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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陈一霖心里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一脚踢开水果箱,飞快地跑起来。
苏峻平拿回奶茶的时候一片欢呼声。
他早把那点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找到肖伊苓让她按照名单收钱,统一八块,一边往外走,招呼王文杰几个人去搬水果。
肖伊苓分奶茶分得差不多了,却发现他们俩没有,连忙喊住苏峻平:“哎,左护法,你和班长的呢。”
“我们俩没喝,不用算了。”
他都已经走出遮阳棚,却听见有人把奶茶一搁,阴阳怪气地说:“我才不付钱。”
苏峻平回头,说话的正是王梓峰。王梓峰虽是全班身高巅峰,不过他常年的营养不良,见用手遮阳的苏峻平正微微的抬着下巴,两道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剜在他脸上。
苏峻平抖了下眼睫毛,那抖下的满满都是盛气凌人。
他立马缩了一下,转而对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肖伊苓大喝道:“我不付钱!这什么难喝的东西!哈,凭什么他们俩就可以选择不买,我们就被强迫消费——指不定他俩在路上喝了个精光,回头却跟我们说‘我没喝,我不用付钱’!”
肖伊苓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无理取闹到近乎下贱的地步,甩出□□冷笑道:“睁大你眼睛看看,瞎啊!”
王梓峰被噎了一下,看着周遭同学的目光越发觉得脸上无光,他这么一想就彻底的撒气泼来:“行行行,这算我的错,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吧?我道歉!可是我有错,他们就没错吗?!——独断专行!买班服的时候也是,说了多少遍了民国装撞衫,撞衫,那么多人反对,充耳不闻回头就把这事儿给办了!你看看那衣服都什么质量!还和四个班撞了,要被别的班笑死啊!”
这话肖伊苓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反驳,班里有意见的不是一点两点,她也不是很钟意这套民国装。
见肖伊苓被堵上了口,他更加得意起来:“买奶茶也是!什么果饮,听都没听过,一定要去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亲戚开的呢!明明那条街上有好多有名气的老牌店,口味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非得去挑个不三不四的野鸡,现在好了,明明很难喝,又被逼着付钱——不付钱就是无理取闹!——我真是见识了你们的强盗逻辑!”
一时间班里竟鸦雀无声。
有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说:“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喝的……”立马被身边的闺蜜踹了一脚,不说话了。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别的班的远远望见,都避开了,却又不甘心,偷偷摸摸伸长脖子看这一出好戏。
“说完了吗?”苏峻平把椅子拉开,走进了遮阳棚底下,却不坐,只单单站着。
苏峻平平常一直笑,他的笑同陈一霖那种清浅的微笑不一样,他的笑是大弧度的,两眼一弯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十足一个青葱少年的模样。
可他走进来了,从阳光下一下子穿越到了阴影里,黑暗脱掉了少年的鲜嫩皮肉——这么一看少年的微笑就有些古怪了,嘴角大幅的往上提,眼睛却不笑,眼眶里黑白分明的近乎妖。
王梓峰只觉有冷气从背后渗了出来,却还是耿直脖子不肯退让,在旁观战的王文杰当时就心一沉,在肚子里把他骂了个千百遍。
同苏峻平玩久了,就摸出了这么个规律,这兄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他面孔一板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怕他笑嘻嘻的和平常一样,实际上火气大的把脑浆都快烧干了。
王文杰连忙上前去拉苏峻平,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说:“好了好了别生气,兄弟你的人品我还不清楚啊。算了,这次就当给我个面子,”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大了也不好看,真气不过回头我再叫人堵他。”
苏峻平看也不看他,挣脱了手臂笑嘻嘻地说:“谢谢文兄,我心领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梓峰被一脚踹飞,脑袋磕在椅子腿上“咣当”一声再清脆没有了,女生都一下子尖叫起来。
他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毫无波澜地说:“不知道谁家乱吠的狗没拴好链子跑出来了,我替他主人管教管教,让他知道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
谁都没想到苏峻平会突然出手,王文杰面上有些不好看,不过最不好看的还是王梓峰,他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大喊一声:“苏峻平你妈逼!”就冲了过去。
苏峻平一蹬扫把,扫把另一边就翘了起来,他拿着扫把柄抬手就是一抽,王梓峰只觉扫帚上那些发酵已久的臭味扑面而来,好像还有几根扎进了他的鼻孔,令人作呕。
他一手抓住扫把另一只手要去揍苏峻平的左脸,不曾想苏峻平反而一个矮身,从他腋下钻过去后对着鼻子就是一拳。
“草!”
那鼻子又酸又麻,又疼又辣,一时像打翻调料罐子,他眼泪都要憋不住了。
王文杰见情况不妙赶紧过去拦苏峻平,一边对身后人说:“去,快把那废物给拖走!”
可是苏峻平火大得很,他们穿鞋的自然怕这个光脚的,一看苏峻平疯起来不要命的模样居然一时不查没有拦住他!
王文杰瞪了这群畏畏缩缩的一眼,心想:废物!真是废物!屁都不顶事!
被摁在地上一顿狠揍,揍得他哭爹喊娘涕泪横流,鼻血像两条小溪似的淌了一路,如果不是陈一霖及时赶来他真得被揍进医院。
陈一霖拨开人群就看见让他肝颤的一幕,几乎眼前一黑。
“你在干什么!”
