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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惊浊还没有下到一楼,仅仅在楼梯上便远远看见了被称为岩哥的人手上的照片。照片有点老,也许被捏多了,有点皱,上面的人头发也远没有现在这样长,面容甚至有些生嫩,完全不是现在成熟的样子。
但是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柳息风。
五拾故人
李惊浊轻手轻脚上了楼,回到“赵佶”雅间,说:“有个叫岩哥的背心男找你。”
柳息风说:“我知道。”
李惊浊说:“拿的是你很多年前的照片。十年?八年?”
柳息风说:“十一年前。”
李惊浊说:“你十八岁。”
柳息风说:“算得真快。那是因为成年去照相馆照的。我前十八年,每年生日都去同一个照相馆照一张相片。”
这是柳息风第一次说起一个听起来很有可能是真实的、关于他过往的事。
李惊浊笑了,揶揄道:“原来你不是从画上下来的神仙啊。”
柳息风也笑,头上的小木槿随他的脑袋一起晃了晃:“你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吗?我演得辛苦,你看得高不高兴?”
李惊浊摇头:“不够尽兴。我本还想向你讨那张画。你既然从画里下来,那是不是该有一张只剩印章的白纸?如果我向你要那张没了人的旧画,你拿什么来给我?”
柳息风得意:“我早料到。如果今天平安到家,回家便拿给你。”
李惊浊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依柳息风的德性,即便问了,他也一定不肯说,况且现在安全问题第一要紧。
李惊浊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找你干什么?背心男看起来比你大得多,你当时才十八岁,能把他怎么样?”
柳息风说:“你怎么认定我有仇家?说不定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李惊浊说:“你不要开玩笑。他一看就是地头蛇之类的流氓,这种泥腿子,是烂瓦,不值得你去硬碰。”
柳息风说:“惊浊小弟,你真当我是块好玉?”
“认真点,不要再跟我开玩笑。到底是什么事?跟我说。”李惊浊又听见楼下有些响动,开门一听,那伙人已经闹着要上楼。
而柳息风还是一副又要讲故事的样子,李惊浊沉下声音:“不说就不说,不要再开玩笑编故事。你知不知道我在急诊室见过多少因为械斗脑袋被开了瓢、拿着断了的手脚过来问能不能再接上的人?我们从窗户进回廊,我带你避一下。”
说罢,他迅速熄了还在烧水的小炉子,将所有茶具、点心还有花放进雅间的柜子里,装作不曾有人的样子。他检查完没有落下东西,这才去开窗,回头发现柳息风不知在干什么,低喊:“快过来。”
柳息风跟上来,跨过窗户的时候卷帘边沿碰到木槿花环,他扶了一把,没让花环掉下去,但是一片花瓣被碰落,轻轻飘到了地上,谁也不知道。
柳息风跟在李惊浊身后,问:“这是去哪里?这里有后门吗?那岂不是可以吃霸王餐跑路?”
李惊浊不知道柳息风脑回路怎么回事,总是跟他不一样:“本来也不收钱。确实没后门可走,但是有——”
李惊浊顺着一把固定在墙壁上的金属梯向上看,一路看到了满是瓦片的房顶。
柳息风明白了,好奇道:“你怎么想到这里的?”
李惊浊抓住梯子两侧,往上爬:“小时候爬过。被发现以后,挨了一顿打。现在看来,那顿打,还是值。”
等他爬到房顶上,便朝还在梯子上的柳息风的伸出手:“来。”
两只手在空中交握到一起。
正在此时,岩哥的一伙人已经上了二楼,一个一个雅间地推开看。
宗姨靠在楼梯扶手上,说:“曹森岩,你今天查过,没有查到人,不要以为可以轻易走脱。”
曹森岩“啪”一声重重推开“赵佶”雅间:“不就是个寻衅滋事嘛,派出所我不是没有蹲过。这个人我找了好多年,终于在太平镇出现了,我把地皮掀起来也要找到。等我把他弄到手,牢底坐穿也会笑。今天走不走得脱另说,最好先试试不让我找到柳息风。”
雅间什么也没有,曹森岩正要去看下一间,忽然闻到幽幽的茶香与花香:“宗老板,这间本来有客吧。客到哪里去了?”
