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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那时候正挽着袖子帮沈冰淘米做饭,脸色竟然比沈墨之前看到的要好很多。
三月底,四月初,方家连着摆了几天的宴席庆贺琮悦和小婵的生辰。
沈墨辗转反侧,思前想后,还是跟方亦白商量了一下,方亦白也没有多加追问,亲他一下就心平气和的答应了。沈墨之后就跟沈冰打招呼,让她到时候把祁林一起带过来。
祁林那天被沈冰带来了,虽然天气渐渐的好起来,但他还是穿得很多,头上还戴了顶沈冰给他缝制的帽子,脖子上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香包,里面装着可以救急的药丸,可见把他带出来是做足了准备。
热闹的席间,祁林窝在沈冰的怀里,因为太开心了,脸上都腾起几分淡淡的红晕,眸子亮晶晶的。
“姑姑,你看,你看,有烟花!”晚宴过后有烟火大会,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祁林牵着沈冰的手,指着漫天璀璨绚烂的夜空,小脸被映照的发亮,“哇,好美啊!”
小婵带着琮悦不知道从那儿跑出来,牵着祁林就跑,小婵兴奋的道:“快跟我来快跟我来,我知道哪里看最好!”
三个孩子最后登上了府中最高的阁楼,趴在栏杆那儿站成一排,笑着闹着,琮悦一会儿嘚啵嘚啵的跑到小婵腿边站着叫姐姐,一会儿又跑到祁林的腿边站叫哥哥,一会儿又挤到他们两人中间站,祁林低眸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
又一轮烟火在夜空炸响出绚丽的色彩,三个孩子都纷纷的再次抬起头同时仰望着,动人的夜色下,那副画面就像是一道美好难忘的剪影。
沈墨站在阶梯上看着,眼睛眨了眨,长久的静默,站在身旁的方亦白湛黑的眼瞳闪动一下,牵住他的手紧紧攥住。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多月过去了。
祁林这天在侧厅碾药的时候突然揉了揉眼睛,沈冰刚好过来看他,就问他怎么了,祁林道突然困了,想睡觉。
沈冰于是将他领回后院,帮他脱了鞋袜,让他躺下。
祁林将压在枕头下的竹蜻蜓拿起抱在怀里,软声对沈冰说:“谢谢姑姑。”
沈冰笑着摸摸他的小脸,“睡吧,姑姑先去忙,一会儿来看你。”
“嗯。”祁林乖乖的点头,在沈冰起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沈冰问他怎么了,祁林唇动了动,却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拉住她。
他静了静,突然凑过来在她手上蹭了蹭,又轻轻的缓缓的说了一句:“祁林谢谢姑姑,谢谢你们,真的好感谢。”
沈冰抿唇笑,摸摸他的脑袋,看着他重新躺下去后,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宁的,这种情绪来的有些莫名,但她还是决定到前面去跟安子明说一声,然后就来后面陪陪这孩子。
她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去了一趟,又急匆匆的回来,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走近床边。
祁林还是跟她离开时一样的姿势睡在床上,双眸紧闭,如珍宝一般抱着那个竹蜻蜓,只是……嘴边和胸前的衣襟上赫然多了一片刺目的血迹。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已经没了生息。
沈冰几乎在刹那间就模糊了视线,腿一软,跌坐在床边,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用发颤的双手伸出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她瞬间泪如雨下,俯下身去将这个匆匆闯入她生命里却又匆匆离开的孩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刻骨的痛意让她撕心裂肺,她喉咙低喘着哭着,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祁林,祁林啊,下辈子好好投胎,到我肚子里来,我来当你娘,我一定好好的对你,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墨刚把琮悦给哄的午睡了,他本来也想跟着睡一会儿的,可心中莫名闷得慌,怎么也睡不着。
他刚坐起身来,准备去翻两本书来看看,常青突然推门冲进来。
沈墨回头看他,走过去问:“急匆匆的,怎么了?”
