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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衍在这种人均使用面积极其有限的办公条件下，幸运的捞到了一个两面背墙的角落位置，平日里虽然出入不算方便，但能够在上班时间安心聊个扣扣刷个网站，读个剧本看个文，不用担心王大膘随时心血来潮时猝不及防地突击检查。
虽是个高效摸鱼的风水宝地，但每到午休时间却会变成修罗场——近在咫尺的微波炉把隔夜饭菜烹蒸出一股子难以忍受的世俗烟火味，从生理和心理上不断提醒他，头悬梁锥刺股拼得个985高等院校毕业生的身份，最终却仍沦落到这么个毫无前途的小公司的残酷事实。
狭小拥挤的办公室里不存在私密空间，唯一一间所谓的会议室，这个时间段通常也横七竖八躺满午睡的同事。房间外的楼梯间内虽然堆放着七七八八的杂物，但还算安静，被谢正衍悄悄开发成工作时间里休息打盹，躲避喧吵，放空自我和处理私人电话的重要场所。
他找了个台阶坐下，将泡面搁在身旁，接着迫不及待掏出手机。连日来一直负责为一些三无产品编写广告文案，上班忙到飞起，下班累得倒毙，无暇关注二次元，他早已像网瘾少年一般心痒难耐了。这份强烈的八卦意识是每个中抓ER都难以克服的，因为网配圈本是微缩版的娱乐圈，一年到头风起云涌瞬息万变，即使遇到风平浪静的日子，也会有好事者千方百计登坛做法掀起波澜，假如有人隔一段时间不混圈，再关注时必会生出“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的喟叹，只有随时随地紧跟时事方不落伍。
谢正衍深信，在他“闭关”的数天当中，圈里一定有不少有趣的新动向，果然，当他用混圈专用号登陆□□，手机就被一波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震得差点死机。
作为一个已经混出一点存在感，正处于上升期的新人CV，被各大剧组不分日夜的催债已是家常便饭，对无论何时打开扣扣都能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的状态也见惯不怪，但今天这种山呼海啸的热闹劲却俨然在搞中抓大联欢，让他不由得纳闷。
顺手点开消息数最多的几个剧组群，各种乱七八糟的字体和五花八门的表情包在眼前川流而过，叫人目不暇接。大学时接受的速读训练这时正好发挥作用，两分钟内他已通过“三更”、“必硬”、“潇潇雨歇”、“一代暴君”、“春风不解伊人愁”、“模仿”、“炒作”这几个高频词汇大致抓住这拨八卦狂潮的源头，内容可以用一个长句概括：
三更弦断和一个叫“潇潇雨歇”的新人攻音合作了一部名叫《一代暴君》的古风剧，文粉强烈吐槽，认为主役攻应由有求必应担纲，事后潇潇雨歇私自翻配了有求必应的代表作《春风不解伊人愁》以求自炒，舆论认为这一举动是由三更幕后教唆，由此引发混战。
谢正衍之前曾多次跟“潇潇雨歇”同框，知道是与自己同期入圈也酷爱跑龙套的新人攻音，声线戏感都不错，是多位资深士大夫口中的潜力股。而三更弦断和有求必应这两个耳熟能详的中抓台柱自不消说，帝王攻、女王受专业户忽然为一个小新人两军对垒，这在中抓这条“戏剧长河”里也是不可多见的鸡血剧情。
强烈的好奇心油然而发，他顾不上吃面，点开YS和2区观看相关热帖，同时将声嘶力竭呼喊他无数遍的紫茗倾国从一众等候回应的扣扣名单里接出来。
“对不起阿茗，工作太忙没时间上扣，这几天有什么新料吗？”
紫茗倾国反馈比弹簧迅速，打字前先飞来两个喜大普奔的表情：“小笛你失踪得太不是时候了，错过一场直播好戏~”
