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宁桐青一前一后地步行下楼——他们晚饭都吃多了,活动一下权当消食。
“小师叔,谢谢你。”
“为什么总道谢?”
“应该道的。”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在楼梯上了。宁桐青略一转过目光就能瞥见展遥的身影。
“我也有个讨厌的亲戚,小时候也不愿意去他们家。所以那个时候啊,我最不喜欢放寒暑假,你爸妈都回去了,我爸妈总在不同的地方出差,我就要被送到讨厌的亲戚家去。”
“为什么讨厌他们?”
“他们家有特别凶的狗。不拴链子。”
展遥似乎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我大姨家不养宠物。我不想我妈为了我去求他们。”
“至亲之间,哪里说得上这个字。”宁桐青轻轻说。
展遥又笑了,没有反驳,继续说:“我妈说,她在你们家过过一个年。”
宁桐青顿了顿,一时没接话——展晨的心脏手术正好碰上小年,那一年,瞿意是在宁家过的年。
“她还说常老师教她包饺子。现在我们家过年都吃饺子。”
“哦,我妈做的菜里,唯一能吃的就是饺子。你要是喜欢吃饺子来我们家过年正好。”
“喜欢。”
“对,喜欢什么就说出来。等一下我就给家里打电话。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一月十五号考完试。不过之后还要补课,补到年三十前两天吧。”
“哦,我都把这事忘记了。”宁桐青一拍脑门,“那正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开车回去。”
“嗯。”他重重答应了一声。
下楼用不了多少时间,展遥把宁桐青送到车边,东西放进后排座位上后,他又说:“我就猜到你说没开车来是哄我妈妈的。”
宁桐青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这不是哄,叫策略。”
展遥歪歪脑袋,拉长语调:“……哦。”
宁桐青上了车,发动车子时见展遥站在雪地里没动,摇下车窗对他说:“快回去吧,下雪呢。”
“知道了。”说是这么说,可人没动。
宁桐青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走,刚踩下油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停下了车,在口袋里一阵乱翻,终于摸到了要找的东西。
他从车窗里伸出手,示意展遥过来。展遥有点疑惑地走近,夜里光线不好,很近了才能看见宁桐青手里的东西。
宁桐青笑笑,把东西丢给他——展遥下意识地反手接住——然后说:“自行车我停在博物馆的停车棚里了。这段时间我不骑,你随时去拿,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弟弟。”
在抓住钥匙的那个瞬间,展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在莽莽的雪原里生起了一丛火。他捏紧了钥匙,说:“可我不是你弟弟。”
“一样的。”宁桐青还是笑,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走了,快回去。”
他开着车离开,快离开小区时,还能从后视镜里依稀看见展遥的身影。
仿佛有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没有仿佛。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第35章
查库的工作停止得很突然。
周一早上,宁桐青刚到办公室、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就接到一个电话,通知他不必去库房了。
电话那头说得干脆简洁,交待完立刻挂了,没有给宁桐青任何发问的机会。正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和他一起抽调下库的同事推门进来:“桐青,你接到电话没有?他们通知我今天不用去了。”
宁桐青这才知道原来不止通知了他一个人。他点点头:“我也接到了。不过说的是,以后都不要去了。”
“对,也是这么通知我的。”
正说着又来了两个同事,都是被同批次抽调的,大家一聊,发现都说的是一回事。
当初抽调是下了公函的,这次却只有个口头通知,还是电话,按理说不合规矩。不过大家看起来都不愿意再干这件事了,也就不在乎到底合不合规。当天稍晚一点人事部门的负责人也发来了正式通知——市博物馆这边的研究人员的配合清查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非常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难免引发议论,而偏偏此时又最忌讳任何议论。宁桐青回到办公室后没人问他查库的任何细节,甚至连孙老太太什么时候复职都无人提起,仿佛是一个莫大的忌讳了。
易阳消失后一直没有新馆长,由之前负责人事和行政的书记兼副馆长暂时统领一切工作。这位姓伏的副馆长一直都是做行政工作,上任后科研和交流工作几乎都停止了,加上又是年底,博物馆里一片人心浮动的氛围,人人都在四顾,人人心中茫然。
年底的最后一周的周三,开了这一年的年终总结会。至此,一些传闻总算是尘埃落定,正式向全馆的科研和行政人员公布:因为涉嫌严重违纪,易阳正在接受组织调查,目前已经了被停止了一切职务。
但更多的谜团并没有得到解答——比如文件里并没有提到至少在宁桐青看来已经很昭然的行贿和倒卖国家一级文物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告知孙和平和现任保管部主任的处理结果,仅仅简单地通知了易阳的受调查和新馆长即将在年后上任的消息,在此之后,伏馆长就按照以往的惯例,继续做起个人和研究室的总结去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却被以这样一个轻描淡写且几乎不提供信息的方式暂时揭过,宁桐青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莫名其妙——他的工作、他们研究室的工作已经被彻底打乱了,可没人告诉他们这之后应该怎么办。
他显然不是唯一一个觉得困惑和无奈的。他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句:“那展还办不办了?”
