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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已经四点，还有两节课江秋白就放学去吃晚饭了。
他要是提前去学校接江秋白一起吃饭的话会先给江秋白发短信，如果江秋白没接到短信他就自己解决晚餐问题。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会，点开通讯录的第一个名字，然后又关掉了手机。
邓祁寒调了一个来回的车载广播，终于感觉到有些烦躁，他顺手关掉了广播，随手放了一首歌，却在听到开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这是一首他和江秋白合唱过的，迪斯尼动画的主题曲。
“both a little scared；neither one prepared”
当初江秋白坚持说这句话很应他们的景，其实一点也不，邓祁寒那次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去的，只是他太从容不迫，好像完全没有想象过如果被拒绝会是怎么样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事。
后方的喇叭声打断了他的回忆，邓祁寒一踩油门，和其他车一起缓慢前行。
大家都各有各的目的地。
监狱附近人烟稀少是真的，但是也称不上是什么荒凉之地。
办好相关手续之后他就被带到指定的房间，邓祁寒来过几次，每次却都感觉很不一样。
他看着自己父亲从后面的小门被带进来。
其实在邓祁寒和邓谨章都还不知道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他们被许多人评价过长得十分相像。
那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很像的几率是多小呢？
邓谨章敲了敲玻璃，邓祁寒回过神来，拿起了电话，笑着说：“爸。”
“恭喜你毕业。”邓谨章也笑了，眼角皱纹却明显增多。
邓祁寒点头笑着，和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设计的工作也算挺累的，我自己住得挺好的，生活没问题。
“妈妈啊……”邓祁寒愣住了，随后假装地很像，“她也很好。”
邓谨章入狱之后邓祁寒就很少和自己母亲来往了，她早在那么多年前就给邓谨章戴了一顶高高的绿帽，离开之后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家庭的，邓祁寒从没表现过对自己生母的任何厌烦和责备，但是在出事的那段日子里还是觉得很伤心和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出事，这件事可能就会被瞒一辈子。
果真事情都有两面性。他有种自欺欺人的负罪感，却又还是想给自己灌输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利处。
邓谨章看了他一会，点点头：“那就好。”
接下来就该问候朋友近况了，但是邓谨章出事的时候所有人跟玩捉迷藏一样一个躲得比一个快，倒是有他的肱股之臣想要帮点什么，被他自己撇清关系了。
他们拿着话筒沉默一阵，邓谨章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祁寒，谈恋爱了吗？”
邓祁寒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嗯？”邓谨章喜上眉梢，皱眉多笑了两条出来，“人怎么样？”
“非常好，他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长得也好看，个子高，会做饭，不过读书挺一般的。”邓祁寒诚实道。
“还在读书啊？比你小吧，没事，小一两岁正常。”邓谨章点点头。
邓祁寒有些心虚地垂下眼，不是一两岁啊，是五岁啊。
“人姑娘其他情况怎么样？”邓谨章很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该怎么说呢？邓祁寒从小到大都没触碰过他的底线，所以也没有把握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认识不久，他单亲。”邓祁寒说，“跟着妈妈，有个姐姐。”
邓谨章点点头，随后笑着：“没事，你喜欢就行，爸也没什么要求，你高兴就好。”
邓祁寒心下一动，缓缓开口：“爸，我去年认识一个小孩，是江心月的弟弟，叫做江秋白。”
“哦，你那个同学。”邓谨章居然还有印象，“怎么了？”
“他和我一块住，您没意见吧？”邓祁寒试探。
邓谨章好笑：“怎么会有？”
“您给买的房子啊。”邓祁寒笑了。
邓谨章摇头：“没事，你朋友嘛，就住……”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邓祁寒的神态也怪异。
小孩，成绩不好，有个姐姐，认识不久。
邓祁寒本来穿着西装就热，现在突然被邓谨章这么一打量，汗哗哗地往下流，跟肩膀开闸了一样。
“邓祁寒，你别乱来。”他语气变重。
邓祁寒心一沉，正视他，说：“我没有。”
邓谨章刚刚觉得喜上眉梢，现在火上眉梢了，他脸沉了下来，问道：“是个男孩子？”
“爸，你不是说我高兴就行吗？”邓祁寒有些无奈，入室操戈一般用邓谨章自己刚刚的言论来反驳他。
邓谨章也知道自己刚刚说了这话，一时半会有些语塞。
“他真的很好。”邓祁寒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您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没关系，您再想想，我有空再给您写信，有假的时候再来看您。”
邓谨章板着脸点头，却还是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您也是。”邓祁寒突然难过起来，却狠狠压了下去，站起身来，给他鞠了个躬。
第30章 第三十章
邓祁寒到市区时正好赶上晚高峰，被堵得都动不了，喇叭声四起，他听着觉得烦的很，看了一眼手机，正好这个时候江秋白打过来，绿灯亮了，邓祁寒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说：“喂。”
“你在哪？”江秋白单刀直入。
邓祁寒语塞了一会，看了一眼旁边的景观，说：“车上，堵了。”
“你去哪了？”江秋白继续问。
邓祁寒有些无奈，迟疑了一会，还是说：“看我爸去了。”
江秋白提前收到了方嘉嘉的短信知道了这件事，本想着他瞒着就瞒着算了，当不知情也没问题，却没想到邓祁寒虽犹豫但是还是说了出来。