“没办法，任务太多挤不出空上网，今天总算能喘口气了。你快说都有啥大新闻，别卖关子。”
“哈哈哈，三更那个烂菊花跟硬聚聚杠上了，群里的妹子们正在做总结，我截图给你。”
网配圈内三天一小撕，五天一大撕，屁大点事也会因八卦党们的唾沫注水成又臭又长的厕所读物，再加上粉黑下场搅和，往往枝节丛生头绪莫名，到这时要左右舆情就全靠各方的公关小组比拼喉舌了。紫茗倾国及以她为核心的数十个剧评八卦掐架党们都是三更弦断的死忠黑，为唱衰挑掐坚持不懈的奋斗打拼，去年专门成立一个扣扣群做为根据地，无差别搜集三更弦断的黑料分门别类整理成册，日后再相准时机场合抛出，以达到打击敌方、发展同伙、洗脑路人的战略目标。
“我早说三更这贱婊混圈离不开男人，以前一直绑着秦广陵卖腐，前年秦疯子退圈，他落单后人气也下跌不少。今年终于耐不住菊痒找了潇潇雨歇这根新黄瓜，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开炒CP。谁知潇潇雨歇也是个想红疯了的low逼，看到有人说他不如硬聚聚，就顺杆子顺趟的玩s，直接惹毛应粉，这下裤裆都被撕穿了。”
“这样啊，那三更那边啥反应？”
“三更是白莲花培育专家，自然不会公开出面咯，但他的尿性大家都清楚得很，为了保自家小狼狗背地里不知怎么给硬聚聚插刀使绊子，硬聚聚刚才挂了个退剧微博，说要退掉最近接的所有广播剧呢。”
紫茗倾国整理的截图也包含有求必应的退剧公告。
“今天还是有求必应
今天10：06来自 iPhone 6
我报名参加了明年的《super男声》，接下来的半年要闭关练歌，没交音的剧组速度换人，不要等我。”
《super男声》是一档音乐选秀节目，圈里人都知道有求必应自小怀抱歌手梦，数年如一日磨练他那把宛若天籁可惜五音不全，有着如断臂维纳斯一般缺陷美的嗓子，百折不挠的于类似节目中穿梭出没。可是往年他参赛归参赛，并未专心致志到中断网配事务的地步，眼下如此这般估计真是为三更弦断所逼。
谢正衍无意深究聚聚们的恩怨，但有求必应是《谎言》的主役攻，突然闹妖，让他不由得担心起这部剧的存亡，手心里很快浮出一层冷汗。
“阿茗，你说有求必应要是退出《谎言》剧组怎么办？这剧会不会就这样黄了？”
紫茗倾国发来一个感叹号，安慰：“放心，我估计他不会搞一刀切，应该还是要酌情对待的，乌白凤跟他关系很铁，他不会坑她的剧。”
“话是如此，可凡事都有个万一，要找人顶替他可不容易。”
“嗨，你干嘛操这份闲心，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部剧坑了，你也还有别的剧可以配啊，要是觉得手上债太少，我可以帮你接，要多少有多少。”
中抓做剧的比听剧的多，男CV根本不愁销路，可是又有几个剧能和《谎言》这种卡司炫目原文血红，尚未发布已有大爆迹象的大制作相比？一旦错过，只怕等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类似能让人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谢正衍闷闷不乐，便无心观看紫茗倾国豪情万丈的讨婊檄文，稍事敷衍后作别，那碗溶成粉团的泡面也倒掉没吃。晚上跟知乎君聊天时说到这事，老练的“男朋友”建议他静观其变，别贸然去找乌白凤打听情况，那样会显得姿态不好看。谢正衍觉得他的说法很有道理，只得耐心等消息，郁闷中，倒也意外的撞到一些好彩头。
这天刷微博，他看到翻唱圈当红大咖玉生烟在重金求购新专辑的词作，他一早便很喜欢这位大大的歌，每当听到他那寒蝉凄切，千回百折的文艺曲风就有动心伤情之感，以为对方定与自己志趣相近。见状，便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意连夜挥就六首歌词发到指定邮箱，目的是向偶像聊表寸心，能不能入选倒不重要。
