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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唯从西山带回来那天,他觉得自己很喜欢李唯。在车里,一路上,眼神都追随着他。
等到了家里,发现跟他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变成了傅闻远,他又觉得自己喜欢傅闻远。
想观察傅闻远、了解傅闻远,看看傅闻远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吃完饭看什么报纸,跑步机的频率调多少。他全想知道。
但那时候他更想从傅闻远那儿得到些什么。
比方说让傅闻远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情况,有没有好好写作业,小测成绩是不是好。要是能训他两句,云溪觉得自己会高兴地蹦上两蹦。
这全是他在前十七年所渴望的东西,亲情、父爱、家庭。
可是傅闻远这个人实在混蛋,混蛋的过分。
他没有一点身为家长的自觉。云溪的成绩他无所谓,年龄喜好一概不知,甚至没打算过要和这个养子相处出什么感情。
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全然冷漠的位置上,跟云溪之间,只比陌生人要好一点——他们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所以他在无意识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魅力,属于成熟男人的令人没法抗拒的魅力。
如同一樽醇酒,一副泼墨山水画。云溪品不出,看不透,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他十七岁,是正鲜活的年纪。身板在抽条,性意识还没成型。皮肤嫩的能掐出水,那颗心也嫩,嫩到可以轻易爱上一个人,顾不及身份,也不在意性别。
十七岁是多好的年纪,就能是多坏的年纪。
好在他看清了自己的喜欢,就能勇敢的无知无畏,敢把一颗心全部交托出去。他不再那样渴望收获,满脑子只想付出。
坏在十七岁听起来就不值得多少信任。他在法律上还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感情又有多少可信度呢?云溪张开自己的手,里头一穷二白,他拿什么喜欢傅闻远?
云溪尽力想让自己能“配得上”傅闻远,但一切看起来都很荒唐。他仅有一腔爱意,不知道是不是只感动了自己。
不能更坏的是他自带一副虚弱的身体,这让人更加自惭形秽。
傅闻远宛若一尊天神,而他是膜拜天神的凡人。
凡人千千万,天神为什么非得要爱上他?
对于爱慕者云溪和被爱慕者傅闻远来说,这关乎一项加减分。
云溪理智上明白这段关系从开头处的一切不可能,却又无法自制的在这不可能的基础上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
他努力展示自己的加分项,尽力掩饰自己的不足处。
云溪攥圈在胸口捣了几下,试图缓解过于剧烈的心悸。
体检在一家私人医院做完,过程和结果都在意料之内。李唯拿着单子听医生说了半天,出门后还有些愣怔,问等在门口的云溪:“你……有心脏病?”
云溪很平静地点点头,“先天性的,医生也说了吧,不严重。”
“不是这么说……”李唯少见的词不达意,“就是吧、就是,你……你怎么不早说呢?也没特别因为这个照顾过你,我就是干这个的,先生把你交给我,现在……”
“现在就很好啊。”云溪尽量装作没事,“只要我按时去医院拿药吃药,就没问题。”
李唯跟医生聊过,虽然情况没有云溪说的这么乐观,但也确实没坏到哪去。他恢复过来一些,把病历装好,挥手说:“走吧,先带你吃饭,然后回家。”
两人都坐在后座,沉默了一会儿,李唯突然说:“当初院长说你身体不好,原来是这个。”
云溪嗯了一声,看着有些没精打采,李唯立刻问:“身体不舒服?”
云溪连忙说:“没有,没有。”
他想了想,问李唯:“李叔叔,可不可以……先不告诉先生?我自己跟他说吧。”
李唯倒没多在意这个,傅闻远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必要。于是他点点头,说好。
这回总算又想起云溪没有手机这件事。李唯带他吃了顿清淡的,楼上就是商场,进去拿了台手机,又拿了台平板。
下车时,云溪抱了满怀,李唯在车上跟他再见,“我的号码给你存进去了,有事打电话。下次再难受,可不能自己去医院。”
云溪全答应下来,阿姨早等不及了,迎上来就问:“怎么回事?今天一回来,司机就说你昨天去了医院,今天又被小李带去做体检。”
云溪跟着她进屋,脸还是发白,却安抚地笑着说:“可能就是喝酒喝多了,不习惯,所以才难受。”
这不算撒谎,云溪说起来没那么愧疚,也没那么心虚。
阿姨把他按在沙发上,见他抱着一堆东西,认出是手机,才拍了一下手说:“粗心的呀,这么长时间了,连我也没想起你连个手机都没有。”
平板还没拆,云溪打开来鼓捣,却不怎么会。
阿姨平时就用这个学做菜,看视频学电脑,还比云溪强些,教了他些基础操作,又给他下了几个游戏,让他抱着玩儿。
天黑的快,这天傅闻远没回来,晚饭只有云溪和阿姨。阿姨刚跟江越臣打过电话,心情很好,话也多,不过都是埋怨云溪的。
“下回不舒服要叫阿姨的呀,阿姨这么喜欢你,你不跟阿姨亲?”
云溪说:“亲的,我很亲阿姨。”
阿姨稍微满意一些:“你小叔还问起你,快放假了,让你好好学习。”
云溪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江越臣哪里是关心云溪学习,只不过是他妈拉云溪来攻击他不听话、不顾家,他才扯皮去问云溪考试。
进了十二月,年底考核马上要来,层层大小官都在事无巨细地总结,等待迎接检查。这一年做了什么,全要写进年终总结。
云溪刚发现的心脏病给了傅闻远秘书室的人一个绝好的材料,在扶贫扶孤的底板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恰似锦上添花,一份材料洋洋洒洒地写下来,在机关内部发放,以供各级深入学习。
傅闻远回家更少了。
十二月十五日,C市又下起了大雪。一团团似棉絮般落下,挟裹着寒风,刮在人脸上蹭的生疼。
阿姨在厨房做饭,忙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弄好。她抽空探出头来问云溪:“溪溪,电话打了没有?”