苏峻平听见他的声音落下的拳头迟疑了一瞬,又装作未闻,立马手腕被扣住了。
“苏峻平!你有完没完!你给我起来,”陈一霖揉着眉头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给我起来!”
苏峻平踌躇了几秒,居然真就被他给拉起来了,这让陈一霖有点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垂着眼睛,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在想什么。
陈一霖把他拉起来就丢在一边不管他了,赶紧和王文杰两人合力把王梓峰送去了医务室,初步判断是鼻梁骨骨折,又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
在陈一霖忙碌的期间,苏峻平被谢老板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谢老板在那边诅咒发誓一定要记他的档案,还要记个大过,顺带打了个电话叫他妈过来,最后终于闲下来的谢老板恶狠狠瞪着苏峻平让他滚到办公室门口罚站。
苏峻平全程装死,问他为什么打架,只眼皮一翻吐出俩字:“活该。”其余再问,完全就是三脚踹不出个闷屁,谢老板恨得差点要踹他两脚。
苏峻平站到办公室外罚站,觉得天太热还洗了把脸,这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堪称办公室门前一道奇观,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陈一霖去向谢老板汇报情况,谢老板对他是一万个放心,叫他赶紧回班级去稳定情绪,陈一霖又在那边站了会儿,见他没什么好说的,带上门走了。
苏峻平本来两眼一翻正对着天花板,见到陈一霖才纡尊降贵把眼皮翻下来,却不料人家头都不偏径直走到办公室里去了。
苏峻平琢磨着他应该是有急事,等他出来的时候大喊一声“哟”,成功的让陈一霖停住了脚步,也成功的让谢老板探出头来再骂了他几句。
苏峻平对这种蚊子挠痒的骂已经免疫了,津津有味的听谢老板骂完,发现比上次骂他多用了两个比喻。他笑嘻嘻地想:要是把我带到高三,他是不是可以转职去做语文老师啦?
他把想法说给陈一霖听,陈一霖处变不惊的嗯了一声,说:“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他现在看到苏峻平,横竖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八个字,觉得他完全是狗改不了吃屎,实在不想同他多讲。苏峻平觉得有点尴尬,支吾了声说你走吧,陈一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还没待他弄透到底是怎么个不是滋味法,他妈杨虹就来了。
今天她头发挽起,穿了件淡粉色的旗袍,上面画着两朵将舒未舒的荷花。苏峻平一把搂住他娘的胳臂说:“妈你穿这身真好看!美呆了!我们英语老师也天天穿旗袍,就是穿不出你这种气质。”
杨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一边去。”
言简意赅,充分的堵住了他长篇大论的马屁。
苏峻平失落的蹲在地上,扮了会儿无人关心的留守儿童,后来发现腿麻了就站起来,揉揉腿肚子。
这是夏天,虫子多,他发现白色的盥洗盆上停着一只苍蝇,这只苍蝇不同凡响,身体闪着松针绿的光芒,远远看去像撒了一层金粉。
他本来对虫子没多大兴趣,可这是一只漂亮的与众不同的虫子他就心动了,苏峻平瞄了眼窗口,小心翼翼的蹲下,探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住那只可怜的苍蝇,感觉到了手心的一点骚动,便把手沉进满是水的盥洗盆里,怕它不死还挤了滴洗手液,待那只松绿的苍蝇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把它捞出来,用餐巾纸细细擦干了玩儿。
杨虹出来就看见她的儿子拎着苍蝇腿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震惊居然忘了骂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着眉说:“你别过来,这什么东西,赶紧把它扔了,洗个手再过来。”
苏峻平看着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的老妈,觉得内心很受伤,恋恋不舍地同宠物道了别,搓了好几遍手才被准许靠近。
☆、第八章
苏峻平一被允许靠近,他反倒端起架子,和他娘保持两步的距离,哀哀切切地说:“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杨虹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可她天生性格软,立马放柔了口气说:“怎么了?”
“你看,”苏峻平扁扁嘴说,“你难得来学校一趟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掉了,出来以后还嫌弃我,都不让我碰碰你!”
杨虹:“……”
是这个问题吗。
她想要训斥儿子的气势,再而三,三而竭,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是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她把他拉到走廊的角落里,说:“妈妈也不凶你,你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人家都打骨折了,这事如果捅到你爸那儿,看他怎么收拾你!”
苏峻平心想老子才不怕呢,面上感恩戴德地说:“还是妈好。”
可他就是死活不肯说理由。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那么点毫无意义的自尊心,把王梓峰的那番刻薄言辞讲出来,就像是小学生打了架还要哭嘤嘤的告状一样,丢人。
苏峻平宽宏大量地想,反正他打架赢得很彻底,哭包子这个角色就让给王梓峰好了。
他嘴巴结实的像蚌壳,怎么也撬不开,杨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揉着眉心让儿子先滚回班级去,自己处理接下来的事。
苏峻平搞定了他老妈就天不怕地不怕,开开心心回运动会的指定区域了。
陈一霖搬完了西瓜还要切西瓜,还得保证每片西瓜都十分均匀,避免同学之间的冲突。
他是熟练工,可王文杰不是啊。王文杰也是今年第一次,可谓状况百出。一个圆西瓜,一刀下去就裂成了二比一;因为没有桌子,他们是在椅子上切的,这位兄弟估计觉得西瓜皮太滑,居然把瓜瓤那一面朝下,咔嚓咔嚓几刀,西瓜汁流的满地都是……
同学们围在他身边,挑挑拣拣那些大小不一的西瓜块。
“哎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