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赶快给家里去电话,接着算着时间打给远在海外的姐姐。两通电话打完,宁桐青决定暂时让工作和研究都见鬼去,心安理得地睡起了午觉。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以为只要睡一会儿就能醒,没想到被吵醒的时候,天已经暗得只有遥远的天边残留着一抹浅蓝色了。
被同一个人在一天内搅了两次睡眠真是泥菩萨也会发火。宁桐青看见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程柏的“一起晚饭?我挑地方也可以”气得牙都痒了,他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又把脑袋塞到另一只枕头下面,准备装死继续睡,偏偏这时候,电话又没完没了地震动了起来。
这个电话彻底搅醒了宁桐青。但满腔睡不好觉的邪火最终还是没法发出来——电话是展遥打过来的,就为了告诉他晚饭不回来吃了。
“……知道了。”
挂掉电话三秒钟后,宁桐青认命地起了床。
他直接把电话打到谧园的总台,再转接到程柏的房间。在听到程柏的声音的瞬间,宁桐青忽然福至心灵,问他:“你这次来N市,是不是还约了什么人?”
“没有,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认识的人。来这里只为见你一面。”说到这里程柏有一个停顿,就在这个停顿带来的沉默即将微妙起来的时刻,他又继续说下去,“中午太匆忙,没时间细说,我周一动身去J市看那只瓶子。你愿意一起跑一趟吗?”
宁桐青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迅速地轻声拒绝了:“我没法临时请假。如果你需要找个懂行的人陪着,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必问了。我不需要其他懂行的人。”
他既然拒绝得干脆,宁桐青也不坚持:“都随便你。那我来陪你吃晚饭吧。”
来N城之后宁桐青还没接待过朋友,程柏算是第一个。于是他尽职尽责地带他去了本地的百年老店吃晚饭,吃完之后又游车河,最后在喝茶喝酒中二选一地挑了前者,去了一家临湖的老茶馆。
等茶水和点心的间隙里宁桐青问起了D。 W。 那批藏品的近况,自从他听说拍卖暂停,心里隐隐觉得程柏恐怕和这件事有些干系。
果然,他刚一提名字,程柏立刻笑了:“我原以为你中午就要问我了。”
“没顾得上。”
程柏抓起一把瓜子,然后说:“那我们说点新闻上没写的——我替威廉森太太出面,找到了艾玛,告诉她如果这批瓷器全部委托给我卖,她会拿到比她自己卖至少高一倍的钱。”
尽管面前的这个男人单论外貌堪比行事不靠谱的男模,但他确实是整个欧洲境内都数得上号的中国瓷器研究者和独立中间商,老练,精干,偶尔狡猾,永远守口如瓶。从他父亲一辈起,父子俩不知道经手了多少桩欧洲和北美市场的中国瓷器的买卖。所以当他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已经成了。
宁桐青沉默了几秒:“谁会是买家?”
“还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不是私人藏家。”
“那你这次可以说是只赚了个咖啡钱。不过从我们研究者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宁桐青耸耸肩,“毕竟按照公价,他们不值什么大价钱。一批打包下来,未必抵得上有些官窑瓷器的零头。”
“你这么说也没错。”程柏慢慢微笑起来,“但它们给过我很好的时光和回忆,我不希望它们被分开。”
宁桐青抬眼:“真难想象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程柏则说:“真难想象我在你心中原来是这样。”
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以茶代酒碰了个杯。程柏还起了个祝酒词:“祝我们的老朋友安息,他的心肝宝贝有个好归宿。”
宁桐青想想,加了一句:“那我就祝它们永不分开吧。”
既然聊起了瓷器,接下来的对话就容易得多。宁桐青从最近自己在忙的这个展览说到博物馆的瓷器藏品,程柏一直话不多,在宁桐青说到未来自己的筹展计划时,他忽然说:“那到时候我把那对瓶子借给你。”
宁桐青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借你那一对瓶子?”
“因为它们特别美。而且你一直偏爱颜色釉。”
“…………”
说这番话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打烊的茶馆,在回谧园的路上。夜深之后老城区的路好走得多,加上两个人也聊得兴起,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停稳在了有恒堂外。
他们对看一眼,这一次的沉默里多出一缕不可言说的意味,最终宁桐青亲手扼死了它——他伸出手,轻轻地抱了一下程柏:“那我们明天见。我来接你,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我的博物馆。”
他发间的香水味还是这个。宁桐青松开手后如是想。程柏看着他,最终也只是笑笑:“晚安,桐青。”
宁桐青刚要说话,程柏毫无预兆地靠过来,在他的脸颊边留下一个温暖的吻:“你可以留下来的。”
“但我不会了。晚安,Bertie。”
程柏下了车,宁桐青目送他走进有恒堂。没想到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绕到车旁敲了敲窗子。
他递给宁桐青一个不大的盒子,然后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开了口:“一个小礼物。不过遗憾的是,今晚你的祝酒词可能不能实现了。”
宁桐青稍一迟疑,还是接了过来,他的目光一闪,只能用玩笑的语气开口:“需要当着你的面现在开吗?”
