怨,你杀不死,怨气散开只会再次钻入你们体内!严玖,你给我过来!这就是引路人要做的事情!你迟早要面对!”
“我不要!”严玖早就跪坐在地上,死死抱着乔远的大腿哭号:“尼玛!什么狗屁引路人!我不做了!我是路痴!我放弃!”
白狐盯着这个胆小懦弱得可笑的少年,冷声道:“你不将他带回地府,他很快就会回到乔远身上。”
严玖的哭号立刻小了许多。
乔远半眯着眼,神情不悦,正要说什么,自己的大腿突然松了。
“你,你别让他的脸对着我。”少年扁着嘴,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个水鬼头。
“不许闭眼!”狐狸训斥道,“睁开眼,看着他,听他说话,哪怕是诅咒,哪怕是臭骂,你都得听着!怨气才能激发你的本能,本能才会告诉你,通向黄泉的道路在哪里!”
严玖只是坚持了一会就已经全身冷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乔远抓着短刀,盯着他的一切变化。
过了一会,少年晃了下身子,乔远正要伸手去扶,却发现对方已经迈开脚步,朝门外走。
“护着他。前往黄泉的路上会有很多阻碍,他只是一个引路人,没有天师协助是活不到那里的。”狐狸对乔远说。
“不用你废话。”乔远厌恶地说,随手抓起一件湿漉漉的外套,大步跟上去。
明明才晚上九点,他们一路走来,竟然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偶尔会闪动着几团绿色的鬼火,勉强照亮他们脚下的道路。
严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盯着前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焦点。乔远的刀已经脱鞘,防备着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鬼影。
出了居民楼,已经不是原来的景象。
严玖一直走在前面,脖子刚要扭动,就被狐狸呵斥着不许四处张望。乔远看在眼里,突然出声:“我在呢,不用找。”
走在前面的人这才恢复了正常行走速度。
四周越来越多的鬼火,甚至照得周围一片盈绿。
眼前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河流,黑色的长长的水草在水中摆荡,两岸间或有些芦苇荡,在冬季仍旧盛开着大量的芦苇絮,完全不像是人间会有的景象。
严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认得这里。
小时候外公带着他划船,最后外公外婆一起乘船离开的,都是这条河。包括那破烂的码头,河对岸那颗歪脖子柳树,都是存在在他童年模模糊糊的记忆中。
他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将水鬼头放进河道中,看着他慢慢被黑色的河水淹没,靠近岸边的黑色水草在他鞋头滑过,似乎在顽皮地留恋着。
就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水中突然深处一只骷髅手,他吓得大叫,骷髅手抓住他打了石膏的手臂,非常用力,似乎想要将他的手掰下来。
短刀适时地砍上骷髅,将手腕与小臂骨彻底砍断,骷髅手立刻缩回了水中,只留下一只手掌骨头紧紧抓着石膏,力量之大,甚至连石膏都被压出了细缝。
“……你或许考虑一直戴着他。”乔远说。抵抗了狐狸咬,扛过了骷髅抓,这哪儿是医疗用具,根本就是石膏防具。
严玖欲哭无泪。
回去的时候,他发现乔远身上还是穿着湿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给你拿件厚外套再出来。”
乔远无所谓地摆摆手。
等他发现严玖发的那条短信时,已经是严妈妈回来,他包着厚厚的被子窝在严玖的床上喝姜汤的时候了。
看完短信中那短短的十几个字,乔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心虚的少年:“‘乔远你好吗我也很好我会发短信了你猜为什么’,嗯?为什么?标点符号怎么不打?脚趾头没法选择到吧?这么习惯用脚干活,我看这石膏不拆还好。”
严玖只能靠傻笑蒙混过关。
结果当晚严玖的任务就是被人逼着用脚趾头夹笔写下“我错了”三个字。
第30章
那个晚上乔远没回家,喝了姜汤又换了一身软绵绵的睡衣,是谁都不愿意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选择离开。
挤在一张床上的两人早就累惨了,缩进被窝里直接睡着。
直到半夜被冷醒的严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才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人把被子卷成蚕茧状,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委屈地用脚想勾回一点被子——明明一人盖一张,这家伙霸道得连自己那张也卷了过去。
结果对方只哼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严玖这才发现不对劲,想去看他的情况,双手又动弹不得,只得把脑袋凑过去,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过高的温度让他连衣服都忘了披,直接跳下床去找严玲。
两母子半夜三更将烧得一塌糊涂的乔远带到附近的诊所,严玲亲自上阵打了退烧针,严玖用自己的身子扛着乔远不让他倒下,折腾了一宿,乔远的温度才稍稍下去一些。
生怕对方是水鬼印的后遗症,严玖一回来就赶紧问因为再次被吵醒而脾气暴躁的狐狸:“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白狐狸龇牙咧嘴地威胁他:“下回你再吵醒我,我就要咬断你的喉咙!”