宗老板冷淡道:“客人吃完茶,走了,我还留人过夜吗?”
曹森岩再往里走几步,摸了摸矮桌,夏季散热慢,桌面尚有余温。人根本就是刚走的!而且方才他们都在楼下堵着,没人能离开,除非——
他看向了窗户。
曹森岩就像一只豹子似的,用一种很慢地步伐朝窗边走,像在接近一只容易被惊动的猎物。走到窗边时,他弯下腰,捡起一片小木槿花瓣,再看了看窗户的锁,笑了。窗户只能从室内上锁,有人从窗户出去,一定无法关窗,而现在,窗锁确实是开着的。
宗姨说:“曹森岩,你去回廊上也没有用,那就是个晒太阳的地方,两头封死,没有路出去的。”
曹森岩将头探出窗外,回廊左边的地上什么也没有;回廊右边的地上,落着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几片花瓣。
“我看,有路,路还很好走。”曹森岩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人打了个手势,“跟上。”
宗姨眼睛向上看一眼,再对小张使一个眼色。小张点一下头,转身就跑。
这时,李惊浊与柳息风已经到了房顶。李惊浊听见下面有动静,把声音压得只有气声,对柳息风说:“去屋顶那一面。”
果然,很快二楼回廊就传来了脚步声。
忽然一阵风吹来,柳息风手眼明手快地抓住头顶的花环,可是,花环在风里就像一个自动吹泡泡机器,被风吹落的花瓣就像一串泡泡那样,跟着他的长发一起,朝风的方向飘去。
一些从茶室出来躲避的客人无意中看到房顶上这一幕,惊呆了,有人还拿出手机来拍照。
曹森岩在二楼回廊并看不到屋顶上的人,因为有屋檐挡着,他只看得到不断有花瓣从空中飘下来,以及楼下有人在围观拍照。
不管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楼顶肯定有事。
走到回廊尽头,曹森岩也发现了金属梯,准备开始向上爬。
当李惊浊回过头发现花瓣飞得满天都是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晚了,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尽快爬到房顶的另一面。他记得,房顶的另一边有三个阁楼窗户,希望它们至少开了一个。
当他和柳息风爬到对面的屋顶时,看见最近的阁楼窗户被推开,小张探出头来,朝他们勾了勾手。
同时,对面的屋顶发出了“嗒嗒”的清脆瓦片声。
有人上来了!
六拾华盖
李惊浊站在阁楼窗户的边沿上,去拉柳息风的手。
“这辈子我第一次做这种逃命的事,遇见医闹都没上过房顶。”李惊浊接过柳息风的手,已经觉得安全,所以像是劫后余生一般说了这句话,还笑了一下。
没想到柳息风的身体突然往后一倒!
