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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太惊人,谢正衍登时就给震住了,脑子像曝光过度的胶卷一片空白。
“小、小知,你要来上海?”
“是,明天早上10点的飞机,中午就能到。”
“可是我……”
“你不用来机场接我,我会直接乘车去酒店,等安顿好再约个离你家近的地方见面,你看这样行吗?”
知乎君分明有备而来,他把一切计划得妥妥帖帖的,所要求的不过是对方一个举手之劳的首肯,假如拒绝,无情箭将正中红心,稍有良知的人都受不住那份负疚。
心理战的胜者要么脸皮厚如城墙,要么肚腹黑若玄潭,谢正衍两头都不占,他只有个妇人之仁的书生脑和优柔寡断的小家子气,知乎君轻飘飘一枚糖衣炮弹就成功将了他的军,他没办法也不敢拒绝这个要求,因而又在错误的道路上大大跨出一步。
他实在太蠢,尽管读过成百上千本有关爱情的小说,但并没能化书本知识为精神资粮,竟不懂拒绝求爱也是桩你死我活的较量,参与者分上中下三等:上等的明智者会执慧剑断情丝,以高超的灵性劝化说服,超度对手解脱自己;中等的理性者也能快刀斩乱麻,且不问对方下场,但求自己全身而退;只有下等的愚钝人士才会拖泥带水缠斗不清,一时软弱一时怜悯一时贪心一时侥幸,非弄到杯盘狼藉的难收境地,害人害己。
谢正衍恰恰流于末乘,把一个本可以化险为夷的关隘生生拖成两败俱伤的劫难,业力的种子就在今夜萌芽,并迅速还施他第一波报应:既然不能令对方失望难眠,就只能换自己彻夜惊恐。
第26章 见面
第二天下午三点,谢正衍在鲁迅公园门口跟知乎君碰面,虽然知乎君事前再三强调约个离他住地近的地方,但他不忍心让刚放下行李的人忍饥挨饿跑远路,就把见面地点定在了知乎君下榻的酒店附近。
他们早在网上交换过照片,对彼此的外表有大致概念,会合后都一眼认出对方。知乎君比谢正衍稍微高一点,骨相匀称体貌端正,浓眉大眼国字脸,算不上英俊,可稳重憨厚是显而易见的。他欢欢喜喜跑到谢正衍跟前,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站在风口上,多冷呀,那边街上有营业的餐厅,我们随便找家躲躲风。”
边说边抓住谢正衍手腕大踏步前进,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遍,姿态极其轻松自然。谢正衍慌张势煞的被他牵着,一路走得突突顿顿,到了人多的地方到底使劲挣脱开,畏忌得犹如逃避狼犬的野兔。
知乎君好像浑然不觉,浏览着对街的饭馆店招,用宠爱的语气问:“有中餐日料火锅泰国菜,你想吃哪个?”
这一片都是人均消费300以上的中档餐厅,厉行节俭的谢正衍从没光顾过,听到征询只说:“你决定好了,我随便。”
“那就由我做主咯。”
知乎君开心的领他走进其中最昂贵的泰餐馆,点菜时挨个指着菜单上的招牌菜征求谢正衍意见,只要听他说“行”便立马敲定,就这么一口气点了十几样。谢正衍见一份咖喱大肉蟹要价320元便背如虫咬,他今天只带了1000块现金,银行、卡和手机钱包都空着,而这顿饭钱显然已大大超标,待会儿该拿什么结账?
心悬着,饭也别想踏实的吃,每上一道菜知乎君总是先让他品尝,劝他夹了满满一盘菜肴,可半天也没消下去。大概是他心神不宁的表情太过外露,教知乎君瞧出端倪,忽然按铃召唤服务员前来结账。
谢正衍惊讶:“你干嘛才开始吃就买单?”
