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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仕偏过头，指腹在嘴角一蹭，舌尖顶过脸颊，他的脸上闪过戾气。
他们总共见过三次，他就挨了三拳。成仕觉得不把到他都对不起自己这张脸，总有一天他会舍不得朝这张脸下手。
成仕直起腰，舌尖舔过下唇，动作有着蓄谋已久的勾引。
何应晟眼睛一暗，不自觉的对他施以最大的警惕。
“哥，你还没有来得及认识我就要开始否定我了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呢？像你说的，‘被养坏的’还是‘喜欢刺激的’？我们之间的对话才多少句你就开始判断我的为人了？”成仕垂眼，双肩微微颤抖。
何应晟忘不了成仕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充满了委屈、倔强和伤心，他毫不怀疑自己说的那段话对少年划出了无法弥合的伤口，可是还坚实战斗着的理智告诉他，那些都是骗人的。
直到他们从成家出来坐上车，何应晟还紧拧着双眉旁若无人的思索着。
“应晟——”
“啊？”他下三白眼中一瞬间迷茫。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何军担忧的看着他。
“没什么。”何应晟双手相叠放在大腿上上身后倾。
“你那叫没什么？我都叫你几声了都没见你搭话。在想公事，还是私事？”
“公司里一点小事。”他敷衍道。
“既然回家了就别把公司里的事待会来，想都不要想。”何军低咳一声，问道，“刚才我问你，你觉得小仕这孩子怎么样？”
“小……”何应晟右手食指与拇指相磨着，假装漫不经心道，“还好。”
“小仕这孩子看起来挺乖巧的，但这些年他还是惹出了不少乱子，成家现在只有一个老爷子撑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好就走了。别看你成爷爷一整天都在弄他的那些花草，但心里边的焦急我还是知道的。”何军望着窗外的风景，想起了自己的光辉岁月，“小仕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想着以后说不定那小子能改变一点，多替他爷爷分担一点。以后少不得需要你的帮助……”
何应晟摸上袖口，点点头：“我知道，爷爷。”
“其实，小仕小时候真的挺乖巧的，胖滚滚的身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哪知道……”何军欲言又止。
何应晟沉默几秒，还是有些在意，主动问道：“什么？”
何军看了他一眼，一想提到：“说起来那时候你已经走了。小仕小时候你也知道被他爷爷养得白白胖胖，小仕读小学的时候他爸生病没了，你成爷爷一门心思放在了公司上，小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跟着家里的用人渡过，所以……”他轻轻叹了口气，“小仕被发现遭受校园霸凌的时候，成老爷子才会那么气。”
“校园霸凌？”何应晟坐直身子，双肩紧绷，心里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滋味。
“你别看小仕现在看起来挺活泼的，但是小时候他很胆小，说来也是，家里常年没个亲人在身边，受了欺负不敢跟别人说。听说成老爷子那天在国外，自己助理打电话告诉他这消息的时候，当天晚上他就下了飞机，提着刀就去了学校。后来听人说，小仕受人欺负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年……”
何应晟感觉喉咙堵上了一块大石。
“不光是同班学生欺负他，还有高年级的学生找他拿钱。更过分有一次，小仕被人叫出去，在厕所里被人扒了衣服裤子让他去吓女同学，这哪是小孩子能做的事啊！”何军越想越心疼。
“为什么？”何应晟捏着拳，“为什么要欺负小……成仕？”
他想起小时候的成仕，白白净净，圆圆胖胖的小子，他不能想象小成仕被人欺负而害怕的不敢说话的模样，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为什么会遭受那些？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何应晟十分清楚心里力度怒火有多旺。
“小仕小时候吃的多，难免块头就比较大，小孩子欺负人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就算有理由也十分简单：就是胖。”
何应晟咬着牙，按捺住内心的暴戾。他想起之前成仕说的：哥，你还没有来得及认识我就要开始否定我了吗？
是的，他不能否认，在见他之前梁俞的那番话确实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再不用说他们相识的方式太过戏剧性，更是让他心中的那个成仕取代了真人。
是他错了。
成仕的那一眼又浮现在他眼前。
“从那以后，你成爷爷开始将重心放在小仕身上，哪知道——他心疼小仕我理解，所以也知道小仕现在的性格跟他的遭遇和成老爷子补偿性的溺爱分不开。我想着小仕现在还在读书，但是以后他要承担起成家那么重的担子，少不得需要你的帮助，阿晟……”
“我知道了，爷爷。”不同于之前的敷衍，这一次的何应晟十分真心。
何军听见他的承诺也放下心了。
“还有一件事……”说起来何军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那个女人的事我也已经查清楚了。”
何应晟眉头一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的新后妈是个蠢的，我会让人看着她。”
何军若有若无看向身后的另一辆车子。
何应晟陷入座背，他双唇开合道：“她的死又跟谁有关？”
“放心，他们还没胆大到杀人的地步。”何军握拳抵住嘴咳了声，像风干的腊肉的脸上闪过与自己孙子相同的戾气，“若真有关系，他们哪能进何家的门。”
——————
成仕耳畔听见牙牙的叫声，他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空旷的地上，天上下着雨。
他奇怪的伸出手，掌心凉凉的，自己穿着白色短袖，牙牙变小了数倍，俨然是小时候的样子，它歪着头看着脑子凌乱的成仕。
他在做梦？
成仕站起身，脚下是一汪小水滩，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四周雾蒙蒙一片，可见度只有半米远。
汪——
牙牙又冲他叫了声。
成仕蹲下身子将他抱进怀里。
