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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江渚注意到,他喊了声夏隽。
“啊?”夏隽回过神,手一顿,低下头才发现桌子都被他弄湿了。他实在不像是来帮忙的,倒是个添乱的。
“想什么这么认真?”戚江渚问道。
夏隽顿了顿,低下头迷惑地说道:“我妈妈这段时间经常到学校找我,我想不通她做什么。”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夏隽是有些愕然的,他在此之前只是不断地揣测汪婧的想法,试图为她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而这件事他是什么想法,他想要什么,他并没有多想。
他搜肠刮肚想要说出什么,但半晌后懊悔地说道:“我不知道。”
五月中旬,在放学前十分钟突然下起雨来,泥土的味道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教室,从教室内往外看是一层又一层的雨幕。
戚燃撑着下巴忽然说道:“这么大的雨,今天那位漂亮阿姨不会来了吧。”
她来得次数多了,连戚燃也记得每周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夏隽应了一声,坐得更直一些掀开眼皮不经意地往窗外看上一眼。越是临近放学,学校门口等候学生放学的家长便越多,花花绿绿的伞撑起来,除了雨什么都看不见了。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来,夏隽跟卫杰撑了一把伞跟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
夏隽四处看了看,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他才明白那些累积的烦躁和心不在焉都可以简单地称之为恐惧。
恐惧汪婧在他们中间制造出的羁绊。
绕一圈他便不能对汪婧置之不理,长久以往他会被那些羁绊纠缠到无法喘息。
他这样想着,蓦地听到高跟鞋敲响地面的声音。
夏隽回过头,看到汪婧撑了一把伞,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尽管撑着伞,湿漉漉的头发仍然在往下滴水。
第47章 再勇敢一点
汪婧注意到夏隽的视线,和往常别无二致平静地说道:“刚才多买了一把伞。”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夏隽清楚地看到了她递过来的那把伞连标签都没来得及剪掉,这是汪婧刚刚买来的。
而在此之前她是站在雨里的。
夏隽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降了下去,他停顿了会儿没去接那把伞,半晌轻声问道:“为什么?”
“阿姨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雨?”卫杰说着从兜里翻出纸巾递给汪婧。
雨声很大,人声嘈杂,虽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汪婧仍然没有听清夏隽的话。她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背上的雨水,说道:“着急出门忘了带伞,这个季节的雨下得急,用不了多久就会停。想着你们快放学,判断失误多等了会儿。”
其实汪婧是怕她走开那么一会儿,夏隽会独自离开。但她很快又想到,可能夏隽也和她一样对这场雨没有任何防备,她不想让夏隽受苦,在方方面面上。
这些话她并不会对夏隽说,但夏隽在这番轻描淡写中理解了。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汪婧正在用那些她建立的羁绊来捆缚他。夏隽忽然觉得心越来越沉,坠得他难受。他总是这样,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一旦没有好的思路,那些问题就会被永久地掩埋起来,他以为埋掉了那些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没有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夏隽微微侧过身避开汪婧递伞的那只手。
汪婧看着夏隽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夏隽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雨停之后他付了车费随后沿着马路走,周遭的建筑和景物越发熟悉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他不知不觉走到戚江渚家楼下了。
他在楼下站了会儿,不想上去但也赖着不想走,仿佛只是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就能得到安慰似的。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夏隽懵了下回过头看了看无人出入的单元门。随即他收到了一条戚江渚发来的语音消息。
“还想在楼下罚站多久?”
尾音在夏隽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搔了一下,他拉开门飞快地上楼去了。
门开着,夏隽换上拖鞋进了屋,戚江渚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带着笑意问道:“体罚结束了?”
他愣了一下,本想翻篇但戚江渚又一次提了起来。
夏隽完全不知道戚江渚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在楼下的,他毫无说服力地反驳道:“不是体罚。”
“那是什么?”
夏隽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他短时间内可能都无法想得通。
戚江渚却不在意夏隽到底给他什么答案了,而是又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闻言,夏隽跟在戚江渚后面进了厨房,没什么意义,单纯想站在戚江渚旁边,在发觉自己挡到路的时候才会稍稍退开半步,但从始至终都是围着戚江渚打转。
“嗯?想吃点什么?”戚江渚不厌其烦重复道。
夏隽想了想,说道:“想吃牛肉面。”
饭后夏隽揽下了洗碗的活儿,他拧开水龙头。
戚江渚提醒他带上手套,夏隽应了一声戴上了手套重新打开水龙头,戚江渚却还站在他旁边。
“哥,我很快就洗完。”夏隽说道。
戚江渚仍然没动,到这儿为止夏隽总归是意识到戚江渚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和她聊得不愉快吗?”
夏隽意识到了,戚江渚是清楚这件事的,甚至无端地猜测这时戚江渚是要做一个说客,那些汹涌的情绪突兀地涌上来,原来它们只是暂时收兵,很快便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激烈的情绪似乎要把他一分为二。
夏隽一面在想汪婧在做什么,她想做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另一面又想为什么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想要逼着他做什么样的决定。
他从来没做过决定,汪婧和夏执鸣一声不吭地从他的人生中走掉了,他连知情权都没有,事到如今却去而复返,他们想要什么呢?