两只手骤然握紧,两根手臂的每一寸肌肉都绷了起来,去抵抗那股向后倒的力。
李惊浊一看,曹森岩竟然死死抓住了柳息风的头发梢,在往后拉。李惊浊怕拉痛了柳息风,可是又不敢松手,只能和曹森岩僵持着。
曹森岩可不怕柳息风痛,他没有东西可扶,一边勉强站稳,一边将柳息风往他那边扯。
远处忽然响起了警笛声,曹森岩骂了句娘,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柳息风,你要是还要脸,就别跑。”
柳息风眼神好像恍惚了一下,手指微微一松。
“你在想什么?”李惊浊喝道,并紧紧地抓住柳息风的手腕。
柳息风这才惊醒,眼神一定,忽然看见橱窗边挂着一把镰刀。李惊浊也看见了,毫不迟疑,取下镰刀递过去。
镰刀很钝,还生了锈,断发远没有想象得容易。
曹森岩一见那把镰刀,就怒笑道:“你还想杀人?”他是真怒,真恨,也是存心激柳息风。
柳息风闭上眼,手一松,镰刀摔在瓦片上,掉下屋顶。
楼下的警察在警告曹森岩,叫他不要动。但是基层的民警没有配枪,光是在下面口头警告而不能鸣枪,对曹森岩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是耳旁风。他已经抓住柳息风的肩膀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喇叭里的警告再次响起。
曹森岩向下一看,他带的人都已经被警察制服,在楼下蹲了一排。他不能放着他的人不管,可又舍不得到手的柳息风。就这一愣神,加之不久前一场大雨,屋顶的瓦都还没有干透,曹森岩脚下一滑,就要掉下去。
柳息风迅速抓住曹森岩的胳膊,将他的身体稳住。
曹森岩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柳息风救了,惊怒交加,胸中又有恨意,当即脑子发昏,朝柳息风的腹部重重打了一拳。
他这一拳用了十分力,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打得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柳息风身后是阁楼的窗沿和李惊浊的手,而曹森岩身后什么也没有。他只来得及伸手一抓,抓到柳息风罩衫的袖子。那罩衫薄得像纱一样,哪经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布料当即便分成两段,曹森岩抓着一截袖子,摔了下去。
李惊浊从后面紧紧抱着柳息风,惊魂未定。他的前胸抵在柳息风后背上,心跳得无比剧烈。
柳息风朝下看了一眼,说:“你猜他摔成什么样了?”
李惊浊看不见楼下,强行镇定下来,想了一下,说:“两三层楼,应该要不了命,可能骨折了。希望没摔到头和脊椎。”
柳息风说:“警察在下面铺了救生垫,他摔在垫子上。”
李惊浊气得骂:“柳息风!这个时候你还让我猜?就不能直接说?”
他把柳息风拉进窗户里,深呼吸几下,说:“走,跟我下楼去把事情处理了。”
柳息风站在阁楼里,有点狼狈,他一只袖子没了,手臂露在外面,凌乱的长发里面夹了不少花瓣,花环只剩一点枝叶,光秃秃的,套在手腕上。
李惊浊看了,说:“你在这里等我吧。等他们走了,我上来找你。”
柳息风理一下罩衫:“你不要搅进来。我的事。”
李惊浊不喜欢听他这么讲话:“都搅完了。你下去,背心男看见你,又要发疯。他一说话,你脑子也不清醒。没一个正常人。我去。”
“两个人都不要去——”门口传来宗老板的声音,方才小张下楼去喊了她。
“宗姨。”李惊浊说,“给你这里添麻烦了。”
柳息风也垂首,说:“不好意思。”
“人情,就是互相添麻烦,不你麻烦我、我麻烦你,哪里来的人情?”宗姨拍拍李惊浊的肩膀,又看柳息风,“一个喊我姨,一个喊我姐姐,这点小麻烦,还是该我来处理。警察是我叫来的,三辆警车,把曹森岩的人一起拉走,还我茶室清净。你们都不要下去,阁楼里坐两分钟,等人都走了,再下去吃口茶,定定神,不急着往回走。”
宗姨忙着下去和警察打招呼,走了,小张还留在阁楼上多说了几句:“放心,上面的警察局长是宗老板的表哥,副市长是宗老板的老同学。曹森岩闹了这一次,没有下一次的。”
小张也走了,阁楼只剩两人。
阁楼里放了一些储存茶叶的冰柜,李惊浊靠着一个柜子坐下来,说:“柳息风,你是不是该有话跟我说?”
柳息风靠着另一个柜子,坐在他对面,说:“谢谢你。”
李惊浊说:“还有呢?”
柳息风说:“谢谢宗姐姐。”
李惊浊:“……”这人,还真就叫上姐姐了。
李惊浊:“没了?”
柳息风说:“没了。”
李惊浊不这么认为。他们经历了那么有意思的一天,刚刚甚至算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