出乎意料的是，隔了三天竟收到玉生烟回复，不但热情洋溢的夸赞他文笔雅致堪选头第，还主动求要联系方式，以做进一步沟通。
谢正衍喜出望外，和玉生烟在扣扣来了番彻夜长谈，越发觉得对方不仅人靓歌美，才华见识也比平日网上所见到的更为不凡，不禁由衷倾倒拜服。而玉生烟看来也颇欣赏他文学方面的才气，直言想与他做个谈诗论道的文友，又说自己扣扣微信里都是些业务人员，一般不爱使用这两种社交工具，希望谢正衍弄个专用微博，以后就在那里联络。谢正衍一一照办，第二天便申请了一个小号，玉生烟果然姗姗驾临，与他在那小号上你来我往的探讨诗词歌赋文化艺术，用肉麻的矫情文字表达各自的审美情调，有时也做一些古体新体的小诗相互唱和，词句都很腻歪暧昧，比如：
“一层薄薄的单衣，撕破了，就是海。雪白的玉兰，守住了陆地上我的忧伤。因为那一次与你在水下肌肤和青春的撞击，点亮了我内心的悸动与原罪……”
“有时我躲在树丛里，日以继夜研究香气，将我所有的爱与一点点放肆，揉碎，掺入给你的香水瓶，以此诱惑你麻醉你，让你坠入我的怀抱……”
“春事阑珊镇日阴，梦中消尽断肠吟。我心正是桥边柳，不遇东君恨不深……”
……………………
像这种本人认为是以文会友，旁人瞧着却像聊骚调情的交流，每天都要耗掉谢正衍一两个小时业余时间，却由于文艺细胞的活跃乐此不疲日日不辍。
玉生烟对他赞不绝口，不久寄来一件礼物——今年流行的卡地亚18K玫瑰金锁骨链。谢正衍生平第一次收到如此昂贵的礼物，吓得汗流浃背，慌忙联系玉生烟欲要退回，玉生烟却爽朗的说：“小笛你干嘛这么客气呢，我难得遇上你这么有才华的朋友，以后还有很多事想求教你呢，你只当这是我提前给你的谢礼，要是坚辞不受就是瞧不起我了。”
一席话说得谢正衍受宠若惊，千恩万谢收下大礼，更忠肝赤胆的做玉生烟的脑残粉，一有灵感便琢磨佳句，打算为偶像谱写更多精美歌词。
就这样享受了半个多月的好心情，到了月底，运势开始走下坡，让他悬心的《谎言》制作问题终于有了定论。
第7章 换人（2）
“哑笛，你现在有空吗？想跟你商量件事。”
看到在好友栏里蛰伏多日的乌白凤发来这条含义不祥的消息，谢正衍的心凉了半截，深呼吸强行镇定一下，敲出两个字：“请说。”
乌白凤斟字酌句，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可能正打了删删了打，半天没见蹦出个屁来，等到谢正衍已左磨右蹭如坐针毡时，才发来一行试探。
“哑笛啊，我其实想问问你，《谎言》这个剧你看了剧本和人设感觉怎么样？喜不喜欢？”
谢正衍连忙噼噼啪啪迅速打字回应：“喜欢啊，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故事和苏黎这个角色，收到剧本以后马上补了原文，还搜了很多文的长评来看，以便体会原著粉对角色的观感，用来充实自己的表演。”
“……我能感受到你的用心啦，毕竟我也是文粉，也对这个剧抱有很大期待……”
乌白凤看上去一派真情实感，软言细语的样子稍微安抚住谢正衍忐忑不安的情绪，以为事情不比自己设想的糟糕。
可惜转折仍不管不顾的来了。
“我很希望能与你合作，但是前些天的事情你大概也有耳闻，我目前的处境特别艰难。”
谢正衍焦虑探问：“是为应聚聚退剧的事吗？”，他异常小心，怕暴露自己曾经关注八卦，还特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我这段时间三次元很忙，昨天才听别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