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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更没关系了,将来即使是做了皇帝,我必勤勉治国,保他们安乐。他们幸福他们的,我幸福我的,他们自然不能干涉我的感情。江山和美人,我兼得之,两不妨碍。我誓做明君,但求能给世人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安稳社稷,我不看重后人史官评我功过时是点头还是摇头。我无愧于心,无愧于民,不负于他,仅此而已。”
“可他是…”
“可他是男子,是吗?”李言细细整理着袖口,轻声问道。
林泽微微点点头。
“那又何妨,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权力地位性别之分,是不掺任何一丁点杂质的。情深至此,容不得他人置喙。”
林泽看着李言脸上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垂头丧气地说了句:“你是不怕,可世人又会如何唾骂他。”
李言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转过头来坚定地看着林泽,从牙缝里,从心里,郑重地挤出一句话。
“我心有他,必以命护之。”
林泽没有答话,跟着他走出去。
“玥儿呢,怎么不跟你过来。”李言望着门外问着。
“她一早就被陛下叫过去陪着了,抽不开身,我是偷溜出来的。”林泽揽着李言肩膀,“听说,祁国皇帝送来了一分稀奇的贺礼,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也不知是什么。”
李言慢悠悠地说道,“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有何稀奇之处。”
宴席上,大臣们纷纷祝贺李言献上贺礼,一宫人在门口尖着喉咙喊着:“祁国使者觐见。”众人只见那名使者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穿着玩杂耍的衣服,很是奇怪。使者向皇帝行礼,“我朝皇帝特送来贺礼为贵国太子贺寿。”
“贺礼在哪?”皇帝纳闷。
“就在这里。”使者往旁边挪了一步,指着身后的男子说道:“这男子技艺甚好,我皇想着为太子殿下热闹热闹,解解闷。除此之外,还有玉石珠宝赠与太子。”
皇帝命那男子露两手开开眼,只见那男子飞檐走壁七七八八地耍了一通,众人拍手叫好。炮竹声噼里啪啦,竟毫发无损,众人惊奇。
那男子一个转身,跃至李言身前,又是噼里啪啦一声响。李言正看到兴头上,突然对上那男子抬头死死地瞥了他一眼,心下纳闷。
那男子又一个转身,离李言更近了,电光火石之间,男子突然上前紧紧抓住李言的衣襟。李言死死挣脱,苏瑜也忙赶上前去。
“砰——!!!”一声巨响,男子被炸的四分五裂。李言的脸上血流不止,苏瑜上前抱着他到寝殿放下,立刻等着太医前来诊治,心急如焚。
众太医看着伤势,一边把脉,一边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退出去商量着用药。
苏瑜看着昏迷不醒的李言,脸颊的肉被炸的翻开,嘴唇都裂了,眼角还滴着血止也止不住,血肉模糊,裂开的伤口流着血。苏瑜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流出来了就擦,流出来了就擦。脸上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头发散着,上面全是血,苏瑜看着触目惊心,心里紧紧地揪着,发狠的疼。
苏瑜喂他喝下药,李言稍稍缓过来,眼睛也睁不开,手想抬起来找苏瑜却没有力气。苏瑜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握住他的手。
“先生,我…”李言哽咽着,声音从他嘴里飘出来,像空中飘荡的断线的蜘蛛丝,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嘟囔出一句。
“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第23章 无间
苏瑜紧紧握着李言的手,替他掉脸上的血和混着血的眼泪,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念着,狠狠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李言没有等到苏瑜的回答又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太医们只是竭尽全力地吊着一口气,心下清楚,只怕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皇帝悲痛,百官悲痛。
苏瑜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林泽和李玥守在床前。李玥看着李言的样子,很是心疼,眼泪总是不听话地跑出来,没有蹲在床边痛苦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用手揩掉眼角的泪。
夜深了,李言痛苦地紧蹙着眉头。嘴里呜呜地哼哼着,身体微微挣扎,没有睁开眼,没有说话。像睡死在梦里,像梦里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他狠命地逃着,只是脚下的路无穷无尽永远也跑不完一样。
苏瑜看着他的样子,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起身嘱咐林泽和李玥照顾好他。
“苏先生要去哪?”李玥不解。
苏瑜只是看着她嘴角微微抽动,并未答话,想挤出一抹笑但实在无心也无力。
李玥也不再询问,看着他离开。
苏瑜走出皇宫城门,掏出他雕着流云百福的玉佩,细细摩挲着。这玉佩是上君赠与各少君,可来往三界,畅通无阻,见此玉如见上君。
苏瑜从指间度一点元气给玉佩,只见玉佩立刻闪着白光。苏瑜本能地立在原地看着玉佩,像是在等什么东西出来。
等了半晌,玉佩只是闪着光并无任何动静。苏瑜也很是不解,为何自己要白白等着?在等什么?