“叔叔……还好吗？”江秋白小心翼翼地问。
邓祁寒说：“挺好的。”
“那……你和他说了吗？”江秋白还记着他那天的话。
邓祁寒有些头疼怎么这个时候江秋白话变得多起来，他笑着说：“晚自习结束我去接你，到时候和你说好不好？”
江秋白平静道：“我逃晚自习了。”
邓祁寒愣了下，说：“那我现在去接你，你在哪里？”
“学校门口。”江秋白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林馨，“你多久到？”
“最多半个小时，还在堵，你赶紧买点东西吃，我接你会太迟，挂了。”邓祁寒挂掉电话。
江秋白把手机盖在桌面上，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
林馨安安静静地吃着学校门口价格便宜味道也廉价的寿司，一只手掩着嘴在咀嚼，礼仪十分到位。
江秋白却突然想到远在邻省不分昼夜画画的田杏，小姑娘在他面前吃东西都不怎么注意形象，江秋白有的时候啧啧她也只是偷偷地笑一笑。
林馨话比田杏少，个子比田杏高，动作也很淑女，但是江秋白和她一起坐在除了教室以外的地方，怎么都有点不自在。
“江秋白。”林馨擦完嘴以后轻声叫他的名字。
江秋白“嗯”了一声，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刚刚和你通电话的人……是你的……”她拖长音表示疑惑。
江秋白瞥了一眼手机，说：“是我对象。”
林馨没有说话，和他对视良久，才站起身来，说：“走吧。”
晚自习的人吃完饭后都陆陆续续回了学校，江秋白和林馨并肩站在小店门口，林馨看着对面的一颗大榕树，轻声说：“谢谢你陪我吃晚饭。”
夏日傍晚的绵绵细雨与此时的他们不期而遇，林馨走出一小步，转过身来说：“我走了。”
“明天再见吧。”她转身离开，身姿挺拔。
江秋白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她刚坐到他身边那天的晚自习，因为白蚁太多，甚至飞到她背上，后桌说了一声却也不帮忙拍走，林馨吓得眼睛都红了，求助地看着江秋白。他不得不伸手帮了个忙，说“好了”之后她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和今天的她极不一样。
江秋白在林馨走之后也没有等太久，没有拐进来，但是灯打得太明显，江秋白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邓祁寒看了一眼车道，缓缓□□去，江秋白手里拿着什么伸过来，邓祁寒张口就抿住吸管，喝进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喝了什么。
江秋白咬着AD钙奶的吸管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久没喝了吧。”
邓祁寒“嗯”了一声。
江秋白突然注意到他的穿着，看了一眼他挽起来的袖子，问道：“这个天气穿很热吧。”
“还好。”邓祁寒笑着，“你想吃什么？”
“回家吧。”江秋白坐好，“我给你做饭吧。”
邓祁寒知道自己今天不好的状态被他看了出来，也不多问什么，只静静地开车。
两个人到家之后各干各的，江秋白让邓祁寒去休息一会晚饭交给自己，邓祁寒就直接躺到了沙发上，顺手把电视开了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
江秋白都是做的家常菜，他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围围裙，有些无语地把饭盛了出来，刚想开口喊邓祁寒吃饭，就发现躺在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
江秋白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邓祁寒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他看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极力推销的一个平底锅，皱着眉说：“真的会有人买吗？不就是不锈钢吗，沃尔玛换购就能拿到了。”
邓祁寒突然开口：“换购还不得加钱啊？”
本来靠在沙发上的江秋白马上站了起来，吓了一跳：“你没睡着啊？”
“快了，突然听到你求你了。”邓祁寒掀开眼皮，“饭好了？”
江秋白点头。
邓祁寒站了起来，看了江秋白一眼，推着他的肩让他走在自己前面，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下次我去买一条围裙，白白你不穿衣服的时候可以只穿着那个。”
江秋白笑着踹了他一脚。
三菜一汤，邓祁寒看着万年不变的西红柿炒鸡蛋，有些奇怪地抬头，用筷子指着这盘菜，看着江秋白。
后者飞过去一个“你小心点说话”的眼神，邓祁寒开口：“我家冰箱还有西红柿啊？”
江秋白笑着点头：“是啊。”
邓祁寒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过一劫，笑嘻嘻地吃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江秋白却迟迟不动筷子，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邓祁寒“嗯？”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之后才问：“怎么不吃？你自己做的啊，味道还不错。”
“哦……我……”江秋白吞吞吐吐，对上邓祁寒的眼神之后更心虚，不知道应不应该提，“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邓祁寒看了他好一会，喝了两口汤之后才笑着说：“你是想问我爸的事吧。”
江秋白沉默地看着他，邓祁寒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
“在里面的人没有觉得自己过得好的。”邓祁寒说，“我也觉得他过得不好，但是我无能为力。我们的事我也和他提了一下，他反应没有过激，但是不算太好。”
说到这里他停下，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反应，继续说：“你想问什么？”
江秋白掩饰地一笑，低下头说：“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如果他不同意。”邓祁寒叹气，一字一句，“那我会怎么选？”
江秋白一边在心里感叹他们俩默契度极高，一边又觉得大事不好