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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好久不来了呀。”
苏峻平本来只打算在门口问声好就了事,可当他睁大眼睛看到了那个笑得灿烂的老人,脚不听话的拐了进去,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竹椅上喝茶了。
茶叶是粗茶,很苦,但是苏峻平面不改色的灌了好几大口:“最近我有点忙,奶奶你身体好吗?”
“好,好,一切都好。现在小囡读书辛苦来,我这种老太婆才是最轻松的嘞。”
“店里生意怎么样?”
苏峻平转头看向门口一层一层的糕点架子,上面已经剩的不多了。
“好着呢,好着呢。”奶奶站起来去拿点心给他吃,苏峻平忙说不用,可她已经拿来了。老年人有些地方像小孩似的固执,强硬的让苏峻平吃,苏峻平吃了些,剩下的打包放进书包。他又无所事事的打量了会儿亮堂的店铺,垂下眼睑去玩自己的手指。
苏峻平:“奶奶,陈……阿霖呢?”
“囡囡去市场买绿豆了,马上就回来——”她忽然眯起眼一指,“喏,这个像伐?”
苏峻平走到门口一看,正是陈一霖。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几秒陈一霖朝他点了下头,苏峻平侧开身让他把绿豆搬进来。
天气逐渐热起来,陈一霖只穿了件薄薄的灯芯绒衬衫,他弯下腰的时候脊背突出来,形成一道优美又惊人的弧度。他离他挨得很近,苏峻平只要一伸手就能摸上。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他把手掌按了上去。
几乎是同时,陈一霖仿佛被灼伤似的一抖,他立马缩回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陈一霖只说自己去洗豆子,推开后门走了,苏峻平又坐在椅子上和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
那是个泛着蟹壳青的阴天,云朵重的快要掉到鼻子尖,苏峻平昨天就睡得晚,靠在竹椅上不知怎的眼睛酸的不行,眯着小憩了会儿。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是陈一霖一件灰蓝色的运动服外套,已经有些许褪色了,不过还是很耐看。
他盯着衣服发了许久的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竹椅格外的舒服,蜷缩在里面就骨头懒懒的不想出来。
还是一声轻微的“哗啦”拉回了他的神智,后门没关紧,那是陈一霖泼水的声音。
他推开后门,里面有个院子,本不算小,可放满了扁担,竟一时难以落脚。院子两头扯着根麻绳挂衣服,一件驼色的衬衫挂在那儿随风飘荡,被吹得鼓鼓的,像一面漂亮的小旗子。陈一霖蹲在那下面,洗豆子。
苏峻平小心的走过去,不发一言的蹲下,过了片刻才把手伸进竹篓里,竹篓外面套了个装水的铁桶,水冰凉冰凉的。冰凉的还有陈一霖的手,陈一霖在那边拨弄豆子,苏峻平不小心碰到了,只觉凉得惊人,在他哆嗦的瞬间被陈一霖一把抓住了手,他反倒不哆嗦了。
陈一霖没有抬头,专注的盯着支离破碎的水面,轻声说:“小峻,对不起。”
苏峻平抬头看他。
“我说话太伤人了,当时我心情不好,拿你来发脾气了,对不起。”
说完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掌。
苏峻平半响没吭声,陈一霖那点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一点瘪了下去。
他觉得空气逐渐沉重起来,变成了实质的砖块,囤在他胸口压得呼吸困难。他当时说完就后悔了,后悔的要死。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弄懂,他失望的不是苏峻平,是他自己。苏峻平天生就该是那样子,又跳脱又开朗,好像站起来就能摘到太阳,他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那点没来由的情绪,失去理性,冲动又盲目,好像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那不是他的生活方式,唯有一丝不苟的生活才能支持他的人生。
为什么要问这么尖刻的问题呢?
他在这一个礼拜里翻来覆去的咀嚼这个问题,只觉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却痛苦的找不到出口,顶得他心口发疼。
苏峻平还是没有说话。
陈一霖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内心被巨大的恐慌所淹没,他抓着苏峻平手腕的力道越来越松,最终彻底松开,滑到了桶底。
苏峻平就在那刹那间伸出小指头勾住了他的尾指。
“我很生气的,”苏峻平脸上神色淡淡的,语调里有种难得的平缓温柔,“我当时特别特别生气,他们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女人什么都不要的家伙,没关系,反正他们就那点脑子,可是你也不相信我,我很生气的呀。”
他说完扁了扁嘴,看上去有一丝委屈。
陈一霖歉疚的不得了,抱住他的脖子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苏峻平任凭他抱着,继续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脾气要是好一点,坐下来谈谈就没这么多事了。到现在还像个小孩子,整天打打杀杀,傻透了。”
苏峻平去撩他的头发,看见耳后的小痣,在这阴天像是吸了水汽颜色越发的深,深的快要坠下来,轻轻一碰就能落到手心里。
这么想着,他去摸了下他的耳后,陈一霖抖得很厉害,不过没有动,很听话的随他动作。
苏峻平说:“我也有错,对不起。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吧。”
陈一霖说好。苏峻平一下子大笑起来,笑到一边忽然像被掐住脖子似的神情扭曲,陈一霖连忙问怎么了,苏峻平咽了咽口水答道:“脚麻了……好痒。”
陈一霖赶紧把他扶起来,坐到椅子上活动一会儿双脚,这才缓过劲来。眼看着差不多到上学时间,两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出了门。
