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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劫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这里的工作气氛太强,每人都好像是忙碌的蚂蚁,谁都有事情做,谁都不闲着,连带着让季劫都有些喉头发紧。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管天任发脾气的样子。
因为在季劫面前,管天任永远是温温和和的,即使着急也是脸色通红、完全无害的模样。
当季劫走上三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季劫一眼就看见管天任戴着无框眼镜,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简介、评语。
管天任左右两边还坐着两个人,年纪不轻,一男一女,女人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头顶附近的头发也全白了。
站在管天任身前的是一位身穿正装的男实习生。从背影都能看出实习生的慌张无助。让他无助的不是两名老人,而是坐在最中央的年轻男子。
管天任低头,没看实习生的眼睛,口中问了些什么。
季劫没听见,因为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他不想打扰管天任的工作,因此就只在楼梯口附近站着,看他面试的过程。即使听不见声音,看看也并不无聊。
管天任穿西装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种稳重、内敛的气质,不是谁都能学的出来的。
季劫看了一会儿,刚想下楼到管天任的办公室等他,就看有一位看起来是服务生的阿姨从楼梯向上走。
季劫礼貌的向旁边靠了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季劫,问他是来找主任(管天任)的吗。
季劫说:“是的。但是他现在在工作,我到外面等他。”
阿姨道:“我去给他们送水。用不用帮你把他叫出来?”
“不用。”季劫果真看到阿姨手中有一个不锈钢的暖瓶。
但当阿姨打开门的一瞬间,季劫却听到了管天任的声音。
于是他下楼的动作停住了,顿了顿,反而转为向上走。
季劫听到管天任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说:
“我看你的评语上写得是‘贯彻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我问问你,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实习生‘嗯’的沉吟半天,房间里非常尴尬地空白了五秒钟。期间只有管天任翻阅资料的声音。
“一年办理三百多起刑事案件,你怎么那么厉害啊?”管天任的声音凉飕飕的。
“这……”男实习生冷汗都下来了,口中呢喃道,“这个评语……我事先并不知情……”
“是吗?”管天任抬眼看着男生,口中说,“我问你,这个评语是你自己写的,还是带你的老师写的?”
“……老师写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
“……”实习生艰难地说,“老师写的。”
“既然你这么说,”管天任手指着外面,说道,“那么你出去。”
他的反应很是不近人情,但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表示。看来管天任这种钢铁般强硬的手段两人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实习生额头冒汗,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关上门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走,就在门口向里看。由于管天任并没有站起来,所以也没发现季劫就站在门口。
同一时期总共来了三名实习生,一路看下去,管天任只留下了一名穿着并不整齐、甚至蹚着拖鞋进来的女生。
那女生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大夏天,脸上被晒得通红。
管天任跟她说了五分钟就把她留下了。女生走出来后大声欢呼。
那欢呼的声音太大,引得管天任都忍不住抬起头笑着看,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墙上的季劫。
管天任脸上的表情一顿,随后立刻笑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种笑就不是无奈包容的笑了,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笑容。
他用奔跑的速度从面试间里走出来,刚一开门就问季劫:
“你怎么来了?等了多久?”
季劫道:“没多久。我来找你吃晚饭。”
管天任笑,说:“好。”
他转身朝还坐在原地的两个人招招手,就道:“我先走了。”
那两人回答:“慢走。”
回家的路上提起今天面试的事情。听说季劫听到自己辞退那个男实习生,管天任的反应变得有些焦躁。
“怎么了?”
“……”管天任皱眉,低头扶住额头,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
“什么样?”季劫说,“我觉得挺好的啊。他是骗人了吧。那份评语是他自己写的。”
管天任说:“我并不是因为他骗人……”
实际上管天任自己骗起人来更是棋高一着,水平高到不会让其他人发现。只有在季劫面前他才无法说谎。
管天任说:“那名实习生和你是一所大学的。我看着有点新奇,接他时就客气了一点。”
季劫所在的学校理工科很强,法学相对较弱,但近些年法学相对饱和,法学生人数突然多了起来。
“只要是跟你一所学校,我都会觉得格外有好感。”管天任说,“但他太不懂规矩了,十分懒惰,这一年来许多次迟到、早退。实习前我就打算不要他,刚刚只是找了个理由。”
季劫说:“你的事务所,你想要谁就要谁。”
管天任说:“你这么想就好。”
季劫开着车,路边风景继续向后退,他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这样严厉的与别人说话。我以前还担心你工作时脾气太软会吃亏。现在想想,很不对。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管天任头痛道:“我真不想被你发现。这样还能偶尔博博同情。”
“已经发现了。”季劫笑,“你这双重人格可真是厉害。”
“没错。”管天任正经道,“还记得咱们俩高中时一起写作业吗?”