常青表情有些犹豫,沈墨蹙眉,常青这才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沈墨。
“……公子,这是七草堂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待会儿让你过去一趟。”
他跟阿姐经常通信,一时间也没想多,接过就拆了看,可是才看了一行字,他就眸子就狠狠的震动,僵立在了原地,手里的信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仿佛安静了很长时间,沈墨才捂着湿润的脸颊,长长的苦涩的叹气。
终究,终究还是没躲过。
作者有话要说: 唉
72、第七十二章 。。。
沈墨赶着去看了祁林最后一眼。
他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似的; 交握在小腹的手里还握着一个竹蜻蜓; 沈墨很眼熟; 这是之前送他的那个。
沈墨愣愣的看着; 心里翻搅着浓浓的痛楚。
沈墨并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什么眷恋不舍的特殊感情; 当初把祁林带回了兰阳,交给了姐姐姐夫; 只是出于对一个孩子的同情; 对一条年幼生命惋惜; 如果不帮忙,他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罢了。
可是如今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沈墨才察觉自己竟然是这样的难过,就好像心里被狠狠的割了一刀; 流着血,刺刺的疼着。
沈冰坐在床边; 眼睛红肿; 面上泪痕交错。她用毛巾轻柔的擦着祁林的脸; 嗓音嘶哑的发颤; “这个竹蜻蜓; 他一直留着; 身体难受的时候就抱着睡; 我后来问他,他才对我说,这是找你要来的礼物; 他便当成了自己的生辰礼物,一直宝贝的很。他走的时候,也抱着没有撒手,他是真的很喜欢。”
沈墨听得心里一抽。他这才恍然记起,祁林好像的确是大小婵两个多月的样子,然而他的生辰没人问也没人记得。
沈墨捂了捂涩然胀痛的眼睛,偏开头去,气息颤抖的叹了气。
沈冰又将床头的一个匣子打开,眼神哀伤的拿出里面两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娃娃,一男一女,都是大大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但做工很粗糙。
沈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声道:“祁林亲手做的,本来是准备在琮悦和小婵生辰的时候送出去的,可时间太仓促了,后来始终觉得不满意,不够诚心,哭了一场,就收起来了,一直搁置在里面。”
沈墨将两个娃娃接过,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终于是克制不住的泪珠滑落。
他此前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孩子居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刻骨的悲伤。
沈冰温柔的摸了摸祁林的头,就像是他活着一般,“这一世的苦受完了,解脱了,也好,也好啊……下一世,就让我们相遇,做母子吧。”
祁林最后安葬的时候,沈冰将那个竹蜻蜓放到了他的手里,让他一起带走了。
沈冰这大半年来真的是把祁林当儿子在照顾,她在合棺的时候哭得差点晕厥,安子明扶着她,也红着眼睛叹息。
沈墨怔怔的落泪,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阿姐,又让她伤心了。
方亦白握着他的手,眼神复杂的盯着满目伤感的他,轻声唤:“阿墨……”
沈墨回握住他的手,转过头来,湿润的黑眸看着他的脸,“亦白,真的……真的谢谢你为这个孩子做这么多。”
沈墨真的没想到方亦白会陪他来这里,而且还把请人把君清的骨灰移过来和祁林葬在一个地方,让祁林不至于这么孤孤单单的。
方亦白轻轻摇头,将他搂紧了,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跟我不用说谢谢啊,阿墨。”
方亦白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孩子,当然,更不可能是为了君清。他只希望这件事能在阿墨的心里完完整整且不留遗憾的了结,他不想以后此事成为阿墨心里的一根刺,时常想起来就会疼一疼。
况且,他现在切切实实的拥有了阿墨,他不至于去跟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再计较什么了。
这样做,对阿墨好,对他也好。
祁林的丧事结束之后,沈墨好长时间没缓过来,他心中悲伤的情绪蔓延到六月上旬的时候才稍稍得以被方家的一桩喜事冲淡了些。
——方知雪足月生了一个女儿,方家终于迎来了第三个孩子。
易嘉言简直高兴的疯了,天天就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还每天得意的和沈墨说:“我不羡慕你,我不嫉妒你,我也有女儿了,嘿嘿嘿。”
不过他也只敢和沈墨炫耀了,不敢在方羡云那儿造次,方羡云至今膝下无子无女,易嘉言没那个胆子去戳他的痛处。
小婵和琮悦也积极的跑过来瞧妹妹,有了新的成员,他们自然都是极高兴的。一高兴,小婵回去就忍不住问沈墨,“爹爹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也生个妹妹呀!”
沈墨近几年都没这个打算,他不想欺骗糊弄孩子,便如实的告诉小婵,“等以后吧,爹爹现在暂时不想生。”
小婵也没表现很失望的样子,仿佛就是心血来潮,转头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沈冰和安子明也都过来看了方知雪还有孩子,沈冰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对方知雪道恭喜,将孩子抱在怀里笑着逗着,但安子明无奈的告诉沈墨,她这些日子来,还是经常默默垂泪,要走出来恐怕还要些时日。
其实小婵和琮悦都有问过祁林,沈墨告诉他们,祁林被他爹接走到了南疆去了,也许以后都不回来了。小婵虽然跟祁林接触的不多,但看起来很失落,琮悦更是伤心,还嗷嗷的哭了一顿。沈墨把祁林留下的两个娃娃分别送给他们两人,他们两人都很珍惜的收下了,就连一向喜欢乱丢玩具的琮悦也让沈墨帮忙用匣子收起来了,还说长大了要去南疆去。
沈墨暗暗叹息,如果祁林那孩子知道有这么多人还在记挂着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方知雪身体调养的好,生完休息了一晚就下床了,她不太能在屋里呆得住,半个月就想出门,被易嘉言又怒又急的拦在房间里,方知雪很无奈,最后还是依他了,月子足了才走出房门。
这对夫妻虽然不像别的相爱之人蜜里调油恨不得整日都黏在一起,但他们有他们的相处方式,互相爱护互相关心着,温温情情也挺好的。
方亦白跟方知雪现在感情方面基本上都稳妥了,然后方家就剩方羡云还是只身一人,不得圆满。而且还有一个风沐晴无时无刻的纠缠着,方羡云是真的不喜欢她,厌烦的都得了头疼病,日子过得实在极为不顺心。
九月份,一直不声不响的方羡云突然在全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冷沉着脸宣布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他定在下月底成亲。
因为实在太突然了,且好无预兆,所有人都愣住了,沈墨还没塞到嘴里的饭也惊的掉下去。席间长久的静默之后,方知雪才率先发问,“大哥,怎么这么仓促?是哪家姑娘?”
方羡云的表情看起来没有特别热衷,只是简单的说了下,就是个普通富商家的女儿,年方十八,他觉得性子还算是合心意,就提亲了。
别的就没有多说了。
方亦白过后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