苏瑜摇摇头,握着它立刻消失在原地。
玉佩指引着苏瑜来到无间地府,这里阴气森森,寒气咄咄逼人。虽然安静,没有真的鬼魂在鬼喊鬼叫,但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后背发凉,牙齿打颤,每一步都压迫着神经,好像迈出下一步就要被逼疯了。
走在幽深的路上,四面烟雾缭绕,只是连烟也是寒的,碰到了就要打上一阵寒噤。
不知走了多久,苏瑜来到一座城门下,抬头看见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无间寒渊”,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行至寒渊,无往无念。”
苏瑜走进去,城门里面,什么也没有,还是只有一条差不多的幽深的路,继续走着。又有一座城门,上面四个大字“生灭迹门”,旁边也是一行小字,“十方救苦,众生无相。”苏瑜走进去,城门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还是只有一条差不多的幽深的路。
小路,城门,小路,城门,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城门上的大字和小字每一道门都不一样,苏瑜走过一道门就数一下,走过一道就数一下,
“第一道。”
“第二道。”
“第三道。”
…
“第十道。”
到了,苏瑜心下念着。走进最后一道城门,面前赫然一座阴森森的宫殿,周身漆黑,看不清门窗看不清任何样子,四面八方都被黑烟笼罩着。
苏瑜走进去,殿上坐着一位青面獠牙山羊胡都能拖到地上当拖把的老者,苏瑜慢慢向前踱着,喊着殿上人,“刹尊”。
老者闻声抬起头看见苏瑜缓缓走到身前,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认清眼前人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忙起身作揖道:“十少君到此,老朽有失远迎。”
这位老者便是无间至尊,掌管十方炼狱。所有有问题犯过错的魂魄都要来这里接受他的审判,所有在此渡劫度难的魂魄所积得的功元都交给刹尊,自己一分都不能得到,要在此永生永世不灭的受苦,除了人魂还有被上君罚下来犯了错的神仙。所以说这其实是个美差,坐在座位上,动动笔轻轻勾一勾,就有大把的功元加成,地位只在上君之下,只是声誉不太好,名声不好听。
“不知十少君到此所为何事?”刹尊继续回到他的座位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今日前来,有一事请问刹尊。”苏瑜坐在殿下抬头问道,“近日芜国太子被奸人所害,性命危在旦夕。可是我突然发现,还未到时候,就有锁魂使找上门,不知刹尊可知晓此事?”