王文杰到教室就发现这对前桌奇迹般的好了。苏峻平以一种讨人厌的距离黏在陈一霖身上,陈一霖微笑着也不介意。
他啧了一声,越发对陈一霖的神通广大感到佩服。
周日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那段时间正好在复习《红楼梦》,说到林黛玉进贾府那段。王文杰对于这类古典小说毫无兴趣,没听一会儿倒头就睡,睡之前他看了一眼黑板,上面写着:
来得病态,去得马虎。
这句话针对的,是宝玉摔玉佩那一段。
☆、第二十六章
五一仓促而至,仓促而走,还没怎么享受假期就迎来了连读的日子。
高二那栋楼正好在高三对面,他们趴在窗口哭嘤嘤的痛骂学校的时候,发现隔壁时常响起考试铃声,大家看着不能更惨的高三,越发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五月一过就是六月,过了黄梅雨季节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了。苏峻平被他妈耳提面命,考得还不错,考试后那半个月的课也就不这么讨人厌了。
紧接着暑假到来,陈一霖依旧去打工,这次找了个电影院的。电影院工资不算高,但有高温费的补贴,也不少。苏峻平黏着他,拜托陈一霖帮他争取了一个名额,可惜站立式服务太过辛苦,他干了一个礼拜就不干了。
期间苏文还带两个人出去玩过一次钓鱼,美名曰男人的浪漫。他们俩都对钓鱼一窍不通,陈一霖还算安分的,人家让他怎么弄就怎么弄,苏峻平在网上补了三天的速成知识,因此总想露一手,趁人不注意就开始瞎捣乱,第一次被咬掉了鱼饵,第二次被扯断了鱼线,第三次……第三次陈一霖喝住了他,这次算完。
陈一霖似乎天赋不错,头一次就钓上一条一斤半的草鱼,苏峻平钓上些不知名的小鱼,一看就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那种,他十分郁闷,还是陈一霖安慰了他好一会儿。
晚上端出鱼时,味道很好,也许是自己钓的原因吧。陈一霖的草鱼被烧成烤鱼,从侧面劈开,两面扁扁的鱼脑袋放在铁盘子里,上面浇上了大把的豆豉和红辣椒,下头埋了白菜杆子、老豆腐和事先在烤箱烤过的土豆条。苏峻平的小鱼被烧成豆腐鱼羹,那小鱼虽是其貌不扬,可味道特别鲜美,他觉得自己挽回了颜面,晚饭吃的特别开心。
吃完饭他们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预备睡觉。可是两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苏峻平,他拉开玻璃门,搬出椅子,烧了壶热水,两人坐在阳台上聊天。
浙江多山地,那地方四面环山,在黑暗下看得不真切,同天空融为一体,是泼墨似的大块大块的墨蓝。天上有星星,却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月亮大得吓人。乡间的晚风极其柔软,像猫尾挠过似的舒服。
多年以后,陈一霖再回想这次旅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话题让他们意犹未尽的聊到两点钟,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能回忆起这里的天空,青山,香甜的空气,还有苏峻平在月光下发亮的侧脸,这段回忆,帮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那是心尖上的快乐。
暑假转瞬即逝,还没怎么好好享受,就迎来了开学。高三了,开学提前半个月,再来一场考试。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杀千刀的考试,到了千盼万盼的运动会。升级为高三,这是他们最后一场运动会,因而热情分外高涨。
先是入场式的服装。本来的预想是搞几套英国美国的制服,穿上去笔挺笔挺的格外气派,可惜网上没找着,找到了的也贵的吓人。然后再争玩splay,可是十一班良莠不齐的苗苗们,s大头娃娃才比较保险。最后吵来吵去,陈一霖不动声色的在班会课叫上了谢老板,这事才定了下来。
一律蓝色小西装,男生长裤,女生短裙过膝袜,露出一段令人遐想的大腿。
那天早上,苏峻平吃着蛋饼,看着黑丝白丝,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秀色可餐。他阅遍姑娘们的腿,心满意足的吃掉了所有的里脊。
王文杰捂住他的眼睛说:“要死啦要死啦,要长针眼啦!”
原来是有个女生直接把窗帘一拉,躲在窗帘里换裙子,苏峻平直勾勾的盯着窗帘布看。王文杰啧啧两声说:“大兄弟你还在追女朋友呢,你媳妇儿要是看见该咋想啊?”
苏峻平一巴掌推开假冒的东北大爷,眯起眼继续观察,忽然被一只手遮住了视野。
陈一霖的手凉凉的,贴在他的眼皮上。
“你在看什么?”
苏峻平立马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在看喜鹊,你看那只喜鹊,长得奇丑叫声还难听。”
陈一霖顺着他的目光所向,只看到了脏兮兮的窗帘里有个隐约的人影,偶尔漏出一道缝隙。
陈一霖走过去,在女生的尖叫中把窗帘给拉严实了,对苏峻平说:“待会儿小黑板和饮水机,你搬。”
苏峻平扑过去涕泪横流的求饶,可班长大人是铁了心的,他只好上下跑了三趟搬东西,运动会没开始就气喘吁吁的。
举班牌的是班里公认的大长腿姑娘,陈一霖按照身高排在后面,苏峻平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垂下头说:“你看我热得头发都湿光了。”
陈一霖不为所动,摸了两把说:“中午去寝室洗一下。”
苏峻平心塞一秒再接再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陈一霖,发现他领带打得不标准,连忙殷勤的拆了重新帮他系好。
边打领带还边说:“阿霖你这个领带也太不标准了,像小学生系红领巾一样。”
陈一霖:“……”
苏峻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抓耳挠腮的要挽回,却一时词穷,陈一霖叹了口气,心说他就是这么个人,跟小孩似的,自己和他计较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软了,可面上还是板着。陈一霖说:“傍晚的时候,你负责再把东西搬回教室。”
苏峻平苦着脸嘤嘤嘤求饶,陈一霖被他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