他是在做梦，成仕撩起刘海，努力辨认方向。他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直很安静的牙牙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前方，成仕若有所感停住脚步。
汪汪——
牙牙从他怀里挣脱，欢快甚至称得上是兴奋的摇起尾巴跑进迷雾中。
牙牙——
成仕双手在嘴边成喇叭状唤着它，但只听狗叫声停在一个地方，那地方离他很近，但成仕就是看不清。
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让他停在原地，连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牙牙——
他的呼唤声中带着颤音。
狗叫声在向他靠拢。
成仕红着眼睛开始后退。
双方进入一种默契的对恃。
迷雾渐渐散开，成仕看见自己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双鞋，鞋面是毫无美感的涂鸦。
他瞳孔一缩，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迷雾中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紧紧握着一把小刀。
“小仕——”
成仕醒了。
有那么几秒，成仕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恐惧，当发现自己在卧室时，成仕颤抖着手覆上自己的脸，在无数次的深呼吸中平静下来。
——小仕。
那个人的声音幽冷，明明触不着的东西成仕却在听见的那一刻遍体深寒。
成仕整个人像被浸泡在冰块里，颤抖着颤抖着出现了幻觉。
他拿出手机，乱拨打了一个号码。
“嘟嘟——”长时间的忙音后，一个克制着自己恼怒的声音拨开了缠绕他的恐惧。
“喂？”
成仕目光逐渐清明，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才发现另一边被他吵醒的人是何应晟。
“晟哥，我做恶梦了……”成仕此刻的脆弱真真实实，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那边安静几秒却没有挂断电话，成仕拿不准，但还是继续道，“哥，我能来找你吗？”
☆、第 10 章
成仕听着耳畔对方轻柔的呼吸，等到那句“不可以”说出来后他并没有失落。
“那我们聊聊天也可以。”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成仕看了眼时间，毫不在意说道：“近四点了。”
何应晟才睡下不久，被人这样吵醒没有开骂已经算好的了，他碍于内心对成仕的一点愧疚听着那边的胡言乱语，大半夜听着别人的梦境。
“晟哥，我做了一个梦，四周都没人，我走了很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哥，你做梦了吗？梦里有我吗？”成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讲话，“哥，你不要挂断，我们聊聊天好吗？”
何应晟揉着眉头，想着的是何军对他说的那些事，对成仕的纠缠总的有点不自在。
“聊什么？”这算是他最大的让步。
“什么都好。”成仕咧嘴一笑，像个得了小红花的孩子，“哥，你交了多少女朋友？”
何应晟太阳穴一突：“不记得了。”
成仕点燃车，动静传到电话那头。
“你现在没在家里？”
成仕启动，语调活泼：“没有，在车上。”
何应晟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你——”
“嘘！”成仕笑得像只狐狸，“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何应晟拉开窗帘，注视着外边，脊背上的肌肉结实有力：“你现在开车去哪？”
“哥，是我先问问题的。”成仕转过弯。
“成仕！”何应晟整个人被这通电话弄醒，偏偏嘴下还舍不得下重话，“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可是我想见你，哥。”成仕眼睛看着黑夜中的红灯，指尖不耐烦的点在方向盘上，“我就见见你，见见你我就回去。”
鬼才会信他的话！
何应晟右手握拳抵在窗户上，一双眼睛在今夜格外的亮——被恼怒与无奈点亮的。
“对了哥，你该回答我了，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成仕，你再不回去我就打电话给成爷爷。”何应晟绝想不到脱离了幼儿园的自己竟然还会跟家长打小报告。
成仕笑眯了眼：“好啊！不过晟哥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爷爷睡眠不怎么好，晚上都好服一点安眠药才睡得下。哥，你就心疼心疼我爷爷，让他睡个安稳觉好不好？”
何应晟被逼到角落。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吸引了何应晟的注意，他凝眸一看，车灯一关，霎时间恢复了短暂的宁静，但他心里有数，因为下一秒成仕的声音就在自己楼下响起。
“晟哥——”
成仕不管他看不看得到都朝着楼上挥手，他快步走到大门口，按下门铃。
何应晟没有选择跟他的便宜弟弟和糟心的后妈住在一起，就在外面买了栋房子一个人住，平时只有清洁工来一趟，但成仕要想知道对方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对对方还抱着某些不可说的企图。
成仕站在门口，双手被冻的没有知觉。很长一段时间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哥，好冷啊！让我进去好不好？”
何应晟就站在门后，两人隔着一扇门。成仕哈着双手，何应晟揉着眉头。
“哥，我冷得没有知觉了！”
何应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如果是平常的他会怎么样？让他一个人在外边当作没听到，报警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守着这扇门是在怕什么？
咔嗒。
门打开了。
成仕像个雕塑一样什么动作都没了，他有些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投降，看清屋内的人后，成仕的一双眸子染上强烈的喜悦，他摘下自己头上的毛线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