刹尊稍稍想了一会,“锁魂使都是按规定办事,时间一到自会前去,不需要经过老朽的批准啊。”说着捋捋胡子,抬头看着屋顶。
无间以刹尊为大,所有事宜皆有其规矩。从判定阳尽,勾魂,判刑,受刑或是轮回每个环节都有其行事的官吏。刹尊掌控着这条链子不出差错,一旦有问题则立刻斩断,无需禀明上君无需给出任何理由。虽有法纪但一切以刹尊的主观意识为准。所谓天上君为主,地下刹为尊。
“那请问刹尊,芜国太子的时辰有多久,何时阳尽?”苏瑜心下有些着急,这个老头八面玲珑真是难缠。
“人间千千万万,老朽也记不得啊。待老朽命人细细查来,再告诉少君如何?”刹尊继续捋着他的胡子,低头看着苏瑜。
“不用了,你只带我去找他的魂魄就可以了。”苏瑜着急了,他等不了了。在这多等一刻,李言的魂魄就堕落的越深,等到完全沦为这无间阴魂就来不及了。
刹尊没有说话,想了一下,面露难色地说道:“无间有无间的规矩,老朽是不能进入十方炼狱的。就算是上君也不能强迫改变,少君这是在危难老朽啊。”
苏瑜盯着他,死死地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我自己去!”
苏瑜按照刹尊的提示说明,来到一座高塔。走近塔底,看见四个大字“十方炼狱”。苏瑜踩着塔身跃上了塔顶,从上面的入口进去。
十方炼狱是经过刹尊审判定刑后的鬼魂服役的地方,生前犯的罪不同服役的狱也不同。每一层都有自己的掌管人“阎官”,一共十层,就有十殿阎罗。
苏瑜从塔顶降到了第一层,这里地面上长满了像草一样从地底钻出来的尖刀血刃,足有三丈长,尖锐无比。乌央乌央的一群鬼魂浑身赤|裸,浑身是血,身体发肤和阳人没有任何差别,经历着在人间没有受到的惩罚。
这群鬼魂后面有三位吏使手里拿着鞭子驱赶着他们快点爬上刀山,踩过去又踩回来,滚过去又滚回来。血肉模糊一刻钟就恢复了,好了就再接着踩接着滚。
这是第一层,杀人放火,是犯了杀罪。
因为元气护体,无间这些阴气太重官职太小的鬼魂吏使都看不见苏瑜,紧接着,他来到第二层。
这一层地上架了一口大油锅,锅下的木柴烧得通红,锅里的油“咕噜咕噜”冒着泡冒着热气,三位吏使拿着鞭子赶那些鬼魂进锅,新来的被烫的嗷嗷叫,只有老鬼魂,面无表情麻木的翻下锅。
这是第二层,偷盗抢夺,是犯了盗罪。
第三层,冰山万丈。诱骗性侵,是犯了淫罪。
第四层,长刀割舌。诽谤恶言,是犯了妄罪。
第五层,火山焚烧。醉酒失控,是犯了酒罪。
第六层,石磨碾身。怒极愤世,是犯了嗔罪。
第七层,铜柱炮烙。执迷恋俗,是犯了痴罪。
第八层,笼屉炎蒸。傲慢轻视,是犯了慢罪。
第九层,刀锯躯体。怀疑嫌隙,是犯了疑罪。
…
苏瑜一层一层看着,宛如诛心之痛。但比这更痛的是他没有找到李言,已经到了最后一层了。
第十层,血池煮沸,地上没有立足之地。三名吏使拿着鞭子浮在空中,下面是一方血池,烧得滚烫。所有的鬼魂在池里煮着,有的大叫,有的打滚,有的被按在池边用尖刀割破肚子放血,说得不好听地简直像在宰杀活鱼。
苏瑜心急如焚一个一个确认,生怕太暗了没认出来。这里是最后一层,再找不到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在血池最里面的角落了,一团鬼魂像着了魔一样死死地扒着什么东西,啃咬撕扯。一波接着一波,像快饿死的狼捉到了猎物。
苏瑜循着潮流往去,瞥见了一张熟悉的呆滞的脸。立刻眼睛充血,发了疯一样冲过去,狠狠地扒开咬他的鬼魂,扔出血池。死命地将李言从里面捞出来,紧紧抱着他,飞身上塔顶。
李言一动不动,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像蒙了尘一样污浊无神,身体像一股青烟随风浮动着,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