“我想快点拿发、票刮奖啊。”
知乎君明朗嘻笑,等服务员走近已掏出钱包,谢正衍反射性制止,来不及把脸打肿就急着充胖子:“你来上海旅行应该我请客……”
知乎君正色打断:“可再别说这种话,以后跟我在一起都不许付账,最好别让我看到你的钱包长什么样。”
说到话尾,他配合偷笑的女店员露出微笑,潇洒利落的刷卡买单,接到发、票后分几张给谢正衍,说让他试试手气,还特地附上一枚一元硬币作为工具。
谢正衍刮到第三张,露出“50元”的获奖码,腼腆带喜的将奖票交给知乎君,知乎君的表情如同中了500万巨款,连声夸他运气好,马上往他盘子里夹了一只大虾。
“小笛你真厉害,我刮了这么多年,连5块都很少中呢。就冲这50块大奖你也得多吃点。”
谢正衍高兴之余回过神来,明白知乎君是怕他为买单的事纠结,有意提前结账好打消他的顾虑,一方面又用刮奖来让他放松心情,真可谓用心良苦。
小知本人跟二次元一样细心周到,他这么体贴入微的照顾我的情绪,我却一心想着如何敷衍他,太恶劣了……
负罪感涌上来,喉咙通往胃的路径便堵塞了,手里的筷子也好似两根灌满水银的钢筋,坠得手腕酸沉,整个进餐过程都举轻若重如啖铁丸,白白辜负了满桌的肥醲甘脆。
饭后,他领知乎君去逛外滩和南京路,沿途介绍风土人情景点名胜,遇到不清楚来历而知乎君又感兴趣的景物,便不厌其烦的上网查找,非替他弄明白不可。他就这样一丝不苟又臻臻至至的恪尽地主之谊,强迫自己不停解说陪聊,恨不能除向导外再兼任跟班杂役,好还清欠对方的情。
他的行为适得其反的助长了知乎君的信心,当华灯高照,他们并立在观光游艇上欣赏沿岸的火树星桥,气氛和谐融洽还有一些些儿浪漫,知乎君便抓紧时机谋福利,温存央求:“小笛,今晚能陪我住酒店吗?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见谢正衍面露戒惧,随即补充:“我订的是双床房,你放心,我只想和你聊天,不会对你做别的事。”
可纵使如此,谢正衍也不敢应允,别看他方才言笑晏晏百般殷勤,内里却如五花大绑般难受,因为知乎君看他的眼神太灼烈,仿佛一团燔燃的火苗吱吱舔着他,他本人可能没有邪念,但身陷情网的男人,理智脆弱得如同中东各国协拟的停战协议,压根不保险。自己已经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怎敢以身犯险,去涉那可以预见的雷区?
“不行,小知,我家里还有小狗,我得回去给它喂食喂水。”
拒绝后又怕对方失落,马上补喂一勺安慰:“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早一点见。”
这只是漫长面基的第一天,其后两天更是度日如年,谢正衍明显感觉到知乎君在极力制造机会跟他单独相处,在公园、小路、冷清的咖啡店,只要是人声稀少的地方对方的热望便像注入催化剂飞快膨胀。他的身体是规矩的,目光却早已似脱缰野马在谢正衍身上奔驰,他当然无恶意,可炙热的气息、不由自主粗重的呼吸都如同敌军压境一般给谢正衍制造出莫大的危机感。蹐地跼天的防范,又不能露出一丁点反感的痕迹,如坐针毡的难耐,还要假装欢洽的谈天说笑。
他没有强者的承受力和自控力,精分在他不是轻巧手腕而是要命煎熬。现在他更确定自己非但不能对知乎君产生超友谊情感,还很排斥与他近距离接触,尽管从心底里拒绝使用“厌恶”这个词,可他的身体就是如此诚实的做出反应,分秒不歇的提醒他尽快离开这个男人,否则不久即会窒息。
第三天晚上他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比完成六天创世壮举的上帝更觉疲累,倒床体验几分钟瘫痪病人的状态,然后腹热肠慌的爬起来打开扣扣找救兵。
“阿茗怎么办,知乎君还想在上海呆三天,可我坚持不下去了,他给我的心理负担太大,再跟他面对面呆三天我一定会疯掉。”