几乎是立刻就有了个同样小声的回应:“等新官来烧三把火。不然还能怎么办。等通知吧。”
“……全白忙了。”
宁桐青回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可刚一回头,交谈声就止住了。
总结会开到很晚,平时五点半下班,这天足足折腾到七点,才算是勉强收了尾。宁桐青很久没觉得这么累过,疲惫,而且乏味,整个脑子都是木的。
他因为太无聊,除了自己不得不说话的五分钟,一直在埋头看手机,看到最后1%的电都没了。散会后回到办公室一接上电源,发现错过了不少短信和电话。但大多数都不重要,惟有简衡发来的一条,上面写着:“下班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读完后他迅速地回短信:“一直在开会,手机没电了。”
不一会儿简衡也回了消息:“只是没电就好。吃过晚饭了?”
“还没。”
“那正好,我也在报社看版。等一下一起吧。”
“在哪里?”
“你挑。”
“还是你来。”
“不吃什么?”
“茄子。冬瓜。西葫芦。”
“这些东西没什么共同点啊。”
“表面光滑。”
“西瓜呢?”
“那是水果。”
过了几秒钟简衡发来个地址,然后又一条消息:“我挑好了,就这里吧,吃我的家乡菜。”
宁桐青顺手一搜地图,是一个临江的小区。
他截图向简衡确认:“这里?”
“没错。你开车了没有?这里停车很方便。”
“希望你选这个地方不是因为好停车。”宁桐青飞快地打字,随手打趣。
“不是。我半个小时后可以完事出发。你自己算时间,一会儿见。”
……
晚高峰已过,沿着江边的快速路,宁桐青非常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高档小区,里面都是连排别墅。按照简衡给的具体地址敲开门后,他很快被引进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刚一坐定,立刻有热茶和水果奉上,当季的反季的都有,但没有西瓜。
这种不挂牌的私人会所宁桐青很少有机会涉足,之前曾经听说有所收敛,眼下一看似乎还是一样。他随手敲了敲茶杯,唔,瓷器选得不错。
他一边喝茶一边等简衡,喝到第二杯时,简衡到了。
“到了怎么不说一声?可以让他们先上菜。”
“本来就是约了一起吃饭,我也不饿。”
简衡挂好外套,在宁桐青对面坐下:“我是饿了。”
“先吃点水果?”
简衡也没推迟,点点头把盘子里所有的水果一扫而空,看来确实是饿得厉害。吃完后他又喝了一大杯水:“我今天去了一趟省里,当天来回,回来后盯版到刚才。午饭没吃。”
“你去T市了?”
“嗯。去做个采访。”简衡往椅背一靠,吐了一口气,“然后碰到文化厅的人,听说从厅里给你们馆调新馆长过去。”
在开完一整天的会后,宁桐青听到这个就头大。虽然他多少猜到简衡约他吃饭多半是要谈工作上的事,但真的开始说了,又实在觉得倒胃口。
“……今天开会也说了这个。”
“然后我听到另一个消息。也是和易阳有关的。你别这么盯着我……和文物没关系……”简衡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是地。旧馆的那块地。”
宁桐青一怔,转念间明白过来。可明白是明白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旧馆在的那个位置,那么大一快地,牵扯的人太多了。所以少几件文物,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不算什么交关紧要的大事,至少眼下不是。宣布免职消息时提没提文物失窃的事?”
“没有。什么也没提,只说了什么接受调查。我搞不懂这个话语体系,听不明白。”
简衡轻轻一笑:“这种事也有行业切口。怎么宣布,什么时候宣布,宣布什么,都有一套规则。要是能永远不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往好处想至少这瓶子还是有下落的,现在不公布,说不定哪一天悄悄回来了,压着不说,无非是顾全一点面子。”
宁桐青皱眉:“顾全谁的面子?”
“反正不是你我的。也不是易阳的。你还在清点藏品吗?”
“今天叫停了。”
简衡若有所思地看着宁桐青,末了轻声说:“也好。”
但至于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他就一个字也没多说了。
有些消息从来只能点到为止,正好这时有人在外头敲门,拯救了眼下沉闷而复杂的气氛——菜好了。
于是两个人心知肚明地换了话题,开始认认真真吃饭。看着菜一道道地上桌,宁桐青问:“这是哪里的菜色?”
“算是T市吧。那一片的。”
“你是T市人?”
“嗯,生在那里。从爷爷奶奶起在那里生活。户口本上写的籍贯从来没去过。”
“都是这样。”宁桐青随口应了一句,给简衡盛了一碗汤。
菜做得很好,宁桐青本来说不饿的,不知不觉也吃了两碗饭。两个人吃一阵聊一阵,简衡问宁桐青跨年夜怎么过,宁桐青顿了一下,才答:“要请朋友一家吃个晚饭。”
“那个小朋友还在你家吗?”
这话问得突兀。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宁桐青答:“回去了。他妈妈这几天回国了。”
“他的手好了吗?”
宁桐青点头:“也拆线了。彻底好还要一段时间。”
“唔。”简衡也跟着点点头,“那就好。我挺喜欢你家那个小朋友的。”
“他是很讨人喜欢。”
简衡一笑。笑罢后又说:“刚才你说要请朋友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呢?”
“目前还没安排。”
“那现在我们定一下安排?”他放下碗筷,微笑着看过来,“你先和你的朋友吃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