云溪愣愣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被阿姨吓了一跳,说:“要打了。”
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机给傅闻远打电话,很紧张,又有些隐秘的甜蜜。
傅闻远接的很快,问了声你好,云溪就坐直了,说:“先生,我是云溪。”
“嗯。”傅闻远说:“有事吗?”
云溪的脸红的不成样子,努力放平音调说:“您今天能回家吗?之前跟您说过的,我……我今天过生日,阿姨做了好多菜。”
傅闻远顿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
他带着些抱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有些低,混杂着电波里特有的一点点磁性,剐蹭着云溪的耳道:“我还有事,今晚回不去。待会儿叫人送个蛋糕回家,你跟阿姨一块吃。”
最后他说:“生日快乐,云溪。”
云溪怀里抱着一个软枕,从听见傅闻远说“回不去”时就把脸埋了进去。心里难过的要命,却还是很乖地回了句:“谢谢先生,再见,您早点休息。”
阿姨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是个清炒虾仁,满桌菜的香气飘到了客厅。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云溪身边又问:“打通了吗?我下午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云溪垂头点了两下,小声说:“打通了,先生说在忙,回不来。”
第十五章
十二月份下半个月,傅闻远都没再回过家。云溪想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先生是太忙了,才没空回来。
可等元旦放假,阿姨跟大院的杨阿姨打电话,问起晚饭,才知道傅闻远也在那边。
云溪听得心酸,又不好露出来,关掉电视自己上了楼。傅闻远并没有那么忙,他只是要回家,有云溪的地方,并不算是他的家。
阿姨晚上要回家,江越凌三岁的儿子有些发烧,她得回去看看。原本跟云溪说好了带他一起,临走前云溪却不肯了,说要在家写作业。
“去了你叔叔家也能写,那儿没咱们家大,但给你找个房间写作业还是有的。”
云溪很愧疚,可还是说:“阿姨去吧,我待会儿早点睡,不会乱跑的。”
他卧室没开灯,只有墙角的粉色小猪夜灯亮着,路灯从没拉上窗帘的窗户照进来,在床边隔出一道道横栏。
阿姨到云溪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又去摸他的脸:“不高兴了?”
云溪摇头:“没有。”
“嗯?那是怎么了?跟阿姨说说。”
“阿姨……”云溪被有些粗糙的掌心摸了两把,很温暖,心底酸涩更甚,涌起的是想念和慌乱。
他靠在阿姨肩上,头次显露出有些委屈的样子。
阿姨声音里带着笑,一下下抚云溪的背,又安慰他:“不伤心的呀,阿姨陪你在家不好?咱们两个待着,多安静。溪溪写作业,阿姨给你织毛衣、织围巾、织袜子,他一回来就挑三拣四,这个菜不好吃、那个汤不鲜的,谁要他?”
云溪原本只是眼睛有点湿,瘦的只剩骨头似得上身被阿姨抱着安慰了一会儿,才哽咽着说:“先生……讨厌我,所以不跟我过生日,也不回家,有空也不回家……”
阿姨轻拍他一下:“瞎说,他敢讨厌你?阿姨打他。”
云溪没忍住笑了一下,又靠了一会儿,从阿姨怀里出来,伸手扯了张纸巾擦鼻涕,“您打过先生吗?”
“怎么没打过?”阿姨故意很严肃地说,“他小时候跟越凌打架,忘了因为什么,两个人都哭了,被我拿扫把一人打了五下屁股。”
云溪低着头擦眼泪,这会儿才想起来不好意思。
“走吧。”阿姨站起来,年纪大,坐久了腰发僵,边揉腰边拉云溪:“咱们吃好的去,你二叔家等着呢,车就快来了。”
云溪只好跟着去,倒是没后悔。江越凌家的小孩儿很可爱,他钻进游戏房逗小孩儿,出不来了,还写什么作业。
小宝宝也跟云溪投缘,迈着小短腿追云溪,就是还不怎么会说话,高兴了只知道尖叫。云溪就也跟着笑。
阿姨站在游戏房门口的消毒灯下看他:“高兴了吧?先来吃饭。”
时间就这样过,云溪实打实没再见傅闻远一面,电话也打不通了。要么是关机,要么是别人接。
期末考跟着元旦的后脚来,为了考的好一点,云溪每天都要复习到很晚。
又是一个飘雪的夜,他看看窗外,再愣怔一会儿,胡乱地在数学书习题的空隙里写:天太冷了,心脏疼,咳嗽。想先生。
云溪考完了期末考。
“我不想去冬令营。”
李唯机票都买好了,给他送到了家里,怎么会由着他不去。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过年这边没人,你自己待着不行。”
云溪低着头,看着软绵绵的,又很可怜,“先生答应过我,放假再说,我考的挺好的,不用……”
“你怎么不明白呢?不是成绩的问题,这边儿没人跟你待着,阿姨要回家看孙子,你自己肯定不成啊。”
“……”
“先生呢?”云溪抬起头,目光里添了些倔强,“我问问他,他答应了我的,让我问问他。”
李唯负责傅闻远生活上的琐事,慢慢的带着人情往来也要他,公司那边挂的职更是他。见的人形形色色,唯独没对付过小孩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