紫茗倾国正沉迷网游,念着素日情分才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接见他,听他小白菜+祥林嫂似的啰嗦叫苦,不耐想必已写满整张脸,可惜受屏幕遮挡,没法震慑那个没眼力见的小男人。
“小笛你跟我急有什么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只能靠你自力更生开展自救。看在我们是好朋友,我再教你最后一招吧。”
谢正衍洗耳恭听,果真因那压箱底的绝招豁然开朗。
“要让追求者知难而退,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对两个人的未来失去信心,你不想直接拒绝伤他颜面,那就自我牺牲一下。去他跟前装穷卖惨,说你家如何如何穷,负担如何如何重,他跟你在一起半点好处捞不到还会跟着吃苦受穷。在对待经济问题上同性恋和异性恋没什么差别,有的反而更势利,知乎君看样子蛮现实的,你用这个办法八成会见效。”
这无疑是最厚道的分手策略了,所损伤的不过是一己颜面,谢正衍跟世人一样也脱不了虚荣心樊累,但拿来跟良心和安危做比较也会立刻靠边站。而且他根本不用撒谎伪装,因为对他而言穷困简直俯首皆是信手拈来,足令家境小康的知乎君惊耳骇目。
夜里他拿出备考的精神头儿充分准备一番,次日清早跟知乎君碰面后对他说想临时取消原定计划,带他回自己老家看一看。知乎君喜出望外,忙要到超市为谢家长辈买见面礼,谢正衍阻止,说父母都不在家,自己也不希望他为此浪费钱。
知乎君家教良好,不能赞同此种说法,笑道:“小笛真是的,就算伯父伯母不在,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能空着手啊,至少该买点水果,等他们回来吃也好。”
“不用,我说是浪费就是浪费,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谢正衍的坚决先给知乎君镀上一层疑问,等来到那条穷街陋巷,看到谢家破瓦寒窑般的老屋,他先前的惊喜都被破弄堂里刮来的寒风吹散,惊讶的东睃西觑,可能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忆苦思甜的老电影里。
谢正衍感谢冷风能给自己的脸降温,一想到即将摆脱情障,羞耻也化为坦然,平静的问知乎君:“我就是在这儿长大的,直到大学毕业后才一个人出去租房子住,你大概从没见过这么简陋的住房吧?”
知乎君拘窘强笑:“沈阳前些年也挺多这种房子,这几年拆得七七八八了。”
谢正衍笑了笑:“在上海,像我们家这样的就是标准的社会底层贫民,附近菜市场的菜贩有时都会讥笑我们,说我们住的屋子还比不上他们乡下的猪圈宽敞。”
知乎君无措陪笑,面如浇蜡僵硬不堪,谢正衍满意他的反应,但又觉得扎眼刺心,快速扭头跨进院子,知乎君急忙跟随,不留神踩到水泥地上的凹坑,几乎单膝跪地。
谢天德正要出门买菜,见侄儿带朋友回来,高兴的迎他们进屋。知乎君被安置在小碳炉边,抬头便是几乎压顶的木楼板,那上面有几条鞋带宽的缝隙,能望到屋顶天窗上洒下的白光。谢正衍注意到他在短短几分钟内五次仰面扫视那些楼板缝,神情从最初的错愕渐渐转化为不安,估计对这座破屋子的坚固度深表怀疑,怕那呲牙裂嘴的楼板会突然垮塌砸中脑袋。
为了进一步加深他的忧疑,谢正衍等二叔离开以后邀请他上楼去看望奶奶。他们一前一后攀上那古栈道般狭仄的木楼梯,掀开楼板盖,一股混合酸腥味的粪便臭气呛得人直发昏,谢正衍知道奶奶又失禁了,让知乎君先下楼等待,自己去厨房舀来一盆热水,端上楼为奶奶清洁擦身,垫上尿不湿,又更换过衣裤,收拾干净后再招呼客人上楼。
奶奶躺在褥子上,褥子铺在地板上,她在这屋里的床铺早在她彻底糊涂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