严玖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到底是不是水鬼印的原因?”
“……”狐狸觉得自己的威严简直被赤果果地嘲笑了。“是,不过这小子的身体本身就是外强中干,小小年纪五脏六腑就有开始衰老的迹象,哼,估摸着是平日里日夜颠倒多了。”
严玖看着他,眼神带着怀疑:“你是狐仙,不是医生吧?”连自己母亲都没说什么,这个只会威胁别人性命的臭狐狸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毛病?
听起来就像是江湖庸医。
狐狸气急败坏:“我活了上千年,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哦。”严玖敷衍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已经放在用腿压住因为出汗而被乔远踢开的被子上。
终于伺候完这个麻烦的大少爷,严玖卷着自己的被子,也睡了过去。
所以乔远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颗被睡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个多余的存在踢下床,然而脚刚踩上对方的屁股,就停了下来。软绵绵的头发,微微弓着的后背,白皙的脖子。被子露出的隙缝正对着他的脸,被窝里的热度会随着这个人细微的翻动而传到他的脸上。
他想起他睡在了哪里。
略显老旧的被子和枕头虽然被洗得发白,但有种干净的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旁边不停从被窝细缝里冒出的热气也带着一种朴素的沐浴露的味道。
让人踏实心安的味道。
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抛下了所有的警惕和谨慎,他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乔远这场病拖了好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虽然也时常生点小病,但这回病毒来得凶悍,走得也拖拖拉拉。严玲从他借宿的第一天起就坚持要他住到病好为止,严玖因为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也使劲了浑身解数说服乔远留下来。
本来要出口的拒绝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终于有玩伴的严玖最为开心,连忙拿出象棋哀求他陪自己玩,乔远全身无力又没带游戏机,想玩手机可严玖再三坚持说生病期间看手机对眼睛不好,只能百无聊赖地陪着这个没有手指头只能用脚趾头挪棋子的家伙。
只是他没想到严玖在这种棋类游戏上居然颇有些技术,在几次险种逃生后,他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凝神关注起对方的布局。
对于象棋这种古老的活动白狐狸一点都不陌生,而“观棋不语”的品行用在一只狐狸身上也不合适,于是当乔远终于被干掉一只相时,忍不住嘲讽:“哎哟,这种横冲直撞的技术,你不如直接用車去拼好了,要其他子干嘛?”
乔远伸脚去踢那只死狐狸。
严玖嘿嘿地笑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能在乔远面前证明自己的特长,这多少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窝囊了。
终于被将军的人脸色终于黑下来:“不玩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象棋这种慢吞吞的游戏,远不如游戏里的厮杀有快感。
“哎?”严玖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赶忙挽留:“要不我让你两个……”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把下半句的“随你选”收回了肚子里。
糟了。
嘤嘤嘤!!!大哥的表情好可怕!
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让我两个子?”乔远似笑非笑,眼底隐隐闪过冷意。
“不是,我,我……”严玖懵了,他向来低声下气惯了,这回要跟他道歉也很容易,但已经说出去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比他强的地方,所以忍不住洋洋自得?
他无心用自己的强项去攻击对方的骄傲,可是……“我们玩别的吧,”他干笑着,把棋盘推开更远,“你来选怎样?”
结果白狐狸硬是把话题扯回来:“干嘛?你是比他厉害,让两个子我看差不多嘛。”
严玖垂着眼眸,不去搭话,而是用手臂把棋子扫进棋盒里。
乔远也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冷淡起来。
乔远看着他低头收棋子的样子,毛衣领子微微拱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早上时从对方被窝里渗出来的温暖。
“少一个車和一个兵。”他突然说,“五盘后你就不用让了。”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他略略挪开了视线,像是解释一样补充道:“我以前不怎么下象棋。”
那家伙并不真的是个废物。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自尊。
从前的他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看到他干笑的样子,那一瞬间拉开的距离感,让他忍不住主动往前走了一步。
乔远从他那边拿过棋盒,一颗颗地摆回去,眼角余光瞄到那家伙越来越抑制的傻笑,哼了一声,抑制了很久的嘴角终究还是弯了起来。
在放假前,严玖的石膏终于拆开,得知自己还赶得及期末考的少年又高兴又犯愁。
高兴的是不用春节还得担心开学补考的事情,犯愁的是自己虽然休息了一个月,但根本没法看书,于是紧张的抱佛脚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