程柏笑着摇头:“不,我希望你回去再开。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那我就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
程柏不再说话,冲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宁桐青好几次想停下车拆开那个礼品盒子。程柏说得没错,他的确隐约猜到了这里面可能会是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一口气不停地回了家,在电梯里他就想,一打开门,他就把它拆开。
可他的这个念头最终还是落空了——按理来说早该睡了的展遥正坐在沙发上。
他的眼睛告诉宁桐青,他在等自己。
暗暗叹了一口气,宁桐青放下礼物盒,对着心事写了一脸的年轻人一笑:“这是怎么了?脸像个核桃。”
第17章 推心
“你困了吗?”
展遥单刀直入地问。他甚至没有耐心等宁桐青给出答案,又迫不及待地往下说:“呃,我想和你聊聊……不是,我是说,我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宁桐青脱鞋,进屋,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把还没来得及拆的礼物放在茶几上,然后才对身体和精神都紧紧绷绷的展遥点点头:“没问题。今天下午那事?”
展遥似乎是没预计到宁桐青还会提问,整个人都僵了一僵,神情更不自在了:“唔。”
宁桐青反而笑了,伸手勾过桌面上的可乐,继续问他:“哪一个?”
问话的那个漫不经心,听话的却是如遭雷击。展遥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本来就大的眼睛这下更是瞪得像一对铃铛。见他这副样子,宁桐青忽然意识过来,他下意识的无心之问,竟然真的戳中了展遥的心事。
这下尴尬的顿时变成了宁桐青。虽然话是没法收回来了,但找补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帮你抄笔记的姑娘这么多,你总不能都是一个法子拒绝吧?”
片刻间展遥的神情变幻精彩之极,就是不像是惊讶也不像是纠结。他的沉默很短暂,语调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慌张还是像初春的叶子般探出了头:“……我没有要帮我抄。是她们主动这么做的。”
“人缘真好。”见他接茬,宁桐青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顺着往下扯,“下午哭了的那个小姑娘,也是其中之一吗?”
这个话题让展遥不大自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更害怕交谈就这么停了。只见他摇头:“她没耐心做这这种事。”
“哦。所以我才问‘哪一个’嘛。”
他脸上的疑惑不解很快被如蒙大赦取代,抬眼看了看宁桐青的神色,再稍作衡量,展遥说:“小师叔,我问你个事情。”
宁桐青也看他:“那你是希望我以什么立场回答你?”
“……啊?”展遥明显一愣。
“你叫我小师叔,我可要拿长辈的立场来听你接下来的话了。”
展遥立马改口:“那我不叫了。”
这时,宁桐青也发现年轻人的局促和尴尬正在涨潮,他不再故意东拉西扯,而是对展遥轻轻地一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可展遥并不着急说话。他垂着头,不与宁桐青做任何视线的接触,沉思一般勾头想了很久,终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我想知道,今天下午的事如果重来一次,我怎么才能做得更好点?”
这问题把宁桐青给问住了:“什么叫更好点?你改变主意了,想把人家哄回来?”
“不是。另一个。”
宁桐青没有忽略他语气里蓦然而生的低沉。他稍一衡量,接话:“你自己不是有答案了吗?我觉得那样做挺好的——如果你决定了不再挽回。”
“……这个不太一样。我没法这么说。”
“哪里不一样?”
“她是我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嗯。”
“那就装傻。女孩子脸皮薄,你脸皮厚一点,多装傻几次,一般就过去了。”
展遥若有所思点了头,却接着问:“如果这个法子还是不管用呢?”
宁桐青再答:“不答应也不反对,不要承诺对方任何事,人被吊久了,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么执着?”这次宁桐青略想了一会儿,忽然心思一转,“你想过答应对方吗?”
展遥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惊讶——又很快收敛住了——他摇头:“没有。”
“实在是一点也不喜欢?我先说明一下,我可不觉得所谓‘早恋’是个问题。”
“不行。”展遥的回答异常坚定。
宁桐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展遥的嘴唇抿得很紧,显出和他年龄不符的固执和冷漠。宁桐青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他静了静,继续问展遥:“为什么?”
“我不喜欢。而且肯定会弄得一团乱。这不行。”
宁桐青能察觉到展遥言辞里微妙隐藏了的一些东西,而他自己也不打算去挑破这一点。对方是谁不重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影响他的建议。
“小十,你有被别人拒绝的经验吗?”
展遥有点疑惑地看着宁桐青,尽管略有些迟疑,他最终摇了摇头。
宁桐青有些感慨地笑了:“也没有表白过别人吧?”
他果然还是摇头。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展遥的头发,七分感慨三分羡慕地说:“这就对了。你不知道开口有多难,所以想的都是怎么拒绝得越干脆越好。”
展遥的神色有些愕然:“那我也不能都答应啊。”
宁桐青大笑:“谁要你都答应了。傻小子。”
他这一笑,展遥又不说话了。不仅不说话,连眼神都变了。宁桐青看在眼里,就想,这是小狼的眼睛。想到这里他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那我从我自己的经验告诉你吧。这事只要没法两情相悦,就没有什么漂亮的解决法子。拒绝的一方内疚几天就忘了,被拒绝的一方可能难过的时间长点,后来也忘了。但伤了人心还想自己体面,这是狡猾的成年人的做派,我觉得人不仅不该做,连想都不要这么想。”
语气里的轻松和玩笑一旦收起,展遥不知不觉也变了语气:“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