汪婧是在夏天离开的,他至今还记得那天午后。
汪婧不擅长做饭,是真的不擅长因为那些饭菜的味道不太可口,但她做的牛肉面却特别好吃,比镇子上所有的人做的牛肉面都要好吃,夏隽很喜欢。
每周都要缠着她做一碗给他吃。
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汪婧的出走是早有预兆的,因为那几天的晚饭总是一碗汪婧做的牛肉面。
那天汪婧穿了条长裙子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是很平常不过的一天。她伸手摸了摸夏隽的头发,说道:“在家乖乖等我,妈妈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之后她再也没回来过。
夏隽想不通,大人为什么这么会骗人。
他被这些激烈的情绪冲昏了头脑,想也没想地大声反驳道:“我和她没什么好聊的!”
喊完他心脏跳得厉害,夏隽很想镇定地继续把手里的碗洗干净,可是他的手抖得厉害,涂了洗涤剂的碗从他手中挣脱,他不等反应便听到一声尖锐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而他已经被戚江渚拉到了一边,他恍惚着看到了戚江渚手指上刚划出的伤口,是刚划伤的,血一直往外流。
“别划到手,你先去客厅待会儿。”戚江渚说道。
等到戚江渚收拾好残局出来,夏隽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半晌试探着开口问道:“哥,我今天能住下吗?”
戚江渚点了头,但这天晚上夏隽保持了异常的安静,从始至终没出过客房的门。夏隽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是戚江渚没有想到的,他有些迟疑并不清楚今晚他说的话对夏隽来说是否也是一种伤害。
夏隽很早就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全部都是戚江渚看向他的眼神还有汪婧离开时的背影。
他问自己,和汪婧聊得不愉快吗?
答案是没有,因为夏隽从一开始见到她,他就没有想过要接纳她。汪婧的不告而别是多年以来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他生怕他伸手拔掉了,汪婧会再帮他补上。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夏隽想起戚江渚问过他,他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没能睡着,辗转反侧到凌晨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连拖鞋都没穿,轻手轻脚地进了戚江渚的房间。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夏隽眼睛习惯了黑暗,视线落在戚江渚的右手上。
他只觉得心里发酸,说到底他还是这样,毫无长进。
他和他怨恨的自私自利的大人又有什么区别,因为自己的痛苦理所当然地伤害关心他的人,让戚江渚为他担心,为他忧虑——
这些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的不勇敢,因为他的恐惧,他是个胆小鬼,他直到现在还不敢承认,他拼命想遮掩的,拼命排斥的是他想要的。
存在着的死结不会因为他不去理会就消失不见。
戚江渚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夏隽坐在床下的地毯上伸手做贼似的去牵戚江渚的手。
等了半晌,手都有些僵了,他发现戚江渚没有被吵醒,他低下头在伤口附近快速亲了一下。
他的心都是热的。
夏隽心想道:“没什么好怕的,再勇敢一点。”
第48章 故意的
夏隽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没遇到戚江渚,他会用漫长的时间才能了解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或是一直不肯放弃这种自我欺骗带来的益处,于是就连自己也蒙混过去,休想再活得明白些。
起先他被其他人当做异类来排挤,他不敢轻举妄动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落入圈套,是要被铲除的。为了在被彻底铲除之前跳出牢笼,他有一套必须完成的人生规划——在此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戚江渚的出现他才发现,他所谓的人生规划在跳出牢笼之后就画上了句号,好像他一辈子的追求就在于此,活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一件事。
或者可以说,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他一辈子都没法逃离,必须花费所有的时间和心血与之抗争,无论他能逃多远,刻在骨子里的都没法洗掉。
那些精神上和言语上裹挟的暗示,长久以来细细密密地攀附着他,就算只有一根细细的纤毫搭上他的神经也是胜利——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被同化了,成了擅长蒙混过关的人。
夏隽没踌躇,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他需要做些什么。
周五晚自习结束后,夏隽不出意外在校门口和汪婧碰了面。
汪婧失去了她以往的眼神里的坚定,她不清楚她会面对什么,上一次的见面夏隽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和她维持。
但她还是开口问道:“书包沉吗?要不要我帮你拎一会儿?”
对很久之前的他们来说,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很寻常没什么特别的,等到后来她离开了,夏隽才因为失去这项权利而感觉到,这是小孩子备受宠爱的证据。
但显然汪婧已经错过了夏隽可以肆意撒娇的年纪了。
“不用了。”夏隽开口说道。
汪婧笑笑收回手和夏隽一起走到小区楼下,周周如此,她等到夏隽上了楼,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肯走。
一路上交流也许多不过两句。
只不过汪婧觉得比起夏隽,她这算不上受苦。声控灯亮起来,汪婧在门口止步了,仿佛他们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夏隽走了两步,顿了顿忽然折返,开口问道:“要上楼看看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汪婧的心上,她有半秒都在迟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狭窄的楼道两个并排太过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