“什么?”季劫不懂他为什么转移话题。
“就是回你家过年,一起写寒假作业。”
“嗯。记不清了。”
“你一边写作业一边玩电脑,每次被爸看见都会挨骂。”这个爸指的是季文成,管天任说,“但我在家玩,从来没被发现过。”
季劫:“……”
管天任说:“所以,相比起你的坦白,我是一个十分擅长阳奉阴违的人。”
季劫听完哈哈大笑,说:“……哪里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不过,既然你如此擅长阳奉阴违,我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已经到家,季劫挂上驻车档,拉下手刹,熄灭车子后,转头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搂过季劫的脖子,用鼻子蹭他的,反问:“你说呢?”
管天任动作亲昵,可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听着呼吸也有些紧张的意味。
“来不及了。”季劫松开安全带,跨过去压到管天任身上,口中说,“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得陪我一辈子呢。”
“给你当牛做马。”
“……”季劫大为尴尬。
这个‘当牛做马’还是当初被父母追问的急了,季劫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词语,说完季文成就竖起眉毛,呵道:“季劫你说什么呢!”
自从季文成出事后,他许久没管过自家儿子了。可他害怕管天任把季劫给惯坏了,忍不住训了一句。
管天任拽住他的手腕,凑上去亲了季劫一下,口中说: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
“重要的是,我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对。”季劫凑到管天任耳边,默然低语六个字,用来安抚管天任。这六个字说完,管天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劫,右手紧紧握住季劫的衣摆。
季劫知道管天任此刻虽然勉强能笑着跟自己对话,可心里肯定是惴惴不安的。管天任这个人比较奇怪,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并不在乎。在法庭上他可以为了辩护说各种让人厌恶的话。但在季劫面前,他总想表现的很好,不被季劫发现自己一点不好的地方。
他用光鲜的外表挡住自己内心的自卑。这自卑是敏感的软肉,只针对季劫一个人。
如同季劫外表冷漠安静,待人真诚却态度强硬,只有面对管天任时才可以……像季妈妈劝诫时的那样,‘撒娇可以,不能撒泼’。
季劫说了六个字。与季文成当年在他耳边说得句式一样。那句式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可以告诉对方,我很爱你,这是真的。
他说:
天任,季劫想你。
……季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叫过管天任的字。
第七十八章
番外:洗澡之你好滑
季劫十五岁时,性格偏激、易怒,当时不理解父亲为何执意要把自己送到北京,心情格外烦躁,不愿意接触任何新的东西,眷恋所有自己能够掌控的旧物。
但‘新、旧’是有相对性的。面对管家父母,管天任就是‘旧物’。季劫格外的恋旧,而在看见管家父母时,他才下定决心要和管天任多接触接触。
管天任性格温和,十分包容,与季劫互补,抚慰着季劫青春期暴动的心。两人相识半年就成了可以同床共枕的好朋友,季劫如实告诉管天任:
“我不喜欢和八枪一起睡。”
“为什么?”
“他睡觉会踹人。”季劫说,“以前和他一起去外面野营,只有一顶帐篷……后来,哼,无论多沉我们都要分开背帐篷。”
“八枪还恐高。有一次我把他骗到了蹦极峡谷那边。他向下一看,腿都在哆嗦,哇哇乱叫,还是我把他给背下来的。”
管天任笑。他喜欢听季劫给他讲杨怀瑾的坏话。
季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给兄弟抹黑,只是觉得好玩。他说:
“八枪这个人……真是没话说。小的时候被蛋黄噎哭过一回,到现在看见鸡蛋黄就会害怕。”
管天任就问:“那你呢?你是被牛奶呛到所以再也不喝牛奶了吗?”
“不是啊。”季劫激动地说,“我才不会这么傻。我……我是喝牛奶时,舌头会痒。”
“痒?”
“嗯。”季劫道,“有人吃茄子会痒,有人吃芒果会痒,有人吃菠萝会痒。我喝牛奶就会痒,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管天任点点头。季劫继续说:“我们俩饮食习惯完全不同。比如吧,现在面前是一碗粥。”
季劫做出饮水的动作,突然脸色一变,模仿杨怀瑾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好难喝啊,呕……拜托给我一碗甜的……”
管天任愣了。他没看懂季劫的冷笑话。
季劫大为尴尬,翻了个白眼,躺到床上,说:“不跟你说了,睡觉,睡觉。”
“不,跟我说说吧。”管天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季劫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口中说:“他不像你……你总是迁就我。你们俩完全不一样。”
管天任微笑着说:“我并没有迁就你,只是我们两个很合适。”
季劫点点头。
那时管天任很想问,你既然觉得八枪这么坏,我这样迁就你,时间长了,你会不会更偏向我,而不是八枪?
我会不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但当时管天任是不敢问出来的。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答案。
无论八枪多不好,只能季劫说,别人不能说。说了,季劫会拼命。
想清楚了